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愛夢見自己在開滿野花的山間奔跑。
草叢中,一條大黑蛇悄然尾隨 。
四目相對時,
那雙漂亮的蛇眼正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
卞愛嚇得魂飛魄散,連連尖叫。
這時,蛇頭一搖,幻化成一張清秀的男人臉,對她燦然一笑。
溼滑的蛇身擺動,“嗖嗖”幾下,纏在卞愛的腰部。
卞愛護住腹部,無奈蛇身越收越緊。
尖銳的痛疼襲來,她覺得腰快斷了。
腹中的孩子似乎感覺到危險,不安起來。
卞愛的“啊”了一聲,猛然驚醒。
不過是一場夢而已。
伸手一摸,腹部一片冰涼。
這時,微微隆起的小腹,裡面的小東西突然動了幾下,似乎在說,“媽媽,不怕。不怕。”
卞愛打開牀頭燈。
燈光慘白,照亮斑駁灰白的牆壁。
一桌一椅一牀,幾件簡單的生活用品呈現在眼前。
房子木棍作樑,水泥爲地,一看便有些年頭了。
雖然簡陋,但在她走投無路時,能在異鄉謀到一份工作,她還有什麼不滿足呢?
H鎮,一所地處平原深處的偏僻小鎮。民風淳樸,生活緩慢。
兩個月前,她在小鎮找工作時遇到熱情善良的馬姐,在馬姐的幫助下,她被鎮上初中聘用,成爲一名語文老師。
開學典禮那天,馬姐在人羣裡對她招手。她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馬姐也是學校的老師。
驚醒後的卞愛靠在牀頭髮呆,剛纔的夢預示着什麼?
這時外面傳來學生們起牀的鈴聲。
忽然想起今天有語文早自習,趕緊起牀洗漱,套上寬大的毛衣向辦公室走去。
辦公室。
馬姐和兩個同事正在討論這次考試的情況。
馬姐說:“這次現代文分析我班做得那叫一個辣眼睛,簡直不塌糊塗。”
“都差不離。咱們的孩子閱讀面窄,見識少,難怪。城裡的孩子從小接觸新事物新思想,不可同日而語。思維不同,格局不同,這就叫差距。天生的差距啊。”一個老師說。
“你看這句,窮則獨善其身,這位同學竟然接:富則妻妾成羣。哪兒跟哪兒呀。”馬姐指着試卷說,“還有這句,後宮佳麗三千人,接什麼:鐵杵也能磨成針。”
“都被網上惡搞詩詞帶溝裡了。”另一個老師說。
三個人哈哈大笑。
“現在的孩子,人小鬼大,思想複雜呢?不好好管教,成才難啊。”馬姐又道。
看見卞愛進來,馬姐壓低聲音問:“小愛,那事考慮的咋樣?”
“哦!一會再說,馬姐,我先去班裡看看。”卞愛慌忙逃走。
馬姐熱心地給自己張羅對象,這可怎麼辦呢?
卞愛犯了愁。
中午放學後,卞愛拐進一棟新蓋的五層小樓。馬姐的邀她來家裡吃餃子。
站在502的門口,卞愛定定神,伸手敲門。
一個面容清秀的青年探出頭。
卞愛一看不是馬姐,便問:“馬老師在家嗎?”
青年帶着詢問的神情打量着她,搖搖頭。
卞愛的臉一熱,“不好意思,搞錯了。”
青年的眼裡蕩起笑意,“沒關係!”
關上門,青年對屋裡的禿頂男人說:“舅舅,你們學校來新老師了?”
“嗯,來了幾個。”
“我說呢,那麼漂亮的老師我怎麼不認識?”
“你小子別整天盯着漂亮女人。找媳婦得實用、賢惠。你看你舅媽,這腰身,多敦實。之前那個漂亮吧,結果呢,還不是跟人跑了。”
“舅舅,咱爺倆還能不能說話?算了,我走了。”
“好好好,不說了。吃飯,吃飯。”禿頂男人說。
這時,外面又傳來敲門聲。
青年一溜小跑去開門。
“對不起,那個,馬紅梅馬老師不住這兒?她住哪兒?”
還是那個姑娘。
一抹秋陽從樓道的南窗戶射進來,垂下的黑髮遮住半邊臉,髮絲間隱約可見臉頰淡淡的紅暈。長長的睫毛上有光在跳躍,微微的抖動着。兩汪清澈的秋水在眼眸流轉,似有感傷。
青年怔了怔,朝屋裡喊:
“舅舅,馬老師住哪兒?”
禿頂男人應聲出來。
卞愛一看原來是學校的王主任。
王主任說:
“哎呦,是卞愛啊。我道是誰呢?馬老師住對面樓五樓。”
這是卞愛和周大林的第一次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