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同時生病
扈芷渾身繃着白色布條,濃重的中藥味,薰得人幾乎踏不動進門的腳步,此時她仍處在暈迷中,柳寧的腳如同灌了鉛一般沉重。
“你們是如何發現她的?”難受歸難受,心裡還留有一絲理智。
“我回別院的路上,瞧見扈將軍倒在溪溝邊。”趙莘趕忙解釋。“你放心,此事只有我一人知曉,伺候的下人都是我的心腹。”
想到趙莘的處境,柳寧渾身張開的倒刺順服下來。
“謝謝你做的這一切!”他的用心她如何不懂,只是不能懂罷了,不能在一起何必給別人留下希望。
趙莘笑得不太自然,“沒事,扈將軍是大英雄,換做是誰都當出手相救。”
柳寧不語,着人將扈芷擡出去,另行安排在小宅子裡。到晚間,人發高燒,城裡的大夫守了一夜纔算平復下來,柳寧也跟着熬出了紅眼。
“……水!”
柳寧從呆愣中低下頭,一個健步衝到牀前,由於坐得時間太長,一下跪到了地上,疼得掉出幾滴冷汗。
“水——”含含糊糊的又一聲囈語。
確定自己沒聽錯,柳寧撐着椅子爬起來,一瘸一拐的走到桌邊,倒了一杯清水,扶起扈芷的腦袋。想是昨日燒得厲害了,連着喝了三杯,人又暈睡了過去。
這種時候想問出什麼是不可能了。軍營裡因爲柳寧一夜未歸又炸開了鍋,方走到大營門口,就被一羣士兵圍上了。
“元帥,您總算回來了!”一些小兵喜極而泣,又看柳寧跛着腿,各自露出擔憂之色。
“外頭出了點狀況,備戰如何?”扯了扯嘴皮,一手搭在一個小將身上,藉着她的胳膊讓自己站穩。
“回元帥,吊橋已經架上,北蠻人集結軍隊日夜守在對崖,還朝着這邊放箭。”
嘴角浮起淺笑,北蠻人也學得聰明瞭,真是不好的改變。
“元帥,你一個晚上跑去哪裡了?”馬芳同楊大錘等人聽到消息尋來,一個個臉上帶着明顯的擔憂,看柳寧除了有些疲憊,沒有其他狀況便舒了口氣。“腿咋了?”
揉了揉眉頭。“摔的。”說完,有些尷尬的望天。
“噗噗——”幾人不敢置信的在柳寧臉上睃上睃下,怕是如今聽過的最好笑的笑話了。
“我要的東西都準備齊了?”
楊大錘點點頭,“除了洪大夫的藥粉,其他的都放在書房。”
“嗯,派人日夜守着,我去睡會兒!”打了個哈欠,靠幾個小將扶着回到自己房裡。
馬芳在後頭瞪了瞪眼,偏着腦袋看看柳寧又回頭看看楊大錘。“你說元帥昨晚上幹嘛去了?”
不動聲色往後挪了幾步,楊大錘手裡的錘子扛到肩上,準備扮空氣到底。
“傻大個兒!一點都沒有阮七妹好玩兒!”嘴裡這樣埋怨着,手還是癢癢的抓到楊大錘胳膊上:“聽說趙家那小子昨兒下午來軍營了?”
抓着後腦勺硬邦邦的從嘴裡蹦出幾個字。“不知道!”
面上一擰,馬芳拿眼睛瞪她。“咦,你說,你除了舞大錘子你還知道什麼?”
“吃飯!”一般正經的丟出兩字。
噎得馬芳直翻白眼,“你你你……飯桶!”氣呼呼的轉身走了。
柳寧一覺睡到華燈初上,出門也沒見到柳煥,看樣子氣還沒有消,罷了,就讓他自己折騰吧,總有想明白的一天。
“人醒了。”冷冰冰的字從嘴裡飄出,一股冬日的寒氣撲面而來,渾身瑩潤着漏水珠子,也不知剛從哪裡回來。
柳寧嗯了一聲,從車稚身邊擦過,忽然站住腳。“你受傷了!”
沒有應聲,車稚僵白着臉抱着劍往自己屋裡走。
莫名其妙!柳寧抱着胳膊抖了抖,進裡頭,就見扈芷半靠在牀頭坐着,旁邊放着的藥碗已經空了,見是柳寧進來渾身繃緊的肌肉鬆懈下去。
“身上的傷誰弄的?”
扈芷面色難看的回憶。“當時夜太黑,沒有瞧清楚,他們人數衆多,我只來得急逃跑……”
“有什麼特徵?”
皺了眉頭,扈芷緊抿嘴脣。“他們行動規整,倒像是經過軍隊訓練的,從出手的狠勁來看,是想致我於死地。”
“我二嫂呢?”
“她住進了華府,我急着趕回來一路飛奔,也不知何時叫這些人盯上了!這些年隨聖上辦事,得罪的人太多,實在沒辦法想出來是誰,好在沒有讓他們得手。”扈芷從懷裡摸出一塊玉佩。“於大人交代給三殿下的!”
