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夏景楓的電話時夏景彧正好在思索,那種揮之不去的不安在宴會過後愈發強烈。世界上真有真麼相似的人嗎。
“老弟,來陪我喝酒。”夏景楓的語氣透着無力和失落。
“好。”夏景彧什麼也沒問便驅車開往亂世佳人。他們兄弟倆只要遇到不順心的事就會去那裡喝酒,這是他們的默契。
亂世佳人裡面依舊一片歌舞昇平的樣子,彷彿可以隔斷外界所有紛擾,爲你開闢一方忘憂之地。
來到包廂,夏景楓面前的酒瓶早已空了一半。夏景彧坐下,自顧自倒了一杯,便喝。“你現在不是應該美人在懷嗎,怎麼一個人在這裡喝悶酒?”
“唉……”夏景楓長長的嘆了口氣,“這美人不是那麼容易搞定啊,想我風流一世還沒這麼挫敗過呢。”
“你也會遇到剋星啊,看來這個女人不是一般的角色。”夏景彧不厚道地笑起來。
夏景楓無奈地聳了聳肩,“是不簡單。對了,你看她的神情好像很吃驚,你們以前見過?”
“啊?沒有。覺得她像以前認識的一個人,有點奇怪罷了。”夏景彧的神色暗了一下。
“原來是這樣,說起來還真奇怪,上次林逸也說她像一個人。真有那麼像嗎,改天介紹給我認識認識。”夏景楓沒做他想,倒是把腦海裡關於她的疑問說出來了。
“是嗎,不過那人現在出國了,還嫁人了,大概沒機會了吧。”
“是嗎。那真是可惜了。”夏景楓繼續借酒澆愁。
“對了大哥,你和林逸合作的還愉快嗎?”夏景彧不着痕跡的把話題轉移開來。
“很好,他很有生意頭腦,把上海分部打理的一點也不輸蘇城的總部呢!說起來還是要好好感謝你推薦的人才啊!”說起工作夏景楓一掃之前的頹喪。
“林逸的才能我最清楚,大學裡他可是全系公認的才子。”提起過往,夏景彧的思緒便有些不受控制了,不時的失神。
兄弟倆一邊聊着天南海北,一邊不停地各自喝酒。
夏景彧平時鮮少喝酒,就算應酬也是點到爲止,今天卻只想一醉方休。本來是過來開導一下這個爲情所困的大哥,想到自己的煩心事便覺得不如一醉了事。酒的苦澀之味,哪比得上心裡沉積多年的痛楚發酵而成的苦澀。
夏景楓望着眼神已經迷離的弟弟搖了搖頭。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竟和他意氣相投,感情不錯,本來也是,老頭子做的荒唐事何必要牽扯到下一代。保持着僅存的清醒,打電話叫小陳過來送夏景彧回去,自己喝着剩下的酒,打算着重整旗鼓。
蘇卉,你逃不了的。夏景楓恨恨的唸到。
蘇卉躺在牀上一遍一遍回想今天和他見面的情節,他的每一個眼神每一個音節都令蘇卉心裡難過的像被凌遲。爲什麼,爲什麼老天不願放過自己,爲什麼好不容易想開始一段新的生活的時候又會讓那個人參與進來。蘇卉的心在動搖,不知道該如何抉擇。
下牀拿出煙,是姨夫給的蘇煙。味道比中華淡一點卻比一般的女士煙要濃純。
月光下狠狠吸菸的女子眼裡透着決絕,和一種反抗的勇氣。
想過跟慕巖回法國,可是這對慕巖也不公平,也違背自己的意願,答應了母親會勇敢的生活,追求自己的幸福。想到夏景楓,便不自覺的想起夏景彧,終於,蘇卉在一片混亂的思緒中迷迷糊糊睡去。
夏景楓依舊一如既往的送花,兩人都對那晚的事絕口不提,維持着表面的和平,誰都不願打破。送她回家一般就送到樓下,吻別,然後互道晚安。
提前問好了慕巖回國的時間,蘇卉掐着時間來到機場。回國後第二次來到上海,這座充滿着慾望和聲色的城市。想到上次和夏景楓一起出遊的情景,蘇卉眼裡有了一絲笑意,這樣一個男子如何不心動,只是,自己的心,早已不知道丟在了哪裡,也不知道能否找得回。
“蘇,好想你。”一見面慕巖就擁住了蘇卉,像是要訴盡這幾個月來相思。
“哎,慕巖你又來了。我們才幾個月沒見啊。打車回蘇城吧。我在這還沒混開,只能委屈你了。”蘇卉無奈地掙脫開來。打量着慕巖,還是那樣的自信而有條理。細邊的黑框眼鏡讓他看起來很斯文,撩起劉海的復古紳士髮型,顯得特別穩重。
“你親自來接我這比什麼都讓我開心。對了,你答應過我帶我逛園林的可不能食言啊!”慕巖跟在蘇卉後面走向打車區。
“好好,我帶你去逛園林,逛到你厭煩爲止。你再廢話就要天黑了。”
有你陪着永遠都不會厭煩,慕巖在心裡說着。看來蘇卉在這裡過的比她想象中要好的多。他在法國一直擔心蘇卉過的不好,怕她遇到過去傷害過她的人不能自處。是因爲關心則亂吧,蘇一直是個堅強的女子。
到達蘇城已經是晚上七點多了。直接去了蘇卉提前訂好的一家叫做明涵堂的國際青年旅舍。旅社靠着山塘街,景色宜人,裝修的也古色古香。待慕巖放好行李稍加洗漱,蘇卉就帶着他往山塘街走去,她知道他必定有許多話想要問。
夜晚的街道兩邊掛上了紅紅的燈籠,兩人走在石板鋪就的小路上,紅紅的燈籠光映下昏暗的影子。“你相信命運嗎?”
