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的鈴聲響起。
孩子們嘰嘰喳喳地涌向大門,各找各媽去了。
短暫的喧鬧後,校園恢復了平靜。
卞愛合上備課本,揉了揉太陽穴。
真快,一天的工作又要結束了。
穿過走廊,看見周雪坐在位子上,一臉專注地寫着什麼。
“小雪,寫什麼呢?放學回家?”
周雪嚇了一跳,條件反射似的捂住本子,“不許看。”
“好,不看不看。”卞愛眼帶笑意,“吃飯沒?走,老師請你吃好吃的。”
“給。”周雪從書包裡掏出作業本。
卞愛接過來,翻看幾頁,“可以呀!周雪同學。這麼快就補齊了。不過你看,這題還有這題……”
卞愛俯下身,耐心講解起來。
終於把錯題講完,擡頭看看窗外,天早黑了。
“走,咱們吃飯去。以後,有問題及時問,不要攢。攢錢我支持,攢問題就免了。”卞愛拍拍周雪的小腦袋。
周雪一臉興奮,“知道了!老師。”
兩人去了學校附近的一家小餐館。
“好吃。卞老師,你怎麼知道我歡吃辣的。你嚐嚐。”周雪辣的直吸溜。
“沒想到你還是個小辣椒。”卞愛打趣。
周雪喝口水,“奶奶說了,能吃辣能當家。以後我們小雪能當家。”
卞愛一聽笑了,“除了當家,你還想幹嘛?”
“考大學。然後掙很多很多錢,這樣爸爸就不用給人修鞋了。”周雪想了想,一臉認真地說。
“好,老師祝你夢想成真。來,乾一杯。”
“乾杯。”
把周雪送回家,卞愛覺得胃有些脹,便到操場溜達。
剛出門,差點和迎面而來的馬姐撞了個滿懷。
“小愛,正找你呢!走,去我家,和你說個事。”馬姐火急火燎地說, “還是上次和你說的事。這不,人家來了,在我家等着呢?”
卞愛心裡暗叫一聲不好,“馬姐,對不起……我……”
“走吧!人都來了。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有啥好害臊的。”
馬姐說着去拉卞愛的胳膊。
卞愛往後退,急得語無倫次。她不知該怎麼給馬姐解釋。
馬姐哪裡知道這些,以爲是姑娘家臉皮薄,上前一步試圖拉住卞愛。
卞愛連連擺手,“馬姐,馬姐,我真不能去……我……不想結婚。”
“沒人讓你結婚,去看看而已。走吧,有啥話到家再說也不遲。”
卞愛一甩胳膊,馬姐抓了個空。
背後有堆快用完的煤球,卞愛只顧後退,又解釋不清,急的臉都紅了。
就這樣摔倒在那堆不起眼的煤球上。
這一跤跌的可不輕,卞愛好一會才爬起來,立刻感到腹部傳來一陣隱痛。
卞愛嚇的聲音都變了,
“馬姐,快!快送我去醫院。”
當醫生告訴馬姐,病人需要保胎時,她驚訝地長大嘴巴,半天沒回過神來。
“醫生,是不是搞錯了。她還是個姑娘。”
醫生不悅地看她一眼說:“這種事我能開玩笑嗎?趕緊辦住院手續吧!”
馬姐愕然地抵住牆,喃喃地說:“完了,完了。”
完了嗎?麻煩纔剛剛開始。
回到學校的當天,王主任便代表學校找到卞愛,一臉嚴肅地說:“卞老師,我們是教書育人的老師。要特別注意自己的形象,你說你呦……這事傳出去,人家會怎麼評價我們學校。”
“主任,這是我個人的私事。沒影響工作。”卞愛小聲說。
“私事?說的輕巧。你帶壞了學校的風氣,知不知道?你讓那些家長怎麼看?社會怎麼看?以後,你又怎麼教那些孩子。卞老師,爲人師表,德高爲範吶。我們學校自建校以來,一直口碑不錯。從未出過個人品行有問題的老師……你說說你……時代真是變了,現在的年輕人什麼事都敢做。”
王主任光禿禿的頭皮彷彿一片黃色的沙漠,寸草不生。卞愛盯着那片不毛之地,感覺心被一寸寸割裂,鮮血噴濺,猶如一朵朵盛開的紅花灑向天空。
苦口婆心半天后,王主任撂下最後通牒:
“學校研究決定:兩條路供你選:要不麼辭職,要麼把孩子打了。”
“啪”地一聲,摔門走了。
樓道里的拐角處,馬姐豎起耳朵聽裡面的動靜。
王主任真夠狠的,打掉孩子,那不是殺人嗎?
小愛也是,這麼大的事,悶不聲的自己就定了?真是個傻姑娘,那個男人有多大魅力,值得你這樣委屈自己,把一輩子都搭進去。傻呦!
不久,裡面傳出卞愛嗚嗚咽咽的哭聲。
馬姐聽得心裡酸酸的,不覺紅了眼眶,可憐小愛孤身一人來到這裡,身邊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