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依依哪裡會知道,自己這話纔出口,容沅便適時地出現在了門口。
岑依依注意到了純貴人陡然生變的神色,驚愕地回過頭去看到容沅,旋即埋下頭去。
也不知她剛纔那話容沅到底聽沒聽到。
“給王爺請安!”桃蘇伶俐地衝容沅施了一禮,純貴人亦是笑開了眉眼,示意桃蘇下去準備點心。
“母妃。”不待容沅屈身,純貴人便已起身將他按坐了下來。
“你難得來,快別行禮了,坐下吧!”
容沅倚着岑依依落座,身子緊緊挨靠着岑依依,岑依依試圖往一旁挪一挪,卻被容沅一把揪住了衣袖。
“母妃適才同依依說什麼呢?竟說得這樣開心?”容沅問,純貴人莞爾一笑,應道:“你來得正好,適才我們正說起你呢,你同依依成婚也不少時日了,怎麼盡沒聽說有什麼好消息呢,倒是聽說你把府裡幾個侍妾都給打發走了,這是什麼緣故?”
聽純貴人這樣問,岑依依立馬低下了頭,將所有“爛攤子”都甩給了容沅解決。
然而,容沅又豈會這樣輕易放過她?
適才,他在門口可是清清楚楚聽到了岑依依說的話,她竟然那麼理所當然地將“責任”歸咎到了他的身上,此刻,又豈能輕易便宜了她?
容沅有意識的乾咳了兩聲,回道:“母妃知道,兒臣本非好女色之人,那些女人留在府裡,也是白白蹉跎了她們的大好年華,倒不如放她們出去各自婚嫁,豈不也算一樁好事?”
純貴人點點頭,倒還真就像是被容沅三言兩語給糊弄了過去的樣子。
“兒臣思慮得自然不錯,只是……”
純貴人好似要說什麼,卻被容沅迫不及待地給打斷了,“母妃不知,留那些女人在府裡,依依心裡難安,這樣的苦楚,母妃當是最明白不過……兒臣不想依依心中不快,故而,纔將她們都給遣散了出去。”
“我……我?”岑依依反手直指着自己,好你個容沅,睜眼說瞎話的本事可真是不淺啊。
可以!算你狠!
岑依依雖然是滿臉的憤怒不屑,好在沒有當着純貴人的面發作。
“原是心疼王妃。”純貴人嘆道,沒有要爲難容沅和岑依依的意思,但面上明顯有些異樣的神色,不知是不是岑依依的錯覺,難道是容沅適才說的什麼話,叫純貴人多心了不成?
有那麼片刻,三人皆是無話,安靜得近乎叫人窒息。
半晌,純貴人才打破了這樣的沉寂,溫和笑道:“既如此,依依更要努力了。”
“啊?噢……”岑依依木木地點頭,努力什麼玩意兒?
“前日聽楊妃姐姐說,趙王府上新納的側妃,又有身孕呢。”純貴人滿臉羨慕道:“趙王排行老八,可還比你小上兩歲,可人家府上已經連續添了三個孩子了。”
趙王又是個什麼鬼?岑依依趁機揉了揉腦袋,容沅怎麼一會兒冒出個兄弟來?改天真得好好找他抄一份皇家成員名單纔好呢,省的一會兒冒
出個生面孔得琢磨半天他到底哪位。
“母妃寬心,兒子明白的。”容沅道,狀似認真,卻是滿滿的敷衍。
岑依依就差笑出聲來了,生孩子?誰生?現在整個郕王府裡,除了她這個正兒八經的女主人,容沅身邊可是連只母蚊子都沒有……
傍晚,上陽宮一切已準備就緒,小太監跑來通報說是云溪宮那裡已經往上陽宮那裡去了。
純貴人沒敢耽擱,連忙整了衣妝攜着岑依依往上陽宮趕。
上陽宮宴,容沅這樣的男子自是無緣,能得入宴的除去宮中諸位娘娘,各府王妃,剩下便就是京中各位誥命千金了。
上陽賞菊聽戲,本是一樁美妙不可言說的樂事,只是許多年過去,這樣的習俗還在,卻沒了當年的味道。
對於沒出閣的女子而言,這更是一個絕佳的機會,長者們爲自己的兒孫物色媳婦人選,少女們絞盡腦汁表現自己,只盼着能被更富貴的人家看上。
以岑依依的理解,這就是一個姑娘們用來物色討好未來婆婆的“婆媳聯誼大會”。
之所以今年上陽之宴比往年熱鬧,自然是因爲今年隕了個太子妃,那些當年扼腕痛心的人又看到了希望,個個躍躍欲試,只盼能在上陽宴上討得貴妃娘娘的賞識,成爲繼任太子妃的人選。
當岑依依隨純貴人來到上陽宮時,露天戲臺下早已坐滿了人,戲臺下掛滿了明亮的燈籠,將整個宮苑點襯得十分敞亮。
純貴人位分不高,岑依依自然只能隨她坐在稍末的位子,一衆嬪妃貴婦們皆都圍着雲貴妃轉悠,自然也不會有人注意到小小的純貴人,更不會有人在意處於半透明狀態的岑依依了。
岑依依趁着衆人的注意力都不在她身上,隨手捻了離她最近的果盤中的一顆葡萄,迅速塞進嘴裡,還沒來得及咀嚼,突然不知是誰從岑依依身後拍了她一下,直嚇得岑依依將那葡萄整個兒給吞了下去。
“咳……咳咳……”岑依依不適地捂着喉嚨,這特麼誰那麼缺德,是想噎死她嗎?