“信吧,要不然怎麼會遇見你。”
“我倒寧可不信,可是由不得自己啊。前陣子,出現了一個人,我有了想與他一起生活的念頭,可是天意弄人,他竟是……”說到這裡,她有些說不下去了。
慕巖靜靜的聽着,在聽到“想與他一起生活”的時候腳步一滯,順着她的話問道:“他是誰?”
她走到橋上,停下腳步,深呼吸,看着泊滿畫舫的河面,說道:“他是子川的哥哥。”於是便沒有了下文。慕巖聽着這七個字,只覺得彷彿是一個晴天霹靂,那對她而言,又意味着什麼呢。
蘇卉靠到慕巖身上,把自己埋進他懷裡,“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我好難過,好難過?”慕巖,對不起,我的痛苦,實在無處安放,請原諒我的自私,佔用着你的懷抱。
慕巖輕撫着她的後背,“如果真的想和他在一起,就勇敢一點,自私一點,這一次,請好好的爲自己打算,再也不要考慮其他人。”
壓抑的眼淚終於奪眶而出,回國後,似乎變得越來越軟弱,眼淚越來越多了,母親,若你在天上看着我,請原諒女兒的軟弱。
“我今天帶去去錢塘人家,不過賬單你付。”第二天一下班,蘇卉提前和夏景楓說了有事,匆匆趕到了旅社,拽起慕巖就去打車。相比起處理自己的感情,顯然與慕巖相處比較輕鬆。錢塘人家是一家消費頗高的飯店,飯菜精緻,環境尤其好,趁着慕巖在,狠狠的敲他一筆,順便長長見識。
“明天不能陪你吃晚飯了,要談生意。”慕巖有些抱歉的說道。
“已經開始工作了嗎,時差還沒倒好呢,那週末我帶你去逛園林,約好了課不許反悔哦!”筷子動的飛快,完全不會因爲說話而減速。
“知道啦,二十好幾的人了,還像個小孩似的。”慕巖寵溺的看着她。
她彷彿渾然不覺,“也只有在你面前纔像小孩子,誰讓你是哥哥呢。小時候就一直希望自己有個哥哥,沒想到長大了倒是實現了。”一句“哥哥”瞬間拉開了兩人的距離,她就不能哄哄自己嗎,慕巖黯然的想。“你只說是這邊的房地產公司,是哪家?”
“虧你還是學建築的,關鍵的不是哪家公司,而是哪個投資商。正主還沒見着,不過那邊的經理今天見過了,明天詳談,要是我們的方案能通過的話,過陣子就和老闆簽約,然後我就回法國。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
“讓我考慮考慮,唉,需要考慮的事情太多了,到時候再說吧。”看着她毫不在意的表情,慕巖就知道她還是不會跟自己走,於是不再談回法國的事情,兩人聊着一些家常,倒是相談甚歡。
結完帳,正要走的時候,蘇卉說:“飯菜是不錯啦,可是這頓飯吃的有點不爽,總感覺有人在盯着我。不過我目測了好幾圈,都沒有可以目標。真糾結。”
慕巖敲了敲她的額頭,“丫頭,什麼不好學,學人家的疑心重重。要真有人在看着你的話,我怎麼就感覺不到呢,走吧。”攬着她的肩,兩人親密的離開了錢塘人家。
她自然是找不到那個人的,因爲她沒有擡頭看看三樓的顧客。夏景彧從他們一進門就注意到她了,目光自然也沒離開過。看到他們離去的背影,他的嘴邊浮現一抹輕蔑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