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墨回去就倒在牀上大睡。葉蓉依然很晚回來,她來到紫墨牀前,紫墨能感覺到葉蓉探出的手撫摸在她額頭上,不過她實在是太疲憊了,始終擡不起眼皮迴應葉蓉。
睡了一夜後,紫墨的病已經完全大好,她穿上葉蓉給她買的衣服,神清氣爽去上班。她笑着向遇見的每個人打招呼,彷彿從未受過他們的白眼與排斥。
所有的一切都因爲凌燃青而改變。不良的情緒,看到或想起都會引起不愉快的人,沉重的工作……每個早晨一睜開眼,只要想起凌燃青,她就會認爲所受的都是值得的,就會一掃昨日的沉悶,變得精神抖擻。
迎面走來孫潤潔,今日孫總特意把平日梳得一絲不苟的頭髮燙了波浪卷,整個人也朝氣蓬**來。她將長髮攏在肩後,露出白嫩光潔的面龐和額頭,黑溜溜的眼珠在光潔的臉上異常突出。孫總本來就美,何況精心打扮過,見到她的每一個人都毫不吝嗇讚美之詞。
“孫總,您今天好漂亮。”
“真是美人如玉,美麗絕倫啊。”
“孫總穿什麼都好看,氣質絕佳,稍微換了髮型整個人就換了個氣質。”
“只要孫總一出現,整個大樓都亮堂了許多。”
……
孫潤潔臉上掛着恰到好處的微笑,大方得體,渾身上下透着現代職場成功女性的知性美麗與自信。此時的她,認爲自己是最優秀最貌美的女人,她的幸福,她的財富,她的美貌,都是獨一無二,無人可比。
可是當紫墨站到她面前,她的笑容瞬間凝固。玉無價,卻不能和鑽石相比,玫瑰妖嬈,怎能敵得過玉蘭的清新。紫墨是美玉無瑕,孫潤潔連白璧微瑕都算不上。孫潤潔皮膚白皙,紫墨卻是水靈通透。同樣美麗的兩個人,二十八歲當然比不過十八歲,何況紫墨比孫潤潔美上百倍。孫潤潔的美是經過修飾的,是世俗的,紫墨的美渾然天成,不帶一絲人間煙火。
孫潤潔的眼睛掃過阮紫墨,內心的洋洋自得化爲烏有。不是因爲阮紫墨的美麗讓她黯然失色,她長得再好終究不過是個出身山區的鄉下丫頭,充其量做個清潔工,孫潤潔惱火的,是阮紫墨的穿着。
她的這身裙裝,是國際名牌出的新品,價值不下於一萬,自己早就看中卻一直沒捨得買,阮紫墨很隨意地穿在身上,被走廊盆栽裡的枝葉掛了一下也不介意。她的包,她手腕上的手錶,全是名品。一個小小的清潔工,一年的工資也買不下一寸布料卻能打扮得如此脫俗,孫潤潔的心,像跌入低谷一般失落,阮紫墨對於她,是眼中釘、肉中刺,是非拔出不可了。
阮紫墨一夜之間的變化,早就被眼尖心細的公司女職員們看在眼裡,大家對她指指點點,她又一次成爲話題焦點。可阮紫墨依然渾然不覺,她換下衣服,隨手摘下手錶,和衣服一起往牆上衣釘上隨便一掛,就開始了一天的工作。
今天的工作更爲艱難,卻不是昨日單純的刁難那麼簡單。
一上午看似風平浪靜,只是暴風雨前的安靜而已,孫潤潔心中的風暴,很快就會席捲而來。阮紫墨被包養的傳聞這下更有憑有據,傻子也能想得明白,如果不是被包養,她哪來的錢買這些奢侈品。一個沒見過世面的窮人家女兒,憑什麼不愛惜這些高檔貴重物品,竟然隨手丟棄。答案只有一個,她被一個有錢的男人包養了,花那個男人的錢,當然不像妻子花丈夫的錢那樣節省,是有多少就揮霍多少。
心中的疑惑讓孫潤潔焦慮不安,她實在不能安心手裡的工作,乾脆扔到一邊起身來到林子奕的辦公室。
只有董事長的秘書在,他見孫潤潔進來,趕緊站起來,爲她搬過一把椅子,又泡了一杯龍井給她。
“孫總好,董事長不在。”
“我來就是要找他嗎,去把最近的賬單拿來。”
“這……”小趙猶豫了一下,林董事長吩咐過,最近的賬目不要隨便讓人看。趙秘書的猶豫更加堅定了孫潤潔心中的猜測,她的臉一下子拉了很長,小趙趕緊把賬目明細表交給她,在得罪董事長和孫副總之間做選擇,他寧願得罪董事長。
“這十萬元是怎麼回事。”
小趙心裡很納悶,今天孫總是怎麼了,公司哪項支出不低於百萬,她怎麼偏偏計較這區區十萬。他接過賬單看了看,怪不得孫總疑問,別的款額都有明確的去向,只有這十萬不知去向,提款時間是昨日下午。
