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慕容冷哼了一聲,但是對於自己沒有喝藥也沒掛掉的情況,她確實是頗爲得意的,只是她的得意還沒有維持三秒,就被胳膊還被紗布掛在脖子上的乾璇的身影敗壞了興致。
“參見殿下,這陣子奴婢身子不適,給殿下帶來麻煩了,奴婢給殿下賠罪。”她青着臉福了一福,見乾璇目光復雜地看着她卻不答話,告了辭就往自己房間的方向走去。
怎知她還沒走兩步,卻被人攔住了去路。
“楚將軍?你的傷都好了?”看清楚攔路人的那一瞬間,藍慕容驚了一驚。
和乾璇的小傷不同,畢竟楚襄中的那一刀可是在胸口,離他的心臟只有半寸遠!這才一個月的時間不是嗎!特麼的,楚襄這康復能力也太逆天了吧!
“託姑娘的福,楚某已無大礙了,只是楚某好了,姑娘反而病倒了,一直也沒來探望姑娘,楚某這心裡,一直有些過意不去……”做儒生打扮的楚襄一臉誠懇地說。
一直不太習慣這個時代文縐縐對話方式的藍慕容愣了愣,只覺得楚襄對她的態度實在太怪異了,替她擋了一刀就已經很不符合人之常情了,現在居然還因爲不能來看她而向她道歉,她再不懷疑他對自己有點什麼都做不到了!
“姑娘,殿下說,請您和楚將軍一道兒過去,殿下有要事相商。”紅綾的話響起之後,楚襄雲淡風輕地點了點頭,朝藍慕容做了個揖,示意她先行!
他這個表示敬重的動作一出,讓身份差他十萬八千里的藍慕容更加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了。
如果她沒記錯,楚襄可是個連傲月這個鄰國準郡王妃都敢綁架的狂徒,他突然又是替自己擋刀,又是各種體貼周到,實在太讓人毛骨悚然了有木有!
“明天,陛下會當着整個後宮的面兒讓魏颯和十六皇子滴血驗親,藍姑娘可已經做好了出面作證的準備?”一面走,楚襄一面狀似漫不經心地說。
“滴……滴血驗親?”還沒從胡思亂想中緩過神來的藍慕容結巴得話都說不全了,卻聽楚襄繼續說道:“難道不是藍姑娘你和殿下說十六皇子並非陛下骨血的嗎?”
“……”尼瑪!一而再再而三受到驚嚇的藍慕容淚流滿面地默認了,可是她的本意是讓乾璇自己個想辦法去證明這件事,而不是把自己這個“叛徒”推到風口浪尖上去啊!
該死的乾璇,老紙恨你!
“楚某知道了,姑娘是在害怕對嗎?”見藍慕容嘴角抽搐,目光裡滿是怨恨,楚襄心裡覺得好笑,這個狡猾的丫頭原來是想躲到後面坐享其成啊,既借十殿下的手報了魏颯輕賤她的仇,又不會被人惦記上。
“……”又被看穿了!
“藍姑娘大可不必害怕,你只要說出你知道的就行了,萬事自有殿下替你做主。”楚襄好言相勸着,心裡默默加了一句:還有,楚某也會想法設法護你周全的。
媽蛋,就是因爲有乾璇在,老紙纔會趟進這渾水裡來好嗎!藍慕容恨恨地瞪着地面狂吐槽。
心說原來紅綾說的他這陣子帶傷也在忙的,就是這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可是強行不是不信任自己的“信口胡說”
的省得連累他的麼,那他現在這般又是鬧哪樣?
藍慕容蛋疼認命地深吁了一口氣,對上乾璇投來的有些歉疚的目光時,只是淡淡地福了一福,表示她會說出她知道的全部的,便不肯再看他一眼。
該死的楚襄!
看到藍慕容這副摸樣,有苦難言的乾璇狠狠地怒目而向了,可是被他怒視的楚襄卻露出一臉無辜來:不是殿下您讓末將對藍姑娘提的麼,末將真的沒有趁虛而入的意思,而且您應該都聽到了,末將還說了您的好話!
