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卉在半夢半醒之間一個翻身, 胳膊碰到了一個溫暖的物體,一下子就驚醒了。蒼天可鑑,她完全不知道夏子川是什麼時候摸黑爬到自己牀上的。
看他一副睡的很香的樣子, 伸手去推他, 推不動。蘇卉拍拍他的臉, “夏子川, 你不要太過分, 你不是說不亂來嗎?”
夏子川一把抓住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臉頰上,喃喃的說道:“阿紫,別趕我走, 我很久沒安心的睡過一覺了。”
手被抓的很緊,她知道他在裝睡, 卻又覺得不忍, 只能小心翼翼的往旁邊挪, 企圖離他遠一點。卻不料被他伸手一攬,整個身子都跌入他懷中。
掙扎中踢了他幾腳, 只聽見他悶哼一聲,然後睜開眯着的桃花眼,暗啞的聲音在她耳際迴盪,“你想毀了自己下半身的幸福嗎?”
她不敢動了,僵硬的縮在他懷中, 嘆道:“你現在的行爲可不是君子所爲。”
“我從來都不是君子, 以前不是, 以後也不會是, 除非你說我若是君子你就回到我身邊。”夏子川把她的頭擁得更緊。
“子川, 何苦呢?”
“我還是喜歡你以前的長頭髮,像絲綢, 如果可以,以後別剪了。”他撫摸着她亮麗的黑色短髮,岔開話題。
“夏子川,我記得你以前惜字如金的,現在話怎麼這麼多。”她放鬆了下自己的身體,枕在他伸出的手臂上,把唯一的枕頭往他那邊移了移。
“如果還是和以前一樣,我現在能躺在你身邊抱着你?如果一成不變的話,我靠什麼打敗我哥,把你留在我身邊?”
蘇卉的太陽穴又開始疼了,腦袋想要爆炸一樣的生疼,她閉上眼睛,努力不去想。等到了明天,自己就可以逃離了。就在這樣尷尬的懷抱中,她沉沉的睡去了。
早晨起來的時候,伸手去找手機,發現枕邊已經沒人了,單人牀上還有他殘留的體溫。自嘲的笑了笑,難不成還真指望他還躺在你身邊,那醒來估計更不好面對了吧。
起牀去衛生間洗漱,一打開門,對上正在換衣服的夏子川,受到驚嚇的蘇卉迅速把門關上了,窘迫的站在門邊。
夏子川很快就出來了,看了她臉上的紅暈,笑了。“都幾歲的人了,怎麼還是這麼容易害羞?”
“要你管,我還沒到三十呢。誰叫你這麼隨便的在別人家換衣服。”習慣性的,她踮起腳,幫他整理衣領。發現自己這個無意識的動作時,她自己也吃了一驚。
訥訥的縮回手,卻被夏子川握住了,在她手背印下一個淺淺的吻,說道:“公司那邊我是去不了了,今天得去找工作了,一切從頭開始,好不好?”
“哦。”眼神躲閃着,她沒經過大腦就同意了,夏子川竊笑着準備出門。
蘇卉忽然叫住了他,“我待會可能出去,鑰匙放在門口的地毯下面,到時候別等我了,自己開門就行。”
“好的,那晚上見!”夏子川又笑了,笑的很滿足。蘇卉看着他出門,走進電梯,然後把門關上,開始整理行裝。
出門前腦中唯一的想法就是,當夏子川回來發現自己離開後,會是怎樣的臉色,發怒,失落,還是冷峻?她甩了甩頭,試圖把他從腦海中驅趕,下樓打車往火車站去了。
秋天完全來臨的季節剛好避開了旅遊旺季,蘇卉很輕易的買到了當天往拉薩去的火車票。坐在窗邊的座位上,只帶了一個旅行包,忽然想起當年的一個夢想,帶上單反,浪跡天涯。爲什麼選擇西藏作爲起點呢?蘇卉自問,卻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或許是因爲那是離天空最近的地方,可以直接抵達內心深處,又或許她想看看拉姆納錯,看看聖湖倒映出來的自己究竟是什麼樣子的。
火車行駛在鐵軌上的隆隆聲讓她覺得很安心,錯亂的思緒漸漸的平靜下來,化爲窗外望不到邊的地平線。一個人的旅行要的就是自由奔放的感覺,想那麼多就沒有意思了,旅途沒有終點,等回到原點的時候,一切自然都會有結果。
夏子川先去嘗試了幾家房產公司,對方的回答不外乎就兩種,“我們這種小公司放不下您這尊大神,”“考慮到商業機密的重要性,不好意思,夏先生,我們公司不敢錄用您。”無奈之下,夏子川抱着試一試的態度,走進了一家電子公司。有人脈就是好,都不用先遞簡歷再等通知,可以直接面試。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瑞華電子的總經理,竟然是大學時的同班同學肖卓濤。
“夏少,都是老同學了,我就開門見山的問了,你是異想天開呢還是真心想在電子發展?”肖卓濤屏退了其他人,留他在辦公室親自面試道。
“再怎麼說我當年還是電子系的狀元,這麼好的本錢不利用太浪費了,房地產不適合我。”
“那我姑且認爲你是認真的了。可否告知一下是什麼原因令你放棄那麼大的家族產業來投奔我們這個不起眼的小飯碗了?”肖卓濤長的一臉憨厚,個子不高,說話時總是會不自覺的挑眉。
“葉紫茉回來了,就這麼簡單。”夏子川說的很輕鬆,微笑着看着一臉驚訝的肖總經理。
“我說你怎麼就抽風了呢,看來只有葉紫茉這個神一般的人物才能撼動你這座千年冰山。不過只要她一出現,你就會失控,這倒是真的。兄臺,你自求多福吧。”
“這麼說我可以留下來了?什麼時候開始上班?”
