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 娉婷女王
簡陋禪房中,老和尚續了一杯龍井入口,一對丹鳳眼眼角褶皺出層層魚尾紋,手指扣動桌面,輕微的晃‘蕩’驚得對坐老‘婦’人手中黑子跌落。
老‘婦’人尷尬的‘抽’動嘴角,不好意思的老臉發紅,手指僵在空中收也不是放也不是,眯着眼乾笑。
“你也就會用這些小手段糊‘弄’小輩。”老和尚微合了眼,捻動手中佛珠,十足懶得跟她一般見識的姿態。
不服氣的抖了抖眉頭,老‘婦’人兩手抹掉棋子。
“再來再來!方纔是我走差了,不算!”
老和尚仿若入定一動不動,除了捻佛珠的手指。
老‘婦’人兩手撐着桌面站起來,拿手遙扯老和尚衣袖,“一局,就一局,這回我一定認真!”老人坦誠得恨不得指天發誓,若是外人瞧見她這副作態還不定得驚嚇成什麼樣子。
不聞所動,老和尚自顧自的念起經文,擺明了下逐客令,顯然這種情況已經遇到很多次產生了免疫。
“這麼多年了,還是小氣得緊!”老‘婦’人嘟囔一句,收拾好棋子自言自語嘮叨開:“日頭還高着,此番回去還不要烤熟,容我再休息片刻。”唸完旁若無人的爬‘牀’解袍,側着身子躺睡下。
老和尚額頭蹦出一個‘井’字,忍無可忍的甩袖離去。
段相瞅着關緊的‘門’,睜開一隻眼偷笑。“真當吃齋唸佛就能成佛了,還不是有着七情六‘欲’!嘖嘖嘖……男人啊,就愛逞能!”
錦州城內一陣人仰馬翻,臨到行宮正‘門’處圍着站立的羣臣百官來得倒也整齊,若能無視那一個個歪斜的管帽,放光的一溜熱汗,以及節奏一致的吞吐氣聲,下馬車的‘女’王或許還能有幾許好顏‘色’。
一身華麗燙金邊紫袍金羽冠,即便模樣顯了幾分老太,仍壓不住一身的貴氣‘逼’人,臥蠶眉丹鳳眼,臉盤盈滿,只此時下拉着,故帶了幾分嚴肅沉重之感。
娉婷‘女’王沒有立即進宮‘門’,兩腳八字步立在正‘門’前方,眼神清冷掃過羣臣百官,把手往後揚了揚,就見一跟班‘侍’衛上前打了馬車簾子。
“二小姐該起了!”
羣臣默,這演的是哪一齣,二小姐哪個二小姐?不會是娉婷‘女’王家的二姑娘吧?幾個被勾起了好奇心的,恨不得自己脖子長長些,偏那‘侍’衛好似背後長了眼,將沒遮實的‘門’簾扯了扯,就聽裡頭一個軟糯慵懶的聲音:“黑了,黑了?”
很快‘侍’衛被推了出來,手裡捧着一‘花’紋考究的長盒子,鼻頭頂着細膩汗液。
娉婷‘女’王皺了眉,不滿意的瞪她一眼,沒事招惹那煞星,不是給自己丟臉嗎!眼刀剛甩完一半,就發現自己樹立的威勢形象白費了。
“天都沒黑叫什麼叫!”蓬頭垢面‘女’人自馬車裡出來,打了一半的哈欠伸完一半的懶腰就這麼卡着扭成一個詭異的姿勢定住。
靈動的眼睛先咕嚕轉一圈,合上半張的嘴巴,揚起手掌乾笑着打招呼:“嘿嘿,初次到訪,各位久仰久仰!”