“這個我也不清楚,董事長馬上就回來了,您還是問他吧。”小趙拿過一疊資料,知趣地躲開。
“孫總這是怎麼了,好端端的查起什麼帳,不過看她的臉色,我還是躲起來好,免得引火上身。”藉故去管理部門的路上,小趙心裡還在嘀咕。
董事長寬大華麗的辦公桌前,坐着怒氣未消的孫潤潔,林子奕很殷勤地爲她揉捏着肩膀,林子奕對妻子一直細心體貼,但他今天看似再平常不過的表現,在孫潤潔看來是欲蓋彌彰。
見怎麼也哄不好妻子,林子奕只好把這筆款的去向和盤托出。
“昨天晚上和亞華地產的高經理談了一筆生意,這十萬元錢只是押金,等我們把設計好的作品交給他們,他們會把押金和設計費一起交給我們的。”
亞華地產是本地赫赫有名的房地產公司,能和亞華談上生意意味着又多了一條金光燦燦的生財之道。設計公司多如牛毛,林子大了卻什麼鳥都有,一些人趁機打着設計公司的招牌行騙。爲了穩住顧客,中標的設計公司一般都會給客戶一筆押金來表示自己的誠信。
孫潤潔臉上緩和了下來。“這是好事嘛,你爲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林子奕臉上訕笑着,孫潤潔只顧着高興,沒有看出他的不自然。
“我這不是想給你一個驚喜嗎。”
“什麼設計啊,拿來我看看,只拿下設計權還不行,我們要設計出另對方滿意的作品。”
“亞華要在泰國建一批別墅,我已經交給凌燃青去做了。”
只要交給凌燃青,就一切順利。孫潤潔心情大好。“我們什麼時候交作品。”她轉過頭,卻發現丈夫額頭滲出的細密汗珠。
“你這是怎麼了。”孫潤潔起身,盯着林子奕。“子奕,你是不是在騙我,到底怎麼回事,別告訴我亞華地產的事是假的。”
在孫潤潔犀利的目光注視下,林子奕心裡的防線崩潰,什麼事都瞞不過精明的孫潤潔,她早就看出林子奕的不自然,她的佯裝高興,只是爲了逼林子奕說出實情。
“亞華地產招標設計的事是真的,他們派高經理聯絡我們,把設計權全權交給了我們。”
“我們的設計公司在全市確實有一定的影響力,但亞華只相信老合作伙伴,怎麼會輕易找到我們。”孫潤潔打斷他的話,“所以說高經理根本就不是亞華的人,他卷我們的錢逃了。”
林子奕摟住孫潤潔的肩膀,細聲安慰說:“幸虧損失不算多,吃一塹長一智,以後我們會更加註意。”
孫潤潔一把打掉林子奕的手臂,目光耽耽:“你當是在哄小孩子呢,打着亞華的旗號竟然只騙十萬元,亞華是什麼地方,傳聞說公司老總黑白通吃,心狠手辣,膽敢利用亞華騙錢的事我還是頭一次聽說,亞華會對有損他們名譽的行爲不聞不問?”
連珠帶炮的發問,全是在質疑林子奕剛纔的話。
“我知道,我說的話很牽強,你沒有理由相信。可是你應該相信你的丈夫,這真的是一場騙局,凌燃青可以爲我作證。”
在妻子面前,林子奕永遠是一副謙卑表情。
“誰不知道凌燃青是你的同窗好友,問他我還不如直接相信你。這確實是一場騙局,只是恐怕局中人是我不是你。”
孫潤潔摔門而出,林子奕無奈地搖搖頭卻拿她的妻子沒辦法。如果在別處,他會毫不猶豫地追過去解釋,不過這是在公司,他要顧忌自己的檯面。
出來辦公室,發現林子奕沒有出來追自己,心中更是鬱郁難平。
意外在走廊看見阮紫墨,阮紫墨見到她,像撞了邪一般不安。碰見孫潤潔一次就夠倒黴的了,何況短短的半天看到她兩次。阮紫墨趕緊收拾傢伙,轉去走廊另一頭。
阮紫墨的逃避,在孫潤潔看來是對她的不屑一顧和挑釁。
但她還是對自己的丈夫存有幻想,想當初對她深情的林子奕,怎麼會可能喜歡這個卑微的清潔工。她的出身不好,而且沒有學歷。這麼想的時候,孫潤潔完全忘了自己的出身,彷彿她一出生就是高貴的公主,是不可一世的皇后的命。
阮紫墨是不能再留了,孫潤潔是一刻也不想看到她,不過在阮紫墨離開之前她要確定這件事是不是真的,阮紫墨一離開公司就可能蹤跡全無,想查到她的行蹤就很難,以孫潤潔的精明算計,怎麼會容許放虎歸山的事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