“這位姐姐是?”林怡清脆的聲音驟然在衆人耳邊響起。這句話說完,周安之的耳邊全是她們的竊竊私語和輕微的笑聲,貴人圈誰不知道林家千金是年齡最大的,奈何林家勢力太大,她們忌憚,所以都放在心裡,不敢戳她的脊樑骨。此時林怡這樣說不是暗指周安之老氣嗎。
“姐姐,原來你在這裡,喬府太大不要亂走的纔好,母親剛剛還叫了婢子去找你呢。”周若素聞言轉過頭來,這話傳進衆人耳朵裡彷彿周安之是個見不得世面的人。
“原來是若素的姐姐,聽若素講過姐姐會參加這梅花宴,可這身衣裳是……?不知道的還以爲苛刻了姐姐呢。”林怡從上到下看了周安之一遍,然後一副爲着喬府抱打不平的樣子。
“林小姐莫不是叫錯了,安之只有若素一個妹妹,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哪裡來的別的妹妹呢?昨日佛祖託夢,說近日有怨靈纏身,我想着誠心禮佛,素淨來的好些。外祖母向來對我和若素十分寬厚,若是林小姐喜歡,宴會結束後我便叫絨絨將首飾送給林小姐。”周安之嘴角彎起緩緩道,雖是第一次參加梅花宴,周安之卻沒有一絲退縮,反而更加顯得淡定沉穩。
喬母看着周安之的眼神從最開始的滿意變成了心底裡的喜愛。猶記得喬韻年輕時,自己爲她尋了門好親事,而她卻唯獨愛上了周律,裡面的辛苦陪伴,面對京城的衆人,經歷了怎樣的風波,可她的韻兒依舊堅持自己的選擇,直到周律家業有成。
如今周安之骨子裡的堅強和獨擋一方的能力讓她再次從她身上看到了喬韻年輕時的影子,滴水不漏的形式作風。
林怡的臉色變化不斷,周安之話裡的侮辱她怎會聽不出來,頭上的步搖因爲情緒的波動晃盪着。衆人看着隱忍的林怡,有替她悲憤的,也有幸災樂禍的,畢竟貴人圈,總是不乏有想看兩不順眼的。
“不用麻煩周小姐了。”這句話林怡是從牙縫裡擠着出來的,臉上還是微笑,僵硬的有些陰鷙。
周安之隨性的笑了笑,她當然肯定林怡不會收的,不然她從哪裡弄那麼多真金真銀。
宴會臨近開始,總是熱鬧的,一些貴夫人們帶着自家的姑娘趁此機會認識些名門少爺,都想着讓自家的千金嫁入‘貴族’。
正說着,便見北堂的婢女領着一行人走了進來。
喬韻看去形容似有些惆悵,卻輕柔飄動,與世俗的衣服不同。散發着芳香,鳳冠霞帔。
而喬韻的身後,正是喬喜和周若素。
喬喜穿着淡粉對襟羽紗長裙,長髮挽成了飛仙髻,其中綴着粉色的珍珠,珍珠透着黃昏的光閃耀着淡淡的光澤,粉嫩自是十分誘人的。而她身旁的周若素,卻是淺藍色的水衣裙,似乎周若素格外偏愛水衣裙,每次出席都是水衣裙,但今日的水藍色在喬喜得襯托下更加顯露玲瓏有致的身材和白皙的瓜子臉。
喬喜和周若素並肩走着,身上的衣裝都是由喬母派來的人訂
做而成,不得不說,訂做衣服的好看也是要看人的心情的。
繞是男人,看見兩個亭亭玉立的美人竟是不少少年郎的目光都投了過來。男眷席上,一位大人也忍不住讚歎:“喬家的幾位女兒,倒是好相貌。”
“還有一個。”坐在男眷席上的男子見到了自己心儀的周若素,心中正是愉悅,聞言忍不住譏諷道:“喬家還有一位出色的女兒,那纔是好相貌。”
他似乎賣弄着什麼說:“未必適合你。
“呵,”男子忍不住笑了一聲,隨手指向周若素一行:“那可不是……”
他的話沒說完,卻嚥了下去。
便見喬喜和周若素的後面,還走着一人,她沒有和喬喜,周若素走在一起,孤零零的落在後面,原本是一個人走着,卻彷彿讓人看起來沒有一絲的隔離感,融入在這幾人當中還有幾絲出塵的味道。
蓮青色的月絲裙,顏色雖是樸素了些卻看着更顯華貴,流雲髻輕輕由一個白玉簪挽起。俏麗清素
前面的喬喜周若素和喬韻,不知不覺便成了這少女的陪襯,竟像是隨身帶着的四個侍女。若是說幾人非要走在一起,或許所有人都會覺得周安之纔是這攘攘世間最美的女子,衣衫整齊,輕柔飄動,眉毛修長,雙目含情。
“這是……喬家的客人麼?”女子問:“似乎是從未見過的人啊。”看着周安之的女子眼裡並沒有她人的嫉妒,只是微微的驚訝,反而對周安之很是欣賞。
男眷席上也是鴉雀無聲,衆人都沒有說話,目光落在周安之的身上,誰也不知道突如其來的這個女子是誰家的。想着若是誰家有這樣的女兒,怎麼如今才領出來呢。
“這便是周律的女兒麼?”之前那位與說話的大人,看向又在最前面的喬母,猛地想到了什麼,目光有些出奇的激動:“實在是好相貌!好氣度!青出於藍!”