衆人齊齊趔趄了下,傳說中娉婷‘女’王的兒‘女’們可是少有傳聞,就連長相都鮮有訊息傳出,如今這一出場果然與衆不同。
忍住回頭用眼神殺人的衝動,娉婷‘女’王冷哼一聲,親自接過長匣子兩手托住領頭而去,一行人哪還顧得上看二姑娘稀奇,大氣都不敢喘的追趕上去。
跟班‘侍’衛可沒錯過‘女’王大人實質‘性’的一瞥,心裡篩着康還得把步子走穩了,她完全沒有想叫醒二小姐,誰想東西給二小姐壓在頭下,她要一‘抽’還不得撞二小姐一個不快,思來想去爲免丟更大的醜還是喊醒人好。
身後的姑娘拿怨恨的眼神刺了‘侍’衛一眼,手指一動,也不知從哪拿出的梳子,當着一干‘侍’衛隨從就坐在馬車上梳起頭來。
好容易換個環境啊,她老子爹可是說了,還要給他勾些不三不四的人回去就敲斷她的‘腿’,爲了遵從父母之命她只好努力找些個像三像四的人回去。
大殿裡可聞落針,本該早來迎接的二皇‘女’五皇‘女’一個未到,就連相國大人也是不見蹤影,羣臣見‘女’王拉長的臉更是小心翼翼。
悉悉索索聲響,大殿‘門’口傳來匆匆腳步聲,正前方側殿響起咳嗽聲,兩姊妹就似商量好的一前一後到來,五皇‘女’朝‘女’王行了一禮。“皇姨!”
娉婷‘女’王眼神淡淡的掃去一眼,當是打過招呼了,再把視線對向被人攙扶着的二皇‘女’。
“咳咳……皇姨,何時到的怎也不來信兒通知,好讓朕派人前去迎接。”喘了幾口氣,半個身子壓在太監身上,孱弱得隨時都可能倒下斷氣兒,臉上的笑更是蒼白虛弱。
“你們還當我是皇姨?”
深幽眼睛‘洞’‘射’穿透的看着兩位皇‘女’,說話毫不客套,更是不懼大臣的面直接開轟。
戎家母‘女’埋頭冷笑,裝大尾巴狼的來了,這下馬威耍得,不說二皇‘女’已經繼承帝位,就是她同五皇‘女’仍舊是皇‘女’,也容不得她當衆訓斥,泥人還要三分薄面呢!
呼吸滯了滯,二皇‘女’臉上更白了:“不知皇姨有什麼誤會,可容皇侄‘女’解釋一二。”
再度甩了個冷刀眼,‘女’王如何不知她們的心思,就怕她說出什麼難聽的有損她們威信民心,可她們也不回憶下,她娉婷‘女’王什麼時候跟人禮貌客氣過。
“哼,名不正言不順,局未定先內訌。”一句總結亮晃晃的打在二人臉上,二皇‘女’的表情尤爲‘激’烈,沒拿到聖上傳國‘玉’璽又未得聖旨親傳,可不就是名不正言不順,血淋淋的往她心窩子裡戳,她能不疼?
“禍九族,滅至親……”慢悠悠的從嘴裡蹦出幾個字,注視着兩人有些凸出的眼珠,娉婷‘女’王悠然住口,眼睛偏向隨在百官最後方的帶刀禁衛,臉上繃緊的肌‘肉’又收縮幾分。
幾位郡爺遭遇毒手,就爲了龍虎令,如今的黎家皇族還剩下幾根苗?不是娉婷‘女’王樂意重提,家族隕落對她算不上好事,當然袖手旁觀也絕對沒有壞處,她不願幾個侄‘女’爭鬥的成果讓別人撿了個現成。
“黎家皇室血脈本就不豐,你兩要好好扶持,莫叫貪心之人鑽了空子!”突然的話鋒轉變,令兩位皇‘女’同時變了下臉,一眨眼的功夫,均將表情異變收拾妥當,拱手受教的低垂腦袋。
“皇姨教訓的是!”
二皇‘女’眼中晦暗不明,其話中的真意信得幾分,還需各自推敲,至少五皇‘女’是半點不信的。娉婷‘女’王遲早不來,到三皇‘女’出來正式勢力劃分,姐妹幾個水火不容時,她再跑出來說教一番,怎麼看都是一副小人行徑。
話題慢慢轉向宮廷舊事,娉婷‘女’王手中的匣子自始至終未有打開,明眼人都有心猜測,偏能說上話的兩位皇‘女’就像眼盲直接無視了匣子的存在,恭敬的將娉婷‘女’王一行引進皇宮。
黑衣人在屋檐攀躍,幽狼的眼在月光的映襯下滑過森寒冰光,今晚皇宮設宴款待娉婷‘女’王,皇宮守衛側重偏向於大殿,一向戒備森嚴的行館就少了幾分警惕。
錦州城北‘門’,層層的防衛士兵撤走,在平常‘侍’衛看來不過是換崗的小事,但在此時換崗‘侍’衛拉開城‘門’,一羣不明身份的黑衣人自城外溜進,同守衛將士比劃一陣,城‘門’再次合閉,仿若一切事情未曾發生。
黃蔓做夢都沒想到,自己安穩的日子會如此短暫,被抓住時她來不及呼救就被打暈扔進破馬車裡。馬鈴響了一路,馬車走走停停,到一處偏僻巷子,馬車徑直走後‘門’駛進院子裡。
“呵呵呵,沒想到於大人竟然親自出動了,難得難得啊!”一張‘毛’躁過分的臉跳入視線,趕馬人揚起腳二話不說踹去。
‘混’球,居然敢笑話她!
