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這時,一直不曾出聲的陌生男子卻走近了清歌,俯身彎腰,在她的耳畔輕聲道:“記住,我是江南君。”
我是江南君,而不是我叫江南君。
一字之差,這句自我介紹更彰顯出此人的自信,想來是個一直過着衆星捧月生活的大少爺。
清歌不喜與人太過親近,條件反射般地錯開臉,秀眉一挑,反脣相譏:“之前問你,你不答,這會子我不想知道了,你倒是說了,不過……你是誰與我有什麼關係呵?”
聽罷,那男子卻一反冷冰冰的樣子,展顏而笑,彷彿是千年的鐵樹,一朝花開燦爛熱烈。
“江南君,博你一笑可真是不容易啊,不知何事如此開懷,可否說給小弟聽聽?”說着話,蒼佑從門外走進來,身後還跟着一個梳小辮的總角童子,着一襲紅色的小棉襖,眨巴着迷茫的大眼睛,靈動得惹人憐愛。
一見這孩子,清歌就喜歡上了,澄澈似地下涌出的泉水,還不曾沾染世間的塵污。
但同時,想到的另一個真相卻讓她在側目之餘,更加地心驚——蒼佑的武功她雖然不清楚深淺,但起手落招之間偏於華麗她還是知曉的,但方纔出手的風格卻簡潔明快。然而環伺四周,江南君並未出手,也沒有其他人影,她不得不大膽地猜測道,難道方纔彈出核桃的竟是跟着蒼佑一起走進來的小孩子?
許是感應到了清歌探究的視線,那童子微揚起臉龐,對着清歌微微一笑
,還揚了揚手中握着的一枚核桃,小孩子式的炫耀意味十足。
見清歌的目光已經被釘在了那小孩子身上,生恐她說出什麼不適宜的話來,蒼佑急忙爲她介紹道:“這是江南君的哥哥,雲勘。”
這會子,清歌總算是從記憶的箱底翻出了曾聽過的傳聞。
北冥國清源江以南,是謂“江南”,有杏林世家雲氏,妙手回春,揮袖之間能使將死之人枯木逢春,展顏之瞬可化世間難解之毒,江南一帶無一人可與之比肩,故衆人稱其雲氏家主爲“江南君”。
也就是說,江南君不是一個人,只是一個代號罷了,代表的是江南雲氏現任家主,是整個北冥國醫術的巔峰。
清歌有些難以置信,面前這個牛皮糖般一直盯着自己看的年輕人,竟會是大名鼎鼎的神醫世家家主?
就算是蒼佑向他打招呼,也沒見他多麼興奮地應承,而是收回打量清歌的眸光,回覆了冷峻的表情,不鹹不淡地道:“北鷹,別來無恙。”
他喚蒼佑“北鷹”,明顯是有心拉開彼此的距離。
但被人如此對待,蒼佑卻不惱,踱步到清歌面前,溫柔地攬住她的肩,沉沉的聲音彷彿是帶有某種安定的意味:“我請江南君來幫你看看病。”
清歌在蒼佑的懷中忸怩了一下子,嗔怪道:“我已經覺得好多了,沒必要大老遠地請個醫生回來,乞靈山上現在有的醫生已經夠用了。”
蒼佑有些爲
難地蹙眉,大手一下復一下地撫過清歌的肩,想了片刻才解釋道:“若只是皮外傷,我自然是不會大費周章的,只是……仇霸天的劍上抹了‘七日殤’,乞靈山上的醫生拿這個毒沒辦法。”
“七日殤?”清歌愕然,這毒藥的名字一聽就很是兇險,但她自回到千羽城來,除了傷口的疼痛,什麼特別感覺都沒有。
她並未爲蒼佑的安排而感到欣慰,反而冷冷地質問到:“爲什麼我不知道自己中毒了?你瞞着我?”
清歌的反應出乎了蒼佑的意料,他以爲自己安排好了所有,清歌便會照做,就如同他們以前默契的七年一般。
但上輩子,從生到死,清歌什麼都被矇在鼓裡,只用知道要殺誰要拿到什麼東西就夠了,爲誰執行任務爲什麼做這一切,統統不用知道。她是個人,不是一個完美的殺人機器,心房再堅固,也總會有受不了的那一天。
當第二次生命重新展開的時候,她就發過誓,自己一定要隨心而活,自己主宰自己的命運。但爲何,再活一世,她的命還是要被攥在別人的手裡,而那個隱瞞不說的人還是她心愛的人。
劍拔弩張之時,只聽得江南君再度嗤笑一聲:“還真是有勞北鷹了,公務繁忙之中還抽空籌謀這麼多,真是費心費力。”
蒼佑瞟了他一眼,緊了緊懷中滿面憤然的清歌,淡笑道:“清歌本就是我的人,這話由江南君的口說來,似乎……並不是那麼妥當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