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寄橫了她一眼，沒什麼表情。對林葉招手，“小葉子你過來。”
林葉用小手抹着眼淚，一言不發。
“你不是想知道，爲什麼我們要來這裡，不回仙桃村麼？你過來，我告訴你。”
也許因爲他語氣溫柔，也許因爲他神情溫柔，對他本來有點抗拒的林葉慢慢止住了哭，磨磨蹭蹭走過來。
沈寄把他拉到身邊來，看着他哭得有點紅腫的眼睛問他，“小葉子，她是誰？”
他指着身邊坐着的林果。
“我姐姐……”林葉噙着眼淚說。
沈寄把林果身上的黑袍子扯掉，露出她身上觸目驚心的傷口，問林葉，“這樣呢？”
林果翻了個白眼。
“也是姐姐啊。”
沈寄把手放在林果腦袋上，忽然間注入劍氣。
林果：“……”一陣可怕的劇痛驟然從頭頂蔓延下來，她身上的妖氣乍然釋放，兇猛自發的開始抵抗！
眼睛剎那間變爲幽深墨色，眼內看不到眼白，完全是暗夜的色澤。
她口中牙齒變爲三寸長的尖銳獠牙，手上修剪得整齊乾淨的指甲倏然之間變爲暗黑色，足有一尺那麼長，直直伸到林葉面前，尖銳彎曲，可怕至極。
“現在呢？”沈寄淡淡的問。
林葉：“……”
林果：“……”麻辣個雞的！你特麼也提前說一聲啊，眼神暗示也行啊，有你這麼直接動手的麼？
“現在還是姐姐麼？”沈寄拉着林葉，不讓他因爲害怕而後退。
林葉說不出話來，看着林果，那是他的姐姐，那又不是他的姐姐……
耳邊傳來沈寄平靜的話。
“姐姐還是姐姐，但跟以前不一樣了。姐姐不能再住在村子裡，因爲姐姐不一樣了，會被人殺死的，你希望她被人殺死麼？還是找一個別人都找不到的地方，讓她一個人住着練功，等她慢慢變強大了，別人殺不死了，再出去找小葉子，這樣不好麼？”
林葉眼淚已經忘記掉了，小臉煞白，嘴脣翕動幾下，眼睛一翻，暈了過去。
林果快速把那坨軟軟的小身體抱在懷裡，又是心疼又是生氣，擡腳又踹了沈寄一下。
“你有病啊，幹嘛這麼殘忍！”
“謊言纔是真正的殘忍。”他眼眸映着篝火，神情平靜得像潭水。
“他還只是個小孩子，什麼都不懂！”
沈寄冷嘲：“你真的以爲他不懂？孩子最是純淨，他比誰都懂。”
“行了你閉嘴！早知道我親自搞定，也不敢麻煩你了。”
“哦？你要如何說？”沈寄側眼看着她。
“姐姐要去做仙女啦，姐姐被天上的王子看中要去做王妃啦，姐姐要變成星星了等等。”
“呵呵。”
“你冷笑個屁！”
千篁山帝王谷內夜月冰冷。同一片月亮之下，距離數千裡之遙的無爲劍居微雪峰，細雪飄搖。
小童子滿臉難爲情地攔住氣勢洶洶，硬要闖入房內的道長。
“師叔息怒，掌門他老人家下了命令，任何人都不能打攪小師叔。”
縹緲真人哼了一聲，裝作沒聽到，一腳把房門踢開。
他身後手拿拂塵面無表情的道長施施然跟了進去。
房內燃着白色蠟燭，明亮潔淨，木窗微開，露出窗外落滿積雪的山巔，窗臺上的白瓷瓶裡插着幾朵霧嵐花，冷冽的山間空氣盈滿房間。
沈湜安然躺在牀榻上，雙手交合放在胸前。他臉上屬於少年人的青澀褪去，逐漸露出青年人的棱角來。
身上籠罩着一層淡淡的金色光暈，仔細看去，那是一個個符文組成的符咒，在半空中以一種奇妙的規律旋轉着，將他安穩籠罩其內。
縹緲真人進入房間，先仔細將他打量了一遍。見他面色如常，胸脯因吐息微微起伏，鬆了口氣。
“還沒死呢。”
說完，臉色不好看的冷哼一聲，“不聽話的小破孩，活該一躺躺十年。”
無塵子淡淡道：“你再罵他也聽不到。”
“他聽不到就不能罵？我不禁罵他我還要打他呢！不就是破丹結嬰嘛，多大點破事，他就敢躺這麼久！老頭子都從界外回來看了他兩趟，他倒好，躺的安安穩穩，不孝順不省心的小屁孩！”
“還不是拜師兄的養妖計劃所賜，小師弟若沒有心魔，破境界也不會這麼艱難。”無塵子語氣裡涼涼。
“你這意思是都怪我咯？沒有樹妖，也會有花妖草妖，他命中該有此劫，怎麼都是躲不過去的。再說了，福禍相依，等他把這劫給過了，日後化神飛昇，指日可待！說起來，還都是我這個師兄的功勞呀。”
無塵子側目看他，“早跟你說別跟姬蓮生走太近，你這張臉皮厚得掌門師兄的寶劍都戳不破吧？我看小師弟這輩子最大的魔障不是樹妖，倒是你啊，二師兄！”
“你閉嘴！說起來無塵子你的境界也很久沒鬆動了吧？要不要爲兄幫你一把？”縹緲真人面色不善地摩挲着手指。
無塵子緊緊身上的衣服，板着臉，“多謝師兄，我還是留着命要緊。”
縹緲真人招來小童子，瞪着眼睛責問：“最近有沒有給他擦身除蟲啊？你看看，他身上的灰塵都積了三寸那麼厚了！”
小童子：“……”→_→，縹緲師叔又開始無理取鬧了，小師叔身上哪有灰塵？乾乾淨淨，一塵不染。
無塵子橫了他一眼，“要發酒瘋就出去。”問小童子，“最近他可好？”
小童子恭敬回覆：“最近小師叔的氣息很平穩，很久沒有燥動了。”
無塵子若有所思，“也不知他在山下遇到了何人，想來，應該很是投緣。”
室內安安靜靜，少年身上的金光符咒淡淡環繞着他轉動。
縹緲真人嘆了口氣，“山下再好能有山上好麼？狠心的東西。”
兩人在房中靜坐了片刻，並肩出來。
縹緲真人望着籠罩在細雪中的淡淡圓月感慨，“有些人可真幸運，這和光同塵之術，小師弟天生就會，你我呢，估計這輩子都學不會。”
無塵子應道：“跟幸運無關，跟天賦出身有關。”
“說起來，你知道小師弟的身份來歷麼？師父當年明明已經說了，你纔是關門小徒弟，卻又從外面抱回來個小的。要說他沒有背景，呵，我可不相信，那老頭子是會好心做善事的人？”縹緲真人壓低聲音，
無塵子勾勾手，示意他靠近一點。
縹緲真人一臉興奮，果然側頭到他身邊。
聽得無塵子認真說了句，“我也不知道。”
縹緲真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