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日來找容旻,自然也是爲了靈溪的事情,“太子哥哥,你有沒有找到靈溪姐姐?”
容旻搖頭。
提到靈溪,他的心情頓時複雜又煩躁。連日來,他終於感覺到自己的無能,他一直自詡爲太子,可是作爲太子,他案子查不了,連靈溪也保護不了,如今……竟是連她的行蹤都找不到了。
南康咬了咬脣,面容帶了幾分糾結之意,“我最近……好像聽說靈溪姐姐出了盛京。”
“你從哪裡聽來的?”
此事容旻在博覽衆多文書之後都未曾查證,也就只有南康小道消息多,總能聽到些許重要的風吹草動。
“就……我先前偷聽到母后那兒的宮女說的。先前母后就派人監視靈溪姐姐,後來有了動靜,結果出了盛京之後就跟丟了。我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太子哥哥,你說靈溪姐姐會去哪裡?帶走她的人究竟是想幫她還是害她……”
南康心裡擔心的要命。
從小到大,她就幾乎不明白“失去”這兩個字的含義,因爲她幾乎從未失去過。可如今,本來日日見到的姐姐突然不見了蹤影,而且還是在發生那麼大的變故之後,她心裡總有幾分無所適從。
彷彿一夜之間長大一般。
容旻哪裡能回答她的問題?
他所能做的也不過就是找,一直這樣找下去罷了。
南康見他一籌莫展,心裡也難受的要命,“太子哥哥,靈溪姐姐應該是回不來了,她就算回來,也是個死囚犯。會不會其實你不找她比較好?以後她一定能過上自己想過的生活?”
容旻聽着,終於有了幾分不耐煩,“你怎麼神神叨叨的?”
南康先前還有些惆悵,此時聽容旻這麼一說,一下子就恢復了以往的樣子,“哼,我這還不是爲了太子哥哥你!要不是替你想,我至於這樣嗎?”
容旻鬆了一口氣,總算是有些欣慰。
他知道南康並不全是爲了自己,她與靈溪從小一起長大,多多少少都有些感情。如今靈溪除了這樣的事,心疼總是在所難免。
可是她所說的,其實容旻自己也不知道究竟該怎麼辦。
思前想後,也只有替她查清楚真正的殺人兇手。
“你有這份心思還不如出去好好打探,近日在盛京之中還有什麼可疑之人,早日替她找到真正的殺人兇手,也能令她早些歸來。”
“盛京之中的可疑之人?太子哥哥,兇手真的是外來人嗎?”
容旻點頭,“我已經檢查過蘇奈身上的刀傷,她被人一擊斃命,之後再做成如此可怖的樣子。同時祁幽還特別查過,她中了迷香。這種迷香與淮王叔之前所中的全是同一種,本來祁幽也根本不知道這種迷香究竟來自於哪裡。可是從蘇奈身上,他發現了這種迷香之中有一味極其重要的藥材,盛京之中根本沒有。”
南康越聽越是振奮,“好,我馬上就去她打探!”
說着,她便開始有所準備。
南康剛走沒多久,祁凌便傳來通報,“太子殿下,蘇姑娘求見。”
容旻眉頭當即皺了起來,蘇府如今也不過只有一位姑娘,那就是蘇月。可是他曾經警告過蘇月,因爲她曾經害過靈溪,如此過節她又豈會親自來找自己?
他自然有些困惑,故而祁凌這麼一說,他便傳喚了祁凌進來。
四名侍衛之中,祁凌武功最高,亦是相
貌最佳。
他點頭說了一聲,“是。”
繼而便出去將蘇月引了入內。
蘇月儼然一副一籌莫展的姿態,整個人小心翼翼的。她想起自己同容旻的過節,心裡總是不安焦躁。
壯着膽子到了容旻面前,她當即跪了下來,“太子殿下,蘇月有話要說。”
容旻沉聲道,“怎麼?”
他對蘇月並無好感,畢竟她害過靈溪,就這一點上,容旻就對她有極其的防備。
“我想要回我的東西……以姐姐的兇手作爲條件。”
容旻微微一怔,“你知道殺人兇手是誰?”說罷,他就悔了。他對此事過於急切,竟忘了眼前之人是蘇月。
蘇月搖了搖頭,“雖然不確定,不過八九不離十。”
容旻算是明白了,她今日過來便是同自己談條件的,甚至連她自己的籌碼都沒拿穩。既然如此……
“我憑什麼相信你?”
“太子殿下,如今真正的兇手你根本就查不出來,哦不,是你根本就沒有辦法去查。如今段靈溪已不在盛京之中,她被人帶走,而我要說的那個可疑之人,他知道段靈溪在哪!”
