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衡長了這二十多年,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麼的後悔作出決定過。
他甚至想着,不管這麼許多的事情,不如現在就衝出去,將高如平和高連順殺了,帶着她離開這裡豈不是會更好?
當言衡緊緊地咬着牙齒,拳頭握得咯嘣響的時候,他再次的崩潰了,倘若如此,高家的被殺定然會引起清溪鎮甚至密雲縣的官府的注意,畢竟這密雲縣是在京郊,這件事倘若傳到了京城之中,傳到了皇叔的耳朵裡,勢必引起生性多疑的皇叔的猜忌。
那樣以來,這清溪鎮的雲暖村毫無安寧可言,而皇叔的那些走狗爪牙,必然會對雲暖村的百姓竟然百般的虐待。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誰能保證他言衡的長相不被說出去,雖然他一直沒有跟任何人提起自己的真實姓名,可是他的一切行爲舉動還是會被人說出去。
奸詐陰險的皇叔當年能人面獸心的軟禁父皇,之所以不殺掉父皇還不是因爲這批寶藏,倘若皇叔知道他言衡在這個小地方呆了兩年多,勢必會聯想猜測到他言衡在這個地方,跟寶藏有關。
言衡的心裡簡直如同被萬千的螞蟻吞肉噬骨一般的糾結。
他知道那個瘋丫頭聰明,知道她的小狡猾,可是他卻不知道爲什麼,從內心深處擔心她,因爲言衡覺得,即便這個瘋婆娘表面看上去刁蠻霸道囂張,可是她的內心裡卻是極其的善良的。
有時候,再理智的人,做出的判斷也可能會被情感左右。
而言衡更是在渾然不知的時候,被那能左右他的判斷的情感給吞噬了。
“咳咳——嘿嘿,兩位小哥,這麼晚了怎麼在外面坐着,真是辛苦。”
就在言衡內心即將衝破理智防線的那一刻,小院門口傳來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言衡瞬間警醒起來,他當然在內心裡對這個後院鄰居孔大海有所定義,畢竟,學會看人,學會用人,學會用不同性格的人,是他早先之前作爲一個皇子的必修課程,和必備的生存之道。
“滾滾滾,離遠點。”站在門口的兩個把門的男子,見孔大海嬉皮笑臉的模樣,就心生厭惡,出口髒話開始罵人。
“兩位,別啊,連我孔大海都不認得了啊?喏,這天黑漫漫多無聊,我給帶來一點酒水,還有點小吃食,咱們吃一會兒聊聊天,這時間就不那麼難熬了。”孔大海似乎對於那位的辱罵並沒放在心上,依舊是笑臉相迎。
“你他孃的是哪根蔥?哦哦,我想起來了,你跟裡面那個悶葫蘆給高老爺家裡幹過活啊。”其中一名男子一臉防備的說道,說完之後又上下的打量了一下孔大海,“你是不是沒安好心?信不信我馬上叫人,連你一塊鎖了送進去?”
“曹,別這樣,我這次真的是來高家幹活的,這不是晚上因爲高夫人說臨時有事,讓我就候着等消息,你說這等了半天也沒消息,我又不敢走,所以就想着找機會將自己帶來的東西吃了。”
孔大海一邊說一邊觀察着那兩個人的表情和行爲舉止。
“咱們這給人家做工也好,當護院也好,都是苦命人,這主子們吩咐一件事,說到半路呢,就去忙別的事,咱們呢,就要苦哈哈的等着,這要是不等着,沒準待會兒就被捆起來胖揍一頓。”
孔大海見那兩個人不再趕他走,就絮絮叨叨的嘆氣說道。
那兩人聽完孔大海的這番話,心中不由得有些動容了,畢竟,這麼晚了,似乎早就過了吃晚飯的時間了,而高家竟然沒有讓人給送飯給他們兩個吃,不僅如此,還在半個多時辰前,夫人的貼身丫鬟嬌蘭給裡面那個悶葫蘆送來了白米飯大雞腿。
這兩人當時是又氣又急,可是,夫人身邊的丫鬟那也算得上這高家下人們中的佼佼者了,他們倆只能心中怨氣成團,又一邊狠吞口水,各種羨慕嫉妒恨的看着那個悶葫蘆將白米飯和大雞腿給吃掉。
“誰說不是呢?老子這守了一整天了,就是中午的時候給送來倆黃饃饃一碗菜湯,孃的!”
姓曹的罵了一聲娘。
只是姓曹的身邊的那男子,悄悄地扯了一下姓曹的衣袖,似乎示意他不要亂說話。
孔大海那雙賊溜溜的大眼睛,早已經將那二人的行爲舉止盡收眼底,接着嘆氣說道,“算了,既然二位怕我心懷歹意,那我就自己享受這點酒水和小菜了,你們忙你們的。”
孔大海說完,便故意的走到了小院門口對面的石頭墩子上,將酒水和小吃擺放好了,一頓的胡吃海吃了。
那兩位守衛,再看到孔大海吃完了酒菜沒有什麼異樣的情況下,急忙的跑上前,又開始熱絡的和孔大海聊起來。
酒過三巡,人也熱絡起來,果然,中國人的事情都是在飯桌上辦成的。
孔大海便找了個藉口,走到了小院的牢房外。
言衡依舊筆挺的坐在木板上,雙眼眯着,似乎睡着了一樣。
“喂——我說阿衡兄弟,我可是花了血本才混過來的,你家媳婦兒——”
當言衡無心聽孔大海囉裡囉嗦的時候,突然之間,他的聽覺神經被那五個字給刺激到了!
什麼?瘋婆娘?
說時遲那時快,言衡基本就是睜開眼的瞬間,已經閃電般的到了牢房門前,語速極其低又十分迅速的問道,“她怎麼樣?”
孔大海被這個突然在他眼前冒出來的阿衡給嚇得跳起來,當然了,他還是很適時的捂住了自己差點尖叫起來的嘴巴。
“阿衡,你這也太嚇人了,這明明坐在牀板上,怎麼我一閃眼——”
“廢話少說,她到底如何?”言衡已經是迫不及待了。
孔大海撇了撇嘴,他當真是想賣關子,表功一下自己的苦勞,只是,這麼近的距離,即便燈光再怎麼昏暗,他依舊能看到阿衡那陰鷙的眸光,他狠狠地吞了一下口水,只能先把阿衡的問題先回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