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周華明。
“這麼用心。”他將頭伸進閱覽室,儘量裝出不經意的樣子。
“在等你。”對方實話實說。
“你是怎麼知道我要回?”他問。
“憑感覺。”她說。怕他不信,又補充一句,“真的。”
心跳加速,預感到有故事發生,難道是愛情?
不可能,書記千金,不,副縣長千金,咋會看上一個臨時工?
“有事嗎?”他不敢激動。
“有事,兩件事……”故意說一半留一半。
等她把話說完。
“第一件事是還鑰匙,因爲我家要離開文山,明天就搬家,謝謝你的信任。”說完將鑰匙放到他手中。“第二件事我先不說,考考你的智力,猜一猜是什麼事?”
不敢猜,即使猜中也不敢說,“我……我不知道。”他車過身,掩飾內心恐慌。
“怎麼,不敢看我?”她站到他面前,一雙火辣辣的眼睛就像兩柄利劍寒光逼人。
受不了,又車轉身。
“男人也有害羞的時候?”她說。
“誰害羞?”他逞強,“只是我猜不出來。”
她咯咯地笑,謎底是考上大學。
他替她高興,真想說幾句祝賀之類的話,然而卻是酸溜溜的感覺。他喜歡她,還憧憬過“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那一幕,現在看來不可能的因素越來越多,先是她父親當上副縣長,門戶之間距離進一步拉大;接下來是她本人考上大學,意味着兩個人不是一個檔次,距離又拉大一步……還有什麼理由追求人家,還又有什麼資格追求人家?好在沒有表白,否則是自尋尷尬。
“祝賀你!”他強裝笑容,伸出軟綿綿的手。
這麼冰涼?
再看他的臉,笑容背後是一絲不易察覺的憂鬱。
“不高興是不是?”她問。
拜託,不要把這層紙捅破,留一點面子好不好?
她等他回答。
“是的,不高興。”他沒有迴避,但是不敢說真話。真話就是怕失去她,因爲他本身就沒有得到她。
爲什麼?
“因爲我的閱覽室從此失去了一名合格的清潔工……誰會是下一個清潔工?又有誰瞧得起這個清潔工的崗位?”他說。
似乎另有所指。
她不傻,明白他心事,但不敢確定。這個假期是她人生中最值得回味的時光,因爲遇上他就有快樂就變得充實,也捨不得這麼快就離開他,更擔心以後見不到他……想說出這些心事,又怕對方笑話,只得就着他的話回答:“如果你不嫌棄,我還會來當清潔工。”
已經把話挑明。
對方卻沒有下文。
不是遲鈍,而是不敢有非份之想。
既然要走,那麼就該送一件禮物作紀念。熊文鬥從書架中取出一本葉濤浪的詩集。
“別人送你的東西我不要……要送,就送你的詩集。”她生氣了。
明知他沒有詩集,爲何還要氣他。
現在沒有不等於以後沒有。
“那好,”他將書放回原處,“等我出了詩集後再送。”
她起身告辭,突然想起一件事:“對了,我在《星星詩刊》上發現三首你的詩,不過作者的名字不是你,而是李同生。”
有這種事發生?
當場驗證。
不錯。
“我要找他算賬,要揭發他。”熊文鬥恨不得馬上剝了李同生的皮。
“怎麼揭發?……剽竊發表過的作品好處理,問題是你的作品沒有發表過,誰能證明原作者是你?”周華明似乎比他更內行。
傻了眼。
就這樣便宜他?
“不這樣又能怎麼樣?……不過有一點值得高興,至少證明你有實力,作品達到發表水平。你要吸取教訓,不要讓自己的作品‘養在閨中人未識’,要主動向報刊投稿,打出自己品牌,我相信你會成功,等你的好消息。”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