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抹笑容似笑非笑,看着令人莫名滲得慌,剛纔那名出言頂撞的庶女頓時有些心虛,膽怯地往後退了一步,可李媚卻不依不饒,直將她逼到木橋邊緣上,才冷笑一聲說道:“怕什麼?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對了,你叫什麼名兒來着?”
“我,我爲什麼要告訴你?”自我保護意識令那名庶女下意識就給拒絕了,該死的,她和李媚都是老丞相的孫女,憑什麼所有的光輝都閃耀在她的身上,而她們這羣庶女只能被踩在腳下,受盡這些嫡系一脈的欺辱嘲諷。
“媚兒,她叫水碧。”人羣裡不知是誰說了一句,惹得大家紛紛側目,替大家出頭的庶女水碧更是瞪大了眼睛,顯然不相信曾視爲是好姐妹的人就這樣背叛了自己。
“水碧,嘖嘖,多好聽的名字啊,模樣也不錯,果然,相府裡的女子皆是美人。”李媚嬌笑着說道,指尖輕輕拂上眼前的一張如花臉蛋,順着她的眉,她的眼細細勾勒着。“你要幹什麼?”水碧顫抖着身子,對於李媚這般莫名其妙的舉動感到有些茫然不安。
“讓本小姐想想,怎麼懲罰你纔好呢。”
“什麼?我又沒有做錯什麼,想要罰我沒門!再說了,就算我做錯了什麼,自有家法約束,哪裡輪得到你在這裡說三道四!”水碧如同一隻被猜着了尾巴的貓,徒然撥高了聲音。可笑,李媚真以爲她是這相府裡的主了嗎?
“呵呵,就算你沒有做錯那有怎麼樣,本小姐說你錯了就是錯了!”李媚臉上的笑容忽地沉寂了下去,轉而換上一副冷豔的面孔,戳着水碧的心窩迫使她又朝後面退了一步。“脾氣太倔可不好啊,諾,你現在有兩個選擇,一是你從這橋上跳上去,而是本小姐幫你一把推你下去,選吧。”
“你……你……”水碧氣的說不出話來,片刻又惶恐地向周圍的人尋求一點點的幫助,可放眼望去,大家都是一副抱手看戲的態度,如此一來,水碧自然也不必指望這羣牆頭草一般的人了。
“我說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能選好啊?若是你不介意,姐姐我倒是建議你選擇第一個,省得髒了我的手。”李媚百般無聊地玩着自己的指甲,煩悶地吐了一口氣。再擡頭看去時,正巧迎上水碧一張咬牙切齒的臉,驚叫着一把抓住了她的衣袖,兩人齊齊往橋下的荷花池裡倒去。“啊……啊啊啊……”
……
水碧的一番壯舉無疑驚呆了站在原地的一羣人,啞然了好半天都沒人吱聲。“天呢!小姐,小姐。”最終還是秀兒最先反應了過來,慌忙趴到橋邊往下張望一圈,底下一片水花四濺。
荷花池的水並不深,大概只到人的脖子處,不過對於不會游泳的人來說可就兇險了。兩道身影在水中浮浮沉沉,驚了一池的荷花,李媚從前也是摸爬滾打慣了的,體力上可絲毫不輸拉她下水的人。幾番回合下來,李媚成功擊敗了相對瘦弱的水碧,蠻橫地騎在她的身上借力鑽出了水面,抹了一把臉上的水,不由分說朝着橋上的一羣人怒罵道:“還愣着幹嘛?快找人來啊!一羣豬頭,氣死我算了!”
“好好好,小姐等着,奴婢這就叫人去。”秀兒連連點頭,爬起來就朝人多的地方跑去,剩下的幾個人留在原地面面相覷,都沒有什麼好的法子,就這麼大眼瞪小眼乾看着。
片刻,離去的秀兒便帶着一破家丁往這邊趕了過來,見小姐們落水,家丁們二話不說,連鞋也不脫就跳了下去,合力將李媚和水碧兩人拉了上岸。一上岸,水碧就吐了一大灘池水,剛纔李媚一直按着她的腦袋不給她喘氣的機會,若是這些人再晚一秒,估計自己就見閻王爺去了。
“你這個賤人,我要殺了你!”在一旁休息了片刻的李媚逐漸緩過神來,想到剛纔水碧竟然拉着她一齊跳進水裡,心中頓時怒火滔天,怒喝一聲,當下也不顧渾身溼答答的,朝着水碧揮舞着雙手就衝了上來,一副勢要與水碧同歸於盡的氣勢,瞬間震懾了周圍所有的人。
關鍵時刻,秀兒冒死上前攔住了自家的主子,拼命地勸說道:“小姐莫惱,小姐莫惱,您若是在大庭廣衆之下掐死了她,您也脫不了干係的啊。”其餘人一致默默地點頭。
秀兒說得在理,李媚也清楚,其實本就是她不對在先,若是再鬧下去就真的無法收場了,可是她心裡頭的那個氣啊,伸出去的手巴不得狠狠掐死眼前這個小賤人!掙脫開秀兒的五指山,瞪了一眼地上的人,不甘心地憤然說道:“哼,這筆賬我就先給你算着,日後再找你討回來!”
