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星人最近的日子過得相當的水深火熱，由於它家主人的喜怒無常熱愛遷怒的壞性、子，金毛小路易兩眼淚花地默默忍受着青春中二期主人的□□。
“小路易，快出來，姐姐給你香香的熱狗哦！”沈靈犀扒開落滿枯枝敗葉的灌木叢，“快出來，帶你出去玩呀！”
路易汪星人縮了縮身子，它纔不要繼續在這寒冬臘月裡一天散三趟步，當導盲犬的狗兄弟都沒它每天走的路多……
冬季的天空，是沉沉的灰藍色。
顧易身着白色運動服，於蕭條的梧桐落葉中，緩緩經過。
眉峰英挺，目如點墨，注視你的時候脣畔帶笑，偏就是令人如沐春風的溫潤儒雅。
提着菜籃子準備出門的沈母，一臉驚喜地叫住顧易：“小易！”
沈靈犀聞言，從灌木叢裡擡起頭問：“老媽你看到小易躲哪個洞裡了麼？”
“阿姨好，”顧易脣角的笑容有一瞬間的僵硬，見沈靈犀擡頭，落落大方地打招呼道，“靈犀，早啊！”
沈靈犀撇了撇嘴：“是你啊，我還以爲老媽看到跟你同名的另一隻了。”
“靈犀——”老媽不贊同地搖搖頭，這小破孩。
“吃過早飯了沒有？”沈母熱情地問道，從鄰里那裡知道這個禮貌謙和的孩子獨自來瀾水市求學，便總想多關照他一些。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沈母與顧易屬於同一類容易讓人產生親切感的人，只是沈母的親切裡是生活的煙火氣息，而顧易的親切卻是謙遜又矜貴的溫和。
顧易不好意思地笑笑，淨白的臉頰上有淡淡的紅暈，不知是運動過後的紅、潮，還是羞澀，“我不吃早飯的。”
沈靈犀站在一旁，拍了拍蹲麻了的腿，腹誹以前在學校裡和她一起吃早飯的是鬼咩？
“不吃早飯？”沈母正色道，“那可不行，你們這羣小孩子啊，年輕的時候不知道愛惜自己身體，老了就有你們受的。”
不愧是當老師的人，說教起來那是抑鬱頓挫，神形兼備。
“老媽，沒想到您一教美術的還有當政教處主任的天賦啊！”沈靈犀笑着調侃她。
沈母舉起手，做出要揍她的姿勢：“你這臭丫頭！”
“帶顧易上我們家吃早飯去。”卻是頗爲色厲內荏的一副神態。
“哦——”沈靈犀拉長了聲調，乖寶寶地點頭送走了挎着菜籃子一步三回頭的母上大人。
擡頭挑了挑眉，攤手道，“走吧，顧大校草。”語氣沒一點誠意。
顧易回頭看了眼一個勁兒做着手勢讓他不要客氣的沈母，微微無奈地翹起嘴角：“多謝。”
“不用謝，又不是我邀請的你。”沈靈犀撇過頭硬邦邦地說。
憑什麼我輾轉反側難成眠，而你古井無波依照舊？
葉盈盈曾老生常談似的在沈靈犀面前嘆：一段感情裡，誰先愛上就先輸了。
可是感情又不是博弈，莫非不爭個輸贏就難成形？
沈靈犀想，大概是前世的她太過遲鈍讓顧易愛得太久太寂寞，所以這一世，她就像林黛玉還淚一般，要還顧易欠了他太多的單相思。
然而，她終究不是什麼沉靜穩重的女孩子。
她比別人多出一世的生命，並未讓她的成長一瞬間突飛猛進，除去對生活的感恩與對人事物的珍惜，她於爲人處世待人接物上，依舊生澀得像個涉世未深的小女孩。
偶爾，還是有那麼些時候的偶爾，會覺得，如果一直一直這樣的付出卻依然沒有迴應，是不是就這樣放棄比較好？
也許不愛沈靈犀的顧易，會遇到更好的，讓他更幸福的人。
她沒有那麼偉大，但也沒那麼小氣。
只是，有那麼一點點的，稍微那麼一點點的，不平衡而已。
今天陽光並不太熱烈，穿過落地窗外的枯枝，冷冷淡淡的安安靜靜的停在大理石地磚上。
顧易並未介意小姑娘式的任性語氣，彎了彎眼睛笑道：“還是要謝謝你呀，帶我來你們家。”
“哼，”傲嬌的小姑娘哼了哼，甕聲甕氣道，“不用客氣。”
顧易失笑，在氣頭上還知道保持禮貌的小姑娘，氣鼓鼓又彆扭的小模樣，像小貓肉呼呼的小爪子在你心頭輕輕撓了一下，讓人有些心癢癢。
小狗從後門躥進來，金燦燦的一團，像是一個小太陽。
水汪汪黑亮的眼注視着不常見面的顧易，似是好奇他爲什麼會坐在餐桌前。