蘇月亦是情急無比,彷彿生怕容旻不相信自己。
“他知道……靈溪在哪?”容旻的目光終於多了一份審視。此事若是從別人口中聽到,他定然會盡力相信,可是從蘇月的口中聽來,他首先就要懷疑消息的準確性,其次……便是要懷疑此事她究竟如何得知。
消息的準確性應該是不必擔憂,她將這話說出來,無疑就會引火上身。本來此事驚天動地,幾乎沒有人會懷疑她一個突然出現的“蘇家表小姐”,可是她說出這樣一番話來,顯然會讓質疑落在自己頭上。
她沒有必要這麼做。
容旻心裡度測之後,對蘇月也多了幾分相信。當然,他不相信她的人,卻相信她口中所說的話。
“沒錯,太子殿下你一定要相信我!那個人,他以家父的性命脅迫我,讓我在姐姐的新房放了所謂的‘證據’,隨後他將靈溪帶走,如今他又以此事要挾我,令我無論如何都要將太子殿下引出盛京。我心中猜想,他將段靈溪帶走,想必應該也就是爲了引太子殿下離開盛京。”
他終究還是失策了。
前些時日,他早已準備好一切,這幾日容旻所看的文書之中有許多都有顯露靈溪的蹤跡。容旻不是不知道,只是不能救。正如南康所說的,容旻一旦找到她,那麼她就要回來繼續做她的“殺人兇手”,而這所謂的殺人兇手會讓她死。
所以容旻絕不能動。
可如今聽蘇月這麼一說,許多事情倒也多了幾分順理成章。
“你先起來吧。”容旻也並非是嚴苛的人,如今蘇月投誠,他自然可以既往不咎,“此事,你必須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告訴我。”
“是。”
與此同時,氓城別院。
一大清早,靈溪卻並未起身。反倒是洛念秋專程派了個丫鬟來伺候她早膳。靈溪睡着,丫鬟就無比爲難,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上前打擾她起來用早膳好,還是讓靈溪就這麼睡着。
“姑娘,醒醒吧。”
丫鬟將早膳置於桌上,最終還是決定將靈溪喚醒。
然而靈溪整個人蜷縮在牀上,彷彿根本沒有聽到她所說的話。
“姑娘?”
她試探性地又
喊了一聲,靈溪動了動,卻遲遲沒有發聲。
正當丫鬟躊躇之際,洛念秋走了進來,她衝着丫鬟道,“你先下去吧,還是我來。”
洛念秋的聲音一出現,靈溪便已經睜開了眼。
她的外祖母到了,這麼多年在魏宮之中,她對自己這個所謂的親人其實並無一絲一毫的感情。只是想到有一層血緣親情在,她實在無法過於冷漠。
洛念秋坐在牀邊,輕輕拍了拍靈溪的肩膀,“外祖母知道你心裡難受,但好歹起來吃點東西。”
靈溪回頭,一雙眼睛定定地看着她。
靈溪的容貌繼承了岑落落八分相似,而洛念秋雖然老了,卻風雲殘存,仔細看來與靈溪也有着三分相似。她能確定,洛念秋絕對不是假的。可是如今找到自己真正的親人,她根本就不知道該如何與她相處。
洛念秋直接將桌上的早膳端了過來,“靈溪,外祖母餵你吃?小的時候外祖母還抱過你呢,那個時候也是這麼餵你吃飯的。”
她口中所說的,靈溪根本毫無一絲一毫的印象。
故而她這麼說,她也只能是平平淡淡地聽着。
而真當洛念秋端起早膳之時,靈溪又有些無所適從了,她從洛念秋的手裡接過那碗粥,繼而說道,“外祖母,還是讓靈溪自己來吧。”
洛念秋雙眸含淚,手中的粥差點就灑了,“你,你剛剛喊我什麼?”
靈溪看她,“外祖母。”
“這麼說來,你承認你與我之間的關係了?”洛念秋感動無比,爬滿紋路的雙手微微顫着,“靈溪,你知道外祖母看到你有多高興嗎?”
靈溪只能沉默。
她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不過才一天的時間而已,其實她能感覺到洛念秋的關心與照顧。若是以往,她興許還會對自己的親人有那麼零星半點的嚮往,可如今,她完全不會。
她只記得自己在魏宮之中的生活,也只記得她陪伴在淮王府的那些日子,還有她養花種草,還有……一個人身處大牢之中,感覺到周圍人對自己的誤解與敵意。
她興許全都要自己一個人才能挺過來。
可這些時候,哪裡出現過她的外祖母?
她的記憶中救沒有洛念秋,她也知道自己的身世,故而她若是想要在短時間內與洛念秋關心親厚,這根本就是毫無可能的事。
靈溪咬了咬脣,“你若是如此關心我,爲何早些不來找我?”問着,她又將粥從洛念秋的手裡拿了過來,漠然說道,“我自己來吧。”
洛念秋也只能將粥遞給她。
“你以爲我不想嗎?外祖母在這世上就你一個親人了,早前我就已經找人在魏宮附近打探,可是我的人根本混不去魏宮。這幾年我養精蓄銳,爲的就是要替你母親報仇。好不容易盼着你出宮了,你去淮王府了,可你呢,一心就掛在淮王容晟身上,根本就不願意走。”
靈溪皺了皺眉,她想起成親前夜,曾經有名黑衣人讓她跟他走。
當時的她只想陪在淮王叔的身邊就夠了,自然是不肯走。其實若非發生那樣的事情,她還是隻想留在淮王叔的身邊。
可惜……
他根本就不相信自己。
靈溪的眸光黯淡了下去,想到自己在天牢裡的日子,她的心裡就涌起一抹抽痛。
“若不是岑依依害死了你的母親,我又豈會與你分別那麼多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