“行了小姐,我們還是快走吧,您衣服都是溼的,趕緊回房先換下來再說吧。”秀兒面對着他人異樣的眼光,硬是使出蠻力將李媚給拖離了犯罪現場,留下一臉呆滯的水碧茫然地望着天空,等鬧劇平靜了下來,先前所謂的好姐妹們又圍了上去,一陣噓寒問暖。
“你們都走吧,我沒事。”現在再看看這些人的嘴臉,突然感到惡寒萬分。
幾人你看看我,我望望你,隨即訕訕笑着打圓場:“行吧,那我們就先走了,你也早點回去換身乾淨的衣服,再看看大夫,可別着涼了啊。”
雙手抱臂坐在岸邊的水碧輕輕地點點頭,揮着手將她們送走了,你瞧吧,這世間的事就是這麼不盡人意,即使厭惡,卻還是不得不笑臉相迎,所謂悲哀,這亦算是一種吧。
溼噠噠的回了房內,李媚將滿身的怒氣全都撒在了東西上,噼裡啪啦揮掃了一地的東西,經過她房門口的丫鬟們見到如此暴力的場景,皆是如同受驚的兔子一樣飛快地逃離了危險地帶。
“哎喲,小姐就彆氣了,別別別,上好的青花瓷啊,啊啊啊,這個是西域進貢的銀盤啊……”房間內,一片狼藉,可李媚還不罷休,只要是入眼的東西通通被她給摔了個乾淨,跟在她身後慌亂用手接的秀兒皺着一張小臉,看着地上支離破碎的寶貝,心疼得要死。
“我能不氣嗎?這已經是本小姐第二次成爲落湯雞了!”邊說着邊又憤憤地打碎了一隻茶杯,直到現在李媚都還記得當日在皇宮裡落水的狼狽模樣,因爲那件事,她被人嘲笑了好久,就算現在走在街上,還是會有人忍不住指指點點說她天生狐味,不高不低的話傳到自己的耳朵裡,簡直是想死的心都有。
秀兒縮縮腦袋,沒想到今日落水一事令主子想起前段時間的事了,那可是主子心裡的一道疤啊,以往誰要是說個一字半語的話就只能等着嘗板子,割舌頭了,總之怎麼令主子泄憤就怎麼折磨,所以致使府中至今都無人敢提此事。“那個女人不過是府裡的庶女,而您的身份多尊貴啊,就爲了這麼層高低關係,咱們也否和她計較了。”
“哼,我要是退一步,她就要上前一步,到最後還不得騎到我的頭上來,這事不能就這麼算了。”李媚眯起眼睛,袖中的手緊緊握成拳頭,而後突然意識到自己現在的樣子狼狽不堪,轉身朝秀兒不悅道:“別在這兒愣着了,你去讓人打桶熱水來,沒看見本小姐身上髒得很嗎?”
“好好好,奴婢馬上就去。”真是見鬼了,遇上這麼個難伺候的小姐,恐怕都不夠她折十年的壽!
一聽是李二小姐需要熱水,廚房裡的人也顧不上手頭的菜了,趕忙先滿足了這個主子的要求,燒了滿滿兩桶水,動用了六個人才擡進房間。至始至終李媚都躺在太師椅上悠哉地看着一羣忙活着的人,末了,雙手一攤,立馬就有伺候洗漱的小丫鬟們上前替她更衣。
李媚先是伸出如玉的足尖試試水溫,而後緩緩將整個身子浸沒在灑滿花瓣的溫水中,一頭青絲浮在水面,猶如一朵肆意盛開的黑色蓮花,愜意地舒了一口氣,朝着其餘人揮揮手,“你們都出去吧,換秀兒進來伺候就行。”
“是。”丫鬟們齊聲說道,輕手輕腳退出了房間,沒一會兒,房門被吱地一聲打開緊接着又關上,隨後秀兒的聲音響在頭頂:“小姐平日裡都不曾喚奴婢伺候您沐浴的,眼下喚奴婢來是有什麼事嗎?”
養息凝神的李媚緩緩睜開眼睛,揚起嘴角,有個聰明的丫鬟果然會使人的心情稍微愉悅些。“不知你發現了沒,每次去公主府看公主,她都是兩三句話就把我給打發了出來,我想,她現在已經視我爲無用之人了。”
“那小姐是怎麼想的呢?”關於這件事,秀兒也有所察覺。
“哎……”李媚幽幽地嘆了一口氣,接着說:“如果公主將我們丟棄了,那麼就相當於失去了一座穩固的靠山,這樣一來,我便沒有機會再利用她的身份接近攝政王了。”
秀兒有些不明白,皺眉反問到:“小姐是丞相大人最爲疼愛的寶貝孫女兒,除了皇室一脈,其餘人等皆是比您的地位低微,奴婢想不通小姐您何須拽着王爺一人不放呢?不如將目光放長遠些,您身邊的達官貴人可不佔少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