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玉顏是個掌控欲很強的女人,而且她十分的聰明,傾歡沒跟安玉顏打過交道,但有些事只要往深裡面去想就能猜到很多。
雲澤的妾室不多,一方面是雲澤這個男人並沒有把太多的精力放在風月之事上,還有一方面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安玉顏。
放眼看去這雲府的幾位夫人,不管是池遙還是林秀,出身都非常的卑微,跟安玉顏完全是雲泥之別,毫無可比性,不說如今雲澤貴爲丞相,便是他還在右相時身份也足夠尊貴,像他這樣身處高位的男人,身邊的女人家世背景一定要同等尊貴纔是,可那池遙和林秀是什麼出身?就算她們作爲雲澤妾室,府中的夫人,還爲雲澤生下了女兒,光憑那家世這輩子就不可能越過安玉顏去,半點可能性都沒有,所以安玉顏才容許這兩人留在雲澤身邊。
包括雲澤那位已經故去的妾室,雲府的三夫人花想容,不過也是個家道中落的小官之女,她生前倒是很得雲澤的寵愛,生下了雲府的三小姐雲琳琅,不過好些年前因爲一場大病離世,不然對安玉顏來說她倒是挺有威脅的。
當然對安玉顏最有威脅的果然還是百里明珠,百里明珠和池遙林秀不一樣,她雖出自百里宗族,但百里一族不但位於南月四大家族之首,便是在整個星衡大陸都無人不知,只要頂着百里姓氏的人,無論男女老少,走到哪裡都會備受矚目。
百里一族是通曉巫蠱之術的神秘族系,手中掌握着足以顛覆天下的強大力量,只要和這個姓氏扯上關係,再簡單的事都會變得複雜。
若是論起出身,百里明珠未必會比安玉顏遜色,安玉顏爲雲澤生下了雲瑾瑜和雲子衿,百里明珠同樣爲雲澤生下了雲傾歡和雲天佑,唯一不同的安玉顏是雲澤的正妻,而百里明珠只是個妾室。
百里明珠未嫁給雲澤之前或許能和安玉顏不相上下,但她嫁給雲澤做了雲澤的妾室後,她無論如何都比不過安玉顏,在雲府百里明珠是妾,和池遙和林秀一樣是妾,而正妻只能有一個,就是她安玉顏,所以安玉顏的兒女是嫡出,她百里明珠的兒女只能是庶出。
傾歡一時間想的有點多了,她看着眼前慈眉善目的安玉顏,突然懷疑百里明珠所做的這一切會不會和安玉顏有什麼關係。
許是因爲傾歡想的有些出神,好半天都沒回答安玉顏的話,安玉顏倒也不惱,池遙卻是皺起了眉頭來。
“大娘問你話呢,你裝什麼傻呢?”雲如煙沒忍住,或許是因爲習慣,她語氣不善的對着傾歡呵斥了一聲。
“如煙。”池遙皺着眉頭對雲如煙說:“你怎麼跟妹妹說話呢?”
雲如煙見池遙開口,馬上閉上了嘴巴。
雲澤面無表情的指了指傾歡,聲音冷硬的說道:“過來。”
安玉顏這才放開傾歡的手,傾歡擡腳走到了雲澤面前,也不說話,只怯怯的看着雲澤。
離着近了,雲澤身上逼人的氣勢就更加強烈了一些,他只盯着傾歡看也不說話,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
了傾歡和雲澤身上。
雲澤不說話是什麼意思?
“雲淺?”好半天后,雲澤才啓脣,硬巴巴的吐出兩個字來。
傾歡愣了愣,垂眸有些不安的叫道:“爹爹。”
其實傾歡有點驚訝雲澤對自己女兒的稱呼,雖然沒什麼問題,但總覺得有哪裡怪怪的,作爲父親來說雲澤沒有叫自己女兒傾歡或者阿淺,反倒是將姓氏和字放到了一起叫……這天底下會有父親這樣叫自己親生女兒嗎?
傾歡對雲澤有點無語,而云澤叫出那兩個字後自己反倒有些失神的看着傾歡不說話了。
這和傾歡預想的有點不太一樣,她還以爲雲澤聽了今天發生的那些事,又有云子衿和雲如煙調油加醋,免不了會被雲澤罵,這還是輕的,可她這樣和雲澤面對面反倒有點摸不着雲澤的意思了,他好像並沒有在生氣,也沒有要罵她或者罰她的意思。
那爲什麼把她叫過來啊?
傾歡心底疑惑,面上卻什麼都不表現出來,只怯怯的看着雲澤,靜觀其變。
“你娘還好嗎?”等了又等,卻等來了這麼一聲問話。
雲澤居然開口就問傾歡百里明珠好不好?
傾歡徹底懵了,桌旁的衆人臉上的神色也是變了又變,尤其是林秀最爲明顯。
“相爺忘記了嗎,五夫人一直在桃源居住着,誰都不見呢。”林秀見雲澤提起百里明珠,明顯是有了絲醋意,說話的語氣都變了個味,讓人聽着很不舒服。
雲澤連看都沒看林秀一眼,只是有些恍惚的呢喃道:“是嗎?”
