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秀女進宮是絕佳的機會,娘娘可想好了?當真要一走了之?”
“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再屬於這裡了。”我誠懇地說道:“求你帶我離開。”
“好。”
原本這裡就不屬於我,只是我從前太過執着。
我提早整理着衣物,不巧卻被婉月發現了。
“娘娘…”
“我只是…”
“在奴婢心中,娘娘不是娘娘,是奴婢最親的人。”
“婉月…”
“奴婢此生唯一的心願就是一直陪伴在娘娘的身邊,侍奉娘娘,奴婢從小沒有親人,只有娘娘真心對奴婢好,把奴婢當做親妹妹般,是否現在連娘娘都要拋下奴婢了?”
“婉月,不是我想拋下你。這是很冒險的事情,我不想牽連到你們,何況再過幾年,到了年紀,你們便可以離宮了啊。我已經和你們的管事姑姑說好了,一定讓她給你們幾個丫頭找幾個好人家嫁了。”
“娘娘…”婉月哭着跪了下來,“奴婢不要離開娘娘,若娘娘真的要走,請帶奴婢一同離宮。奴婢會全心全意伺候娘娘的。”
“你這是何苦…”
“娘娘是奴婢唯一的家人,若娘娘走了,奴婢真的不知道在這宮中還有什麼意義可言了。”
家人。
我看着手腕上母親贈與我的玉鐲,心裡甚是難過。
母親,父親。
大概我們今生都不會再見了吧?
謝謝你們的養育,謝謝你們的疼愛,也許註定我今生無法報答你們,對不起。
母親,不管您曾經做過什麼,您依然是我的母親。希望你們都健健康康的生活,原諒我這個不孝之女。
婉月啊,你知不知道,就算是家人,早晚也是要離開對方的。
“好吧。”
“謝娘娘!謝娘娘!”
“別跪着了,快起來吧!”
自從我受傷以來,皇上每晚都會睡在延祺宮陪着我。
也許是因爲我受傷的緣故,所以即使他躺在我的身邊,卻也再沒強迫過我。
明天我就要離開了。
我看着他的側臉,怎麼也睡不着。
“皇上?”他沒有應我,看來早已睡熟了。
我坐了起來,呆呆地看着他。
“皇上你知道嗎?愛情不是佔有,是放手。皇上你看,即便你佔有了我,我也不會愛上你,即使韶峰放開了我的手,不在我的身邊,我也始終忘不了他。你和韶峰,你們真的不一樣呢!”
“我們一起旅行,去過很多地方,看過很多風景,他知道我的心,我也最瞭解他。曾經以爲,幸福會定格在我們之間了,可沒想到,最終還是離我而去。就像是這樣…”我握住他的手,然後一下子又鬆開了。“你怎麼去握,就是握不住。”我忍不住哭了。
轉眼間,天亮了。
皇上一如既往的去上了早朝。
我緊張地坐在殿裡等待黎裕的消息。
“娘娘…”黎裕匆匆進殿,“巳時一過,即刻出發。”
“好。”
今天秀女進宮,由內務府總管劉大人進行初選,到時落選的秀女會在巳時離宮,黎裕會幫我們取得秀女的腰牌,讓我們混在人羣中出宮。
我給皇上留了字。請他照顧好自己。如果不能放淳兒離宮,一定要好好待她。
得選秀女之幸,今日宮內宮人守衛大多都在瀟蕪苑和煙華苑。
不知多少人,急着巴結下一位榮寵的主子。
就跟賭博一樣,輸贏也要押上一注,方知未來的人生。
我們不能拿包袱,只好把我最珍惜的婚紗穿在了身上。好在古代的服裝比較寬鬆,別人若是看到了,只會覺得我胖了一些,不會感到奇怪。
出門在外總得用錢,我在裡衣內側縫了好多口袋,把我前世多年的積蓄和皇上賞賜的金銀珠寶全都一併帶走了。
我不是矯情的女主角。
人活着,還是要現實一些。
我和婉月出了延祺宮,一路小跑,躲躲藏藏去了最偏僻的御花園東側角。
“趕快把衣服換上。”黎裕將秀女服遞給我和婉月,“有幾名秀女今日突發疾病未能參加甄選,這是其中兩人的腰牌,我已毀掉她們未能進宮的記錄,你們冒充她二人出宮便可。”
“好。”我把作爲皇后常穿的鞋子和我寫給皇上的信,還有那個羊脂玉佩一併遞給了他,“黎大哥,一會我們出宮後,請你把這三樣東西放在御花園的水池邊。”
“這……”
這一招,還是借用淳兒的。
“咱們皇上聰明的很。”我苦笑着說:“至少皇上看到它們會知道這是我的自作劇,與他人無關。”
“若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我搖了搖頭,“黎大哥今日有恩於我,日後我定當全力回報。還是希望此事不要牽連到你纔好。”
“娘娘…”黎裕的神情變得溫柔。
“他日江湖再見,願黎大哥可以叫我一聲‘相思’。”
我和婉月穿過漱影軒,走到瀟蕪苑的宮門口躲着。
沒過一會便聽到太監的吶喊聲,一行人的腳步聲款款而來。
所有宮人秀女紛紛低着頭出了瀟蕪苑的宮門口。
我和婉月悄悄尾隨在了最後。
“奴才見過薛公公。”
“嗯,這是出宮的秀女?”
“是。”
“收牌子教她們都出宮罷!”
“是。”
站在宮門口我才知道我有多心急,多害怕。再加上身上裹了那麼多層衣服,還裝着不少物品,使得我一個勁的冒汗。
婉月看出了我的不安,緊緊地抓着我的手給我安慰。
交完腰牌後,我和婉月光明正大的走出了宮門。
沒想到那麼簡單。幸好有黎裕相助。
門口有好多馬車,卻唯獨只有一個停靠在角落裡。
婉月上前一問,果然是黎大哥派來接應我的。
俗話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們坐上馬車,暫時沒有出城,去了西邊的一家客棧裡住下了。
雖然我想起了前世的記憶,但畢竟我也經歷了今生的二十五年,如今這裡生活的一切,都讓我覺得既熟悉,又陌生。
御花園。
皇上的手上拿着信紙,褪去了嚴肅的神情,眼神裡充滿了哀傷,“她還是走了。”
“是。”黎裕站在一旁,低着頭,沒有任何表情。
“也罷。朕就放一次手,又能如何?”皇上看着玉佩淡淡地笑了,“反正她遲早會回宮,會回到朕身邊的。”
黎裕皺緊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