“好,我替你轉交,你躺着好好養傷,晚上我派一隊人過來,軍營的事就不用操心了。明日是大站之日,我估摸要耽擱兩日過來,你自己小心安全!”將玉佩揣進懷裡,柳寧奉行想不透的事便不想,一跛一拐的往回走。
“腿怎的了?”扈芷終於瞧見了她的異樣狀況。
“磕的!正好來你這裡順一瓶藥。”自嘲的笑笑,拿了一瓶外傷膏,對着扈芷擺了擺手。“銀子記賬上。”
背後一個枕頭飛過來,差點砸到柳寧的腦袋。
什麼時候了還不忘訛錢,當真是欠打,扈芷滿臉黑霧,她的一點軍餉都快倒負了,再扣她拿什麼娶夫郞,拿什麼養家人?
“這麼大火氣,我看你也不用養傷了,直接明日上戰場吧,就你這副扮相往那兒一站,保準全營將士精神抖擻,戰意兇猛!哈哈哈……”瞧着後面鼻子都快氣歪的人,柳寧跛着腳趕快跑,她也就能在扈芷受傷時欺負一下。
“咚咚咚!”均勻三聲敲響房門,一陣衣物索索響,車稚的臉自敞開的門口露出來。
“給你!”將藥瓶子一扔,撐着門框看他,難怪這半天才開門,原是在沐浴啊,身上還帶着一股子水汽兒,頭髮披散着,別有一番男人味道。
下意識的伸手接住,看見手中的藥瓶子整張臉都黑了。“我不要!”
“囉嗦,受傷了逞什麼強,男人身上留疤了,以後妻主會不喜歡。”柳寧一手擋回去,撒腿就走,省得被他冷不丁蹦出來的話鬱悶死。
車稚的眉頭越拔越高,千年不變的臉上浮出淡淡的粉紅。難道她家夫君來月事還用藥的?他不理解的揉了揉眉心,可這種事又不好找人問,只得拿着藥瓶眉頭一挑再挑,完全忘記了柳寧後半句話。
回到房中,柳寧一夜挑燈做東西,明日成敗全都看它的了,不想叫別人將這種殺傷性極強的武器提前發明出來,全程她都是自己操作,弄多少用多少,這樣也就沒人拿到成品有研究的機會。
“元帥,吊橋全部搭好。”矇矇亮,士兵們全守在崖邊。
忙活了一夜,柳寧有些疲倦。“擊鼓叫陣!”說完咳嗽兩聲,站在城樓高處攏了攏外袍。
彼時幾十裡之外,一輛馬車停在山間,程青逸抱着肚子渾身直冒冷汗,又是咳嗽又是發熱,幾個月未出現的老毛病又犯了。
“溼柴點不燃!”程月嬌急得都快哭了,身上的衣袖褲腳全撕了,露出白色裡衣褲。
“三小子,你撐住!”秀才將馬車上的被子全搭到程青逸身上,可身上的溫度就像流失了一般,越來越涼。
程青逸睡得迷迷糊糊,時而清醒時而糊塗。“妻主……青逸不要回去!”
“這傻孩子!”秀才眼裡泛出淚花。前面還看他一聲不響的坐着,當他是無事來着,原是心裡壓着不想叫他們擔心。
“別急,會有辦法的。”皰三妹一改跳脫的性子,安慰起兩個自亂陣腳的人來。她已經砍了好些樹枝,可惜都是溼的,前些日子下雪,天氣一陣陰沉沉未晴,這會兒山裡根本就沒有乾燥的地方,難不成把馬車卸了?
外頭風大這病中吹風豈不是病上加病?皰三妹腦子裡轉了好幾個彎兒。
“娘,我是不是說胡話了!”裡頭的程青逸又清醒了過來,臉上帶着不太正常的酡紅,燒得整個嘴脣都起了褶皺。
“沒有,娘守着你,你再睡會兒!”
程青逸艱難的扭動脖子,“這是到哪裡了?”
從昨天開始他就覺得腦袋昏沉得厲害,心裡又掛念着柳寧,便一時不查昏睡了過去,一覺醒來都不知道是什麼時辰什麼地方了,只覺做了很長的夢,夢裡有一頭短髮的妻主,有車如流水的繁華世界,有着各種他從柳寧那裡聽來的物件。可他衝不進去,她的妻主被隔離在裡面,躺在白色的房間裡,他感覺自己在那邊待了好些日子,從天亮到天黑再到天亮,看着裡面的白大褂忙進忙出,他差點都忘了自己是誰。
“我想看看外面!”
秀才很想說他不能吹風,可對上他面上的神色,所有的擔憂都被拋開了。
“紅楓林啊!往右邊走有個村子,我們去那頭戶人家,那是我跟妻主曾經去過的地方。”說着,程青逸嘴角浮出一絲弧度。想起柳寧騙他看小人書的事情,整個人輕鬆了不少。她可真壞,就會成天捉弄她,也不知是怎麼當上大元帥的。
皰三妹不疑有他,立即叫程月嬌上車,打馬往楓林右邊走。
村子不是一般的偏僻,又沒有明處的路,一路的樹林做遮掩,到頭了方看到幾處低矮的茅屋籬笆院子。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