安玉顏看了雲澤一眼,臉上笑意不變,似乎對雲澤提起百里明珠完全不在意,她柔着嗓子對雲澤說:“相爺最近怕是太累了。”
雲澤沒什麼表情的嗯了一聲,這才問傾歡:“今日府中出了事,可是與你有關?”
這才說到了正題上,傾歡不再去想雲澤剛纔的怪異問題和舉動,聽着雲澤的發問,先是搖了搖頭,然後又點了點頭,最後又搖了搖頭。
安玉顏見此笑了,對傾歡說:“阿淺莫要害怕,把事情如實告訴你爹爹就是。”
雲澤被傾歡一會點頭一會搖頭給弄得眉頭緊蹙,他盯着傾歡質問道:“爲何點頭?又爲何搖頭?”那語氣完全不像是父親在跟女兒說話,更像是在審問一個犯人似的。
“爹爹,您如此詞嚴厲色,會嚇到六妹妹的。”雲子衿適時的說了句。
雲澤聽到雲子衿的話,聲線冷漠的說道:“若是她沒做虧心事,自然沒有理由怕我。”
就算沒做什麼虧心事也能被你嚇死好不好?傾歡心底排腹,面上聚集着情緒,漸漸的眼圈就紅了起來。
“哭什麼?”雲澤見此臉色更沉,他最討厭哭哭啼啼的了。
雲瑾瑜看到傾歡顯然是被雲澤嚇到,心裡不由得升起了一抹疼惜之色,今天發生的事讓雲瑾瑜大概知道了傾歡的性子,她唯唯諾諾又膽小怕事,哪裡經得起雲澤這般嚴厲的呵責,會被
嚇哭也是理所應當,傾歡是女子,年紀又最小,他在傾歡這個年紀對雲澤也是怕的。
“爹,六妹妹還小,您嚇着她了。”雲瑾瑜忍不住爲傾歡說了句。
他一說完安玉顏愣住了,她朝着自己兒子看了過來,實在想不明白雲瑾瑜怎麼會幫雲傾歡說話,雲子衿也有些不滿的用胳膊推了推自己身側的兄長,有些撒嬌的意味,但卻被雲瑾瑜忽視了。
池遙目不斜視,她知道自己的身份,這裡還輪不到她來說話。雲如煙看到傾歡哭只顧幸災樂禍,雲漣漪從頭到尾都低着頭默默的喝着面前的湯,大氣不敢喘,甚至連存在感都很低。
林秀對雲瑾瑜突然出聲替傾歡解圍很是驚訝,這位雲府的嫡出大少爺可一向對誰都冷冷淡淡的,雲子衿先不說,那是他嫡親的妹妹,他對雲子衿好很正常,至於下面的這幾位妹妹,可沒見他對誰正眼看過,怎麼今天突然會幫上雲傾歡了?
林秀怎麼都想不明白,有些狐疑的看着雲瑾瑜。
在場的人各懷鬼胎,誰都不是省油的燈。
雲澤聽到雲瑾瑜的話眼神微動,他看着傾歡,忍不住想這是他所有女兒中年紀最小的,而且還是百里明珠的女兒,他……
雲澤臉上的表情依舊很冷,傾歡正站在那裡無助的抹着眼角的淚水,哭得梨花帶雨我見猶憐,雲澤一顆冷硬的心微微有些軟化,真的是他語氣太重了嗎?
今年傾歡大概有……十三歲吧。
對於十三歲的小女兒,他是否太過嚴厲了?
雲澤眼神軟了一分,正要再開口,卻見安玉顏掏出手帕來拉過傾歡幫她擦着眼角的淚水,溫柔細心的對傾歡說:“阿淺不要哭,你爹爹是爲你好,畢竟是相府的小姐,你爹爹對你嚴厲也是爲了你以後着想,你的哥哥姐姐們也都是這樣過來的。”
安玉顏說完雲澤臉上的表情馬上又冷了下去,沒錯,他雲澤的兒女個個都是經過這樣嚴厲教育下來的,他們都能經受住,雲傾歡憑什麼不能?
難道就因爲她年紀小所以就要縱容嗎?
雲澤臉上的表情更冷硬了。
傾歡也覺察到了雲澤的情緒變化,心底咯噔一聲,趁着安玉顏給她擦眼淚的時候偷偷看向安玉顏,這個女人……真厲害。
明明雲澤就快要動容了,安玉顏三言兩句就將局面打了回去,傾歡天生的敏感告訴她,安玉顏這個女人絕對不是什麼善茬,而且極難對付,比她想象中的要棘手很多。
不過傾歡可是個遇強則強的個性,安玉顏不是善茬又如何?難道她容傾歡就是良善之輩?
十三歲的身體,十八歲的靈魂,她可是跟着君無夜一起打下江山的女人,什麼難對付的對手沒見過?難道還會怕安玉顏?
“爹爹好凶。”傾歡委屈的抽泣着,啞着嗓子說:“孃親也不要我。”
提到百里明珠,雲澤的身子頓時就變得無比僵硬。
已經有很多年沒人敢在他面前提起這個名字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