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陳母仍然客客氣氣地陪着聊天,熱情招待。第三天,依然如此。
不過,卞愛注意到今天的阿姨不像昨天那樣悠閒淡定,老時不時地拿眼瞅門口,好像在等什麼人。於是就說,“阿姨,您是不是有事?有事您去忙。”
有事?當然有事。小葉那丫頭昨天說,由她出面解決把事解決了。這樣就算兒子將來知道了真相,也不會怪她。既賣給小葉一個人情,又除掉了絆腳石,豈不是一箭雙鵰。馬上十點了,這丫頭咋還沒來呢?
陳母滿腹狐疑,假裝輕鬆:“沒事,沒事。阿姨今天沒啥事,專門陪你。來吃水果。”
卞愛推脫不吃。
陳母咔的一聲,掰下一根香蕉,塞到卞愛手裡,“吃吧!進口的,甜着呢!”
“阿姨,我真不吃。”
“嚐嚐,嚐嚐。進口的,好吃着呢。”說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卞愛。
卞愛頓時渾身不自在起來,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手心一陣陣冒汗,好像握着塊燙手的山芋。雙腳不自覺地往後縮了縮,臉紅的像塊紅布。她感覺到了城裡人那股無處不在的優越感。她把她當作沒見過世面的鄉野丫頭!
“阿姨,我……”
這時,外面響起的敲門聲。
陳母心裡一喜,趕緊去開門。哎呀,媽呀,小葉這丫頭可來了!裝腔作勢地問:“誰呀?”
“阿姨,我,小葉。”
“哎呦,是小葉呀,我道是誰呢!你可好久沒來了。找曉渡的?”
打開門,兩人相視一笑。
“姨,我不找他,我是來看你的,人家想你了。”
“好好好。難爲你惦記着。”然後壓低聲音說“在屋裡呢!來了老半天了。你這丫頭,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急死人了。確定能解決?”
洪葉狡黠地眨眨眼。
卞愛從沙發上站起來,攏了攏凌亂的長髮,她想應該出去大方地打個招呼,才走到門口,只覺一陣淡淡的果香迎面而來,那是洪葉特有的味道。
幾天不見,辣妹成了甜甜圈。順滑的亞麻色短髮俏皮地掛在耳後,琥珀色的眼睛在薄薄的劉海下忽閃忽閃,像兩汪迷人的幽潭。水藍色的碎花長裙垂至腳踝,甜蜜中散發着些許的慵懶,可愛的像一隻剛剛睡醒的小貓懶。
此時,小懶貓正站在葡萄架下對她微笑。從葉縫間投射下來的陽光形成深深淺淺的光斑籠罩着她,給人一種很不真實的感覺。
“嗨,卞愛。真的是你!來了也不告訴我一聲。不把我當朋友?”
“我碰巧路過這兒,順便來看看曉渡。”卞愛靦腆的一笑。
“我也好久沒見着這傢伙了。”
“真的?”
“真的。”
“別在這傻等了,我帶你去個地方,說不定能遇到陳曉渡呢。”
“對對,小葉,你帶卞愛出去逛逛。順便找找曉渡,這孩子,越來越不懂事。幹什麼事也不和家裡說一聲,好幾天不見人影。”陳母嗔怪道。
“姨,你就把心放肚子裡吧!曉渡他是大人了,不會有事的。”洪葉邊說邊拉着卞愛向外走。
之前還以爲阿姨故意騙她,不讓她見曉渡。
現在看來,他真的不在家,洪葉好像也在找他。
卞愛露出難得一見的微笑。
“阿姨,再見。”
“再見,還是算了吧!你要再來,我兒子的幸福真的要被你毀了。”
陳母對着卞愛的背影自言自語。
洪葉把卞愛帶進一家街角的咖啡館,找了個靠窗的位子坐下。
“味道還不錯。你嚐嚐,喝的管嗎?”洪葉偷瞄了卞愛幾眼。
卞愛點點頭。
兩人喝着咖啡,誰也沒有再說話。
纔多久沒見,土包子居然更漂亮了。瞧那水汪汪的眼睛,無辜地看着人。薄薄的有些上揚的嘴角帶着一絲清冷。藍色條紋一字領短T被胸部兩個小巧玲瓏的凸起勾勒出一條優美的弧線。
奶白色的A字裙,乾淨的像雨後荷葉上晶瑩的露珠,又像五月枝頭的紅櫻桃,嬌豔芬芳。其實有個這樣的朋友也挺好啊!
洪葉打量着對面的卞愛,突然又罵自己,呸呸呸,小葉,你有病吧?她可是喜歡你男朋友的人,你的情敵!人家都找上門了,你還在這大發善心。別假惺惺的了,虛僞,虛僞!
洪葉用勺子輕輕攪動咖啡。
“我知道你爲什麼來。可我真的很喜歡他。第一次遇到的時候就喜歡。”
“我知道,第一次遇到你的時候我就知道。”
“我不止是喜歡他,我愛他。”
“我知道。”
“他和我一起離開,這已經說明了一切。”
“我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什麼都是你知道?難道這還不夠嗎?”
“當然不夠。我要他親口告訴我。”卞愛淡淡一笑。
“爲什麼?”
“我和你他之間的事,用不到你來轉達!”卞愛盯着洪葉,一字一頓地說。
“你……”洪葉語塞,“對,你很聰明,你說的全對。可那又怎麼樣?他不要你了。”
“……”
“呶,給你看件東西。”
洪葉說着,從包裡掏出一個紅色的小本子,“看清楚,這是什麼。你覺得他還會來見你嗎?”
“結婚證”,紅色小本子上的三個字,猶如一記炸雷,卞愛覺得好像有無數的飛蟲在耳邊飛,巨大的嗡嗡聲像洪水一樣席捲而來,牙關緊咬,目光虛空,握住杯子的手不由得抖動幾下。
“我知道你很難過,可這是事實。人再強強不過命,放手吧。”
洪葉走過來,拍拍她的後背,附耳道,“女人不要愛的太卑微,那樣容易迷失自我。”
“不,不會這樣的。這不是真的。”卞愛聲音嘶啞,抓住洪葉的胳膊。
“你可以不信。但那是事實。放手吧!太執着不好,傷人傷己!”
一句“傷人傷己”到底擊中卞愛的軟肋,抓住洪葉的手垂了下來。是呀,傷己,她無所謂,傷他,她做不到。
洪葉趁機掰開她的手,彈彈裙子,揚了揚下巴,以一副勝利者的姿態看着強裝堅強的女孩,後者拼命忍住眼眶裡打轉的眼淚,撇過頭看向窗外,和內心的狂風暴雨殊死較量。
看你能撐多久,土包子!
“結賬,不用找了。”洪葉從包裡瀟灑地掏出一張百元大鈔放在桌子上。
誰料剛一轉身,就結結實實的和身後的人撞到一起。
洪葉捂着被撞疼的腦袋,倒吸一口冷氣,“喂,你這人怎麼回事?幹嘛一聲不響地站在人家後面?”
“誰一聲不響?是你太專注了,小姐。”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味道。
曉渡!他怎麼會在這兒?壞了,壞了,這下死定了!媽媽,阿姨,快來救我!
洪葉在心裡哀嚎一聲,好看的小臉瞬間花容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