“路易，”顧易彎下身，揉了揉路易毛茸茸的腦袋，漆黑的眸裡露出真切的笑意，輕聲道，“手感和你主人的一樣好。”
“果然是狗鼻子，一開飯就冒出來了！”沈靈犀從廚房端出剛烤好的麪包片，走過餐桌旁，低頭狠狠瞪了眼在顧易面前撒嬌賣萌搖尾巴的叛變小金毛。
問顧易道，“牛奶還是咖啡？”
“咖啡，謝謝。”顧易擡頭，笑容溫柔，黑沉的眼卻比沈靈犀曾見過的所有的名湖星月都要深邃清澈。
這世上，大概真的有那麼一種人，令人一見誤終身。
從此便一眼萬年。
“怎麼了，我臉上有東西嗎？”說話時，顧易已垂下了目光，長長的眼睫像只翩躚的蝴蝶。
沈靈犀移開了視線，故作鎮靜地轉移話題，“路易跟你很親。”除去白玉般的耳垂泛起淡淡的粉色外，幾乎看不出一點端倪。
“是啊，”顧易朝她眨眨眼，揶揄道，“因爲我和它同名比較有緣啊！”
“呵呵……”廚房煮沸的咖啡剛好解救了手腳不知該往何處放的沈靈犀，“啊，咖啡好了。”
腳步快得像是身後有什麼奇怪的生物在追她。
顧易低頭，撓了撓路易的下巴：“你說剛剛你主人是不是在看着我發呆？”
“汪汪——”
“你也說是啊，”顧易點點頭，摸了摸下巴道，“不過你說是爲什麼呢？”
“汪汪——”
“噢，你也不知道啊，”顧易望着廚房的身影，安慰似的拍拍路易的腦袋，“沒事，我也不知道。”
***
兩人一狗，坐在早晨八點半的餐廳，安靜地吃着早飯。
只讓人覺得任世間如何天荒地老，斗轉星移，只有這裡是與世隔絕般的，永恆的現世安穩和靜謐。
葉盈盈大大咧咧的從院子裡的後門溜進來，只覺着忽然闖進了一個不屬於她的世界。“顧校草？！”葉盈盈顫抖着伸出右手食指，驚愕地道，“沈……沈靈犀……你這進展也太快了吧？”
這就帶回家吃飯了？不不不，吃早飯？
嘎？！莫非昨晚顧易還留宿了？！
任葉盈盈再自詡愛情專家，也腦補不出這是如何的神展開。
“閉嘴！”沈靈犀黑下臉，“要麼坐下吃飯，要麼哪來回哪去。”
“呵呵呵，”葉盈盈忙掩飾地笑道，“我只是驚訝早餐這麼快就好了，呵呵呵呵，顧學長，早上好。”
“早上好。”顧易點點頭，對兩個小姑娘的和平相處有些意外，上次一同見到她們兩個還是在運動會上。
“沈靈犀，你趕緊幫幫我。”葉盈盈毫無吃相的大口大口地啃着麪包。
“天吶，”沈靈犀慘不忍睹地道，“你是想把禮儀老師請回來再學一遍嗎？”
“我在外人面前從不這樣，”葉盈盈意有所指地揚起眉毛，“我說的是這個星期五啦。”
“星期五幹嘛？”
“修遠哥哥下個星期五十八歲生日，你陪我去挑禮物好不好？”雖然她不想承認，但是沈靈犀的眼光的確比她好。
“修遠哥哥……”沈靈犀翻了個白眼。
“啊，顧校草也一起吧，”葉盈盈眼睛一亮，“幫忙提點意見？”
沈靈犀下意識地擡眼看顧易，恰好對上顧易深色的眼眸，心下一驚，忙低下頭去研究陶瓷杯的紋路。
“好啊，”顧易的眼神依舊穩穩地落在沈靈犀身上，脣邊是不失禮貌的笑容，“正好我也要給阿遠挑個禮物。”
“嘿嘿，那就說定了。”葉盈盈邀功似的用手臂捅捅沈靈犀，看吧，又給你提供了一次機會。
***
“葉盈盈，”待送走顧易後，沈靈犀斜眼瞪她道，“你幹嘛邀請顧易一起？”
“嗯？”葉盈盈微微睜大眼，“難道我理解錯了？”明明是你們像一家三口似的坐在一起吃早飯。
“O.M.G！”沈靈犀扶額，“我真佩服我自己，竟然能讓這般資質的你在期末考贏了林琳！”
“喂喂！別人身攻擊好嗎？”葉盈盈炸毛，“而且你讓他來你家吃早飯，難道不是打算跟他更進一步嗎？”
沈靈犀別開眼，微微垮下了肩，黯然道：“這世上哪有你想怎樣就能怎樣的事啊！”
這世上做夢的人那麼多，實現的又有幾個？
也許，她只要將上一世的深情還清，就能夠收拾舊山河，從頭開始。
然而，彼時沈靈犀尚且不知。
這世上，最覆水難收，收放自如的，便是感情。
也是如同萬物生長一般，落葉歸根一般的，不變的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