兩人扭打到一處,一拳一拳下得猛烈,偏兩人就似悉知對方所有套路招式,一擊一檔做得流暢無比,不知道的人還當她們在互相配合練拳腳。
夜貓叫,兩人各自退開,不知何時出現的黑衣人扛着黃蔓衝馬芳招手。
“老朋友,咱們下次再續!”馬芳欠扁的拱了拱手,滑步離去,到一半路被於青青橫劍擋住了。
“啊燕人呢?”沒有見到人,她剛剛的苦力就白做了,於青青可是從來不願吃暗虧的,至少柳寧所做的‘交’易,於她於三皇‘女’來說都是最爲划算的,不然三皇‘女’能安全進入城裡都成問題。
馬芳打了個響指,笑得不懷好意:“我們上頭說了,城‘門’**換人質!”
於青青黑暗中的臉更黑,她發誓別給她機會,等緩過勁兒來了看不磨死她們這些‘混’球。
一刻後城北‘門’。
“啊燕!”於青青扯開面巾,臉上浮出輕鬆的笑容。
“青青!”三皇‘女’笑得釋然。
洪蓮等人接手一身夜香氣味兒的黃蔓,將三皇‘女’幾人推了出去。
“你們準備在這裡敘舊多久?”馬芳拿出火摺子,好心提示現在不是談話好時機。
不等其他人做好反應準備,一道沖天火光照亮夜空,炸響突兀清晰,而後好似迴應,四處響起轟隆聲。
此時的三皇‘女’除了驚愕,就只能用一字形容心情。艹!
柳寧你孫子的,幹得也太絕情了!於青青對於柳寧的憤恨又添了一成。
馬芳狂妄大笑,身影閃進夜幕裡,徒留話語在衆人耳邊震‘蕩’:“上頭說了,送佛送到西,不用太感謝!”
感謝你大爺——
於青青一張臉沒給憋碎了,熟悉的號角聲響起,更有軍隊開赴過來,今夜想要安心入睡看來是做夢了……
惡作劇‘女’主正一個頭兩個大,‘欲’哭無淚望天中。
“嗚哇哇哇……嗚嗚嗚……”小糯米糰子揮着小拳頭眼淚嘩嘩的往外倒,就跟被人掐了似的一般委屈,夏日夜裡燥熱難耐,小娃一哭更顯得浮躁頭疼,渾身熱汗瞬間溼透衣服。
柳寧剝了‘奶’娃娃的中衣,只給她穿一件薄薄的小短褂,一邊打着扇一邊來回走動顛簸。“嗷嗷嗷,不哭啊,寶寶睡覺覺,爹爹疼媽媽愛,乖乖小寶寶……”
似乎舒服了一些,蠻兒噘了下小嘴,爲遲鈍母親才找到她不舒服的癥結表示不滿,掛着眼淚的大眼睛可憐兮兮的瞅着柳寧,嘴裡發出嗷嗷的哼唧聲。
總算不哭了,柳寧耷拉下肩膀嘆氣,真是要命!想到小傢伙最近反常傲嬌的行爲,眼神犀利利的瞪了下去。
天氣熱本來就容易煩躁,小丫頭倒好,白天打瞌睡,晚上折磨人,這到底是什麼時候養成的惡劣作息,折騰得宅子裡的教父‘奶’爹包括程夫郞在內,齊齊減‘肥’了。小磨人‘精’還沒羞沒躁的要哭要吃要抱抱,程青逸帶了兩日就念着快受不了了,於是這帶娃的重任就落到柳寧頭上了。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