肖卓濤臉上的吃驚之色又出現了,“不是吧,你那麼缺錢嗎?總得給我點時間給你安排一個既不埋沒你才能又不遭人說閒話的職位吧,你什麼時候變成急性子了?果然是近墨者黑。”他無奈的點着頭,覺得自己的觀點很有道理。
“你說話注意點分寸,我脾氣一向不太好。那我等你的消息了。”夏子川站起身,準備離開。
在他即將打開辦公室門的時候,肖卓濤鄭重的問道:“夏景楓是你大哥吧,要是哪天和他競爭,你會站在哪邊?”
“我自己這邊。”說完開門離去,留下肖卓濤在辦公室頭痛該怎麼跟上頭解釋要給他安排個不高不低的位子。
夏子川心情不錯的回到蘇卉的公寓,先是敲了敲門,希望她會在裡面等他,結果無人應聲。他拿出地毯下的鑰匙,打算等她回來一起去慶祝。
當他看到收拾的很乾淨的屋子,疊的很整齊的杯子時,心裡暖暖的,有家的感覺,不過,這些暖意都被客廳茶几上那張紙條澆滅了。
還是當年的筆跡,似乎更細長了。心理學上說,筆跡越細長,內心月抑鬱。夏子川捏着那張白紙,就差將它碾碎了。
她竟然又一次一走了之,只留下一張紙,連個電話都沒有。紙上寫着:子川,看到字條先不要生氣,我此刻大約在火車上吧,只是去旅行。我給自己放了個長假,等我覺得假期夠了,我就回來。鑰匙你留着,要是不想住了就交給小錦。所有的一切,等我回來之後再說吧,希望你不要恨我。署名是阿紫。
夏子川頹然的坐在沙發上,他就不明白了,這個世界,爲什麼只存在禍不單行,晴天霹靂,從來都不能一個接着一個的驚喜,況且現在的狀況連驚喜都稱不上,爲什麼連這點幸福的權利都要剝奪。
越想越心煩,這種時候,何以解憂,唯有杜康。他拿起鑰匙,驅車去了亂世佳人。
酒吧裡永遠都是欣欣向榮的景象,金融危機只會讓酒吧的收益大增,因爲憂愁的人更多了。夏子川往吧檯前一坐,馬上就有人遞上一杯啤酒,他搖搖手,“芝華士。”
“小夏?今天怎麼來了?”常年不怎麼現身的老闆林思晴向他在打招呼道。
“林姐也在?真巧。心情不好來借酒澆愁的。”林思晴是林逸的姐姐,所以夏子川也算是她的半個弟弟,對他一向很照顧。
“無巧不成書,小逸的那個同事,就是一起開公司的那個,是你大哥吧,今天恰巧也在呢。”林姐指着酒吧角落的方向對他說。
夏子川朝着那個方向望去,夏景楓一個人坐在黑暗裡,正注視着吧檯這邊,舉起酒杯,朝他敬了一下。
真是什麼事都趕在一塊兒了,夏子川苦笑着喝完杯中之酒,對服務生說道:“一瓶威士忌,那邊那桌。”然後走到他大哥對面坐下。
“我以前倒是低估你了,原來你這麼沉得住氣,佩服佩服。”夏景楓冷笑着看着他。
“大哥,你說什麼?”他被夏景楓一上來的這句話給懵住了。
晃了晃手中的酒杯,明黃色的液體輕輕搖動,“都到這份上了,還要顧惜那比紙還薄的兄弟之情嗎?童年缺失的父愛至於種下那麼深的仇恨嗎,連夏家的財產都滿足不了你,非得搶我的女人你才甘心?”
面對大哥的質問,他無話可以反駁,“你都知道了?”
“我不知道你用什麼手段說服她跟我分手,不過我奉勸你,趁早收手,我夏景楓的女人,沒這麼好搶。”
“她跟你分手了?”他臉上的震驚絕對出自真心,只是在夏景楓看來,依舊是逢場作戲。
服務生將酒送來,爲他們各自斟上,然後離去。夏景楓舉起酒杯,“你不知道嗎?不過知不知道都不重要,她可以提分手,我自然可以不同意,乾杯,我的好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