待岑依依猛灌了幾口水緩過來後,回身卻看見了一張久違了的熟悉面孔。
也是一張她極其厭惡的面孔。
這不是岑落落嗎?
岑依依瞅了半天,終於確認,她的確就是岑落落!
“喲……”岑依依指着岑落落,“這不是我們美麗動人的二妹妹嗎?”
“姐姐。”岑落落衝岑依依甜甜一笑,樣子做作極了。
岑依依掩脣笑道:“哈哈哈哈,原諒我,一開始還真沒認出來,怎麼的,小半年沒見,妹妹竟發福成這樣……”
岑落落:“……”
她不得不承認,自從她嫁入段王府後,的確是豐盈了不少,可也沒有岑依依口中說得這麼誇張吧。
不過,岑落落自然有同岑依依相較量的籌碼,轉而換上一副得意的面孔,手撫着自己微微鼓起的小腹,道:“姐姐有所不知,自從妹妹有孕以來,段郎便日日尋着法子給妹妹補身,妹妹這也是沒辦法
……”
段……段……段郎?
岑依依恨不能一口水噴在岑落落臉上,但願她這段郎別跟段譽和他老子一樣風流那纔好。
“哈哈哈,原來是這樣啊!”岑依依乾笑着,“段小王爺對妹妹可真是寵愛有加呢。”
“那是自然,不過總歸還是要多謝姐姐成全才是,如若不然,妹妹豈能有機會與段郎在一起。”岑落落笑得花枝亂顫,岑依依胃裡卻是一陣翻滾得難受,強忍着纔沒有吐出來。
不就是來顯擺的嗎?
這有什麼啊?
岑依依擺了擺手,瀟灑地笑道:“妹妹別那麼客氣,姐姐不要的男人,妹妹撿了去,姐姐還要多謝妹妹給我收拾了這垃圾呢!”
岑落落:“……”
岑落落本以爲自己挺着肚子過去可以羞辱刺激岑依依一番,只是沒想到自己反倒被岑依依給從頭到尾羞辱了一遍,氣得連連跺腳,卻是半晌沒能說出話來,只得灰頭土臉地回到她的位子去,不再出聲。
岑依依沒想到今日還有人自己送上門來給她出氣,真是痛快,正準備繼續享受美食等着戲臺開鑼,一轉身,卻見有人捧着一盤剝好的葡萄遞到了岑依依面前。
岑依依愣了下,哪裡來的田螺姑娘,這麼貼心?
擡眸,看清了面前那張可人的面孔,心跳驟然漏了一拍似的,這……這不是那位草原上來的小郡主嗎?
叫……叫什麼來着?
岑依依大腦短路了片刻,張着嘴,愣是沒發出一個音節來。
“姐姐口渴了吧,快解解渴吧!”穆安抿脣一笑,伸手捻了一顆送到岑依依嘴裡。
岑依依毫不客氣地抿上嘴,將那顆葡萄給嚼爛了嚥了下去。
穆安自然地在岑依依身旁的位子坐下,岑依依呆呆地落座,穆安伸手在岑依依面前揮了揮,岑依依的魂纔算回了來,指着穆安道:“穆安,你叫穆安,我記得你!”
穆安尷尬一笑,原來她慌神半天,是在想自己叫什麼名字啊!
“是,我叫穆安。”
“哈哈哈,我就說嘛,我怎麼可能會不記得呢,草原上的小郡主,你好呀!”岑依依豪邁地笑着,衝穆安伸出一隻手,穆安有些意外地望着岑依依,不知所措。
岑依依乾笑着收回手,“呵呵呵,這……這是我們家鄉的一種禮儀,哈哈哈,就是表示對新朋友的友好問候啦。”
“新……朋友?”穆安雙眸眯了眯,“我們已經是朋友了嗎?”
“我們難道還不是朋友嗎?”岑依依指着那一盤沒皮的葡萄,“連葡萄都給我剝了,還不算?”
“姐姐果真是個有意思的人。”穆安道:“穆安本還想着,該怎麼樣,才能接近姐姐,同姐姐說上幾句話呢!”
“這有什麼?”岑依依吃着葡萄,“我跟你說,我見到你的第一眼,就覺得你是個不錯的小姑娘,我那會兒就特別想認識你,只是……從那以後,就再沒能有機會見到你,今日正好,咱倆好好認識認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