“周安之?”男子一愣,定睛一看,失聲叫起來:“是周安之?”
一石激起千層浪,滿座人靜了一靜,緊接着,瞬間譁然。
周安之?
站在宴會外頭的翠兒想到這些日子以來,周安之的舉手投足之間都變得和從前不一樣。聽過定京的傳聞,都說周安之是個大大咧咧,無所顧忌的女子,可是現在看到周安之,和那些傳言沒有一點是對的。不再跟在周若素後面,說些無知的話,安靜起來的模樣倒也不差。以爲周安之不過是變得聰明瞭些,卻不想這樣正經的打扮起來,模樣竟然如此驚人。
周安之的目光掃過男眷席上,在那說話的男子身上停留一瞬。
她知道,今日的宴會,雖說不會有太出格的事發生,但是還是什麼事小心爲好,衝那男子莞爾一笑,繼而走道喬韻的身邊,輕聲的道的:“母親,怎麼來的這樣快?叫安之真是無地自容了。”這話裡話外的意思無非是再告訴喬韻,想要讓她成爲衆矢之的,可惜,她還是成功的救了自己。
這輩子,是斷然不能讓這件事發生的了。
說話的男人似乎感覺到那邊忘過來的一縷目光,他順着目光回望過去,只見周安之微微一笑,男人便有些猝不及防。等他再望去,她已然挪開了目光,心裡不禁有幾分失落。
長輩們皆讚許,就連平時不讚一詞的都說∶“周家這孩子的氣度不是一般同齡人能比擬的啊。日後定當會有所作爲,當真不可小覷!
“模樣生的也不錯。”一名藍衣少年道:“原先怎麼沒發現,這周安之長得也算是個麗色佳人。”少年們看少女,又只是看容貌了。
“可惜是個蠢貨。”粗鄙的聲音在短暫的驚訝過後回過神,他不滿衆人都看周安之反而將周若素給忽略了,便哼了一聲。
周安之跟在喬韻一行人身後,走到了女眷席上。
在此之前的這種宴會上,大家皆是按着順序名詞而坐,然周安之是第一次來和這些女眷夫人蔘加宴會,愜意的找個座位便坐下來了,即時沒有人和她說話,她也絲毫沒有生氣,在有些人眼中她確實超羣拔俗,豔麗高雅一樣的存在。她喜歡安靜,並不怕無聊。一點也不討厭這種被孤立的感覺。
那些個少女們看着周安之精心的裝扮本就有些嫉妒,想瞧她出醜而故意忽略她,然而那些少女的想法並沒有讓她有多麼的難堪,她看向卓上,有爲少女們準備的棋盤和葉子牌,周安之略加思索,便自顧自的下起棋來。雖然棋的技藝不是那麼的高超,卻也能自給自足的娛樂。
琴棋書畫,她樣樣不通。以前是因着喬韻的刻意疏離她,沒有心情學習那些,後來嫁給了高羽更是沒時間學。所以上輩子面對能歌善舞,長袖玲瓏的周若素,她心中不是不自卑。將軍府裡那些女人拿她和周若素比較,說她是官宦世家出來的粗人,不知情趣,粗鄙不堪,難怪高羽對她這個八擡大轎的夫人都視而不見。
棋,又稱博弈,她雖然懂得一些,卻終究是不及他的。之間他從容淡定面對,不慌不忙,絲毫沒有對弈緊張之感。反之,則不然。
勳貴家的女兒們遠遠的看着,見周安之氣定神閒,那種冷漠和高高在上的氣度,將她和衆人明顯的劃分開來。
“這安之如今瞧着變了不少呢。”林夫人與喬韻笑着道:“似乎也變成大姑娘了。”她不好說周安之看着竟將周若素和喬喜都比了下去,只得婉轉的提醒喬韻。
喬韻怎麼不知,就在她姍姍走開時,衆人的眼光從未離開過她。更不是在瞧周若素和喬喜,目光分明是落在最後的周安之。她心中咬牙切齒,看來周安之這次也是下了血本, 明知道會有很多的名門貴族會來到這個宴會,她就是想吸引他們的注意力罷了吧,和她的若素爭光。
她舉起茶碗來,笑盈盈的看着對面的男眷席:“可不是嘛,如今年紀也不小了,老太太疼安之,這次出門前讓我特意相看着有沒有合適的人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