看到楚襄眼中的無辜,乾璇險些要吐血:自己是腦子被驢踢了纔會把這個老奸巨猾的傢伙引進東宮的大門!
媽蛋,病急亂投醫之下,引狼入室了!
不約而同地令乾璇生氣了一番,藍慕容前腳一走,楚襄後腳就跟着告辭了。
此時的楚襄,胸口的傷還有些隱隱作痛,左臂也使不出一丁點的力氣,不過這些不適都是可以忽略的,比起養傷期間聽到的那個,她生病了的消息。
楚襄從來都不知道,他會如此如此地想念一個女人。
“藍姑娘。”看到藍慕容尚未走遠的背影,楚襄下意識地叫住了她,好在雖然他對顧傲月做了那等事,但是有着他捨身替她擋刀的救命之恩在,她的肢體語言雖然有些戒備,態度卻是很禮貌的。
“楚將軍找小女子有事?”藍慕容心裡震驚了,楚襄一而再再而三的示好,她再想裝作不知情,那都得拿出在娛樂界摸爬滾打十來年的看家本事才能做得到啊!
好無辜!好會演!
藍慕容的小白兔模樣令楚襄嘴角無語地一抽,無奈地敗下陣來:“無甚要事,只是剛好想叫姑娘的名字!”
尼瑪!高手啊!
調情的話可以都說得這麼一本正經!
藍慕容渾身打了一個哆嗦,越發覺得這個男人深不可測起來。
“將軍的傷,真的大好了?”爲了掩飾自己的弱勢地位,藍慕容的目光飄到了他的胸口,這才注意到楚襄的穿着似乎有些過於單薄了,是怕影響傷勢,所以不能穿得太厚麼?
她知道乾璇也是如此,只是乾璇生來土豪,每每有奢侈的貂皮大衣狐裘等皮毛製品加身,比起出身寒門的楚襄來,卻是幸福了幾百倍。
“勞藍姑娘費心了,雖未完全康復,但是已無大礙,不行你看……”楚襄擡起久未劇烈動彈的左臂,剛纔作揖時就已經隱隱作痛的傷口突然猛地一痛,豆大的汗珠便從他額頭上滾落了下來。
楚襄突然煞白的臉色嚇了藍慕容一大跳,她氣急敗壞地伸手製止楚襄揮動左臂的動作:“你是白癡嗎,逞能也不是這麼逞的!”
手忙腳亂地叫了人過來把人送去太醫院,藍慕容好想破口大罵地來一句,媽蛋,一個一個的不安分,簡直要氣死老紙了!
她不知道的是在生着一肚子氣的她走後,偷偷跟着楚襄出來的一個小宮女立刻從牆後走了出來,隨即一字不落地將剛纔發生的一切,告訴了乾璇。
“你確定,她親口罵楚將軍是白癡?”宮女紫綾彙報完了,乾璇卻沒有叫她退下,卻問了一個
讓她莫名其妙的問題。
“是的殿下,奴婢親耳聽見的,藍姑娘罵了楚將軍,然後才叫人把楚將軍送太醫院處理傷勢。”紫綾以爲乾璇要怪罪藍慕容這個她們早就看不順眼了的卑賤女子,連忙信誓旦旦地坐實她“不守規矩”的罪名!
她不知道的是,乾璇確實是在生氣,他生氣的點,也確實是因爲她罵了楚襄,只是他生氣的真正原因,卻是因爲:她居然罵了楚襄這個不相干的外人!
可是當他意識到他正在爲自己居然寧肯自己被她罵,也不願意她去罵別人,去在乎別人的時候,乾璇又生起自己的氣來:自己這算什麼?居然因爲她罵了別人而吃醋,簡直就是……自甘下賤!
“該死的!”乾璇狠狠地摔了沈憂剛奉上的熱茶,嚇得沈憂和紫綾腿都發抖了。
“殿下,您怎麼了?是茶不和胃口麼?”眼看紫綾那個自不量力的丫頭還想要往藍慕容身上潑髒水,沈憂眼疾手快地搶在了她前面,心下暗道,這個丫頭是不能再留在殿下身邊了。
“嗯。”乾璇很委屈地點點頭,他知道沈憂是在給他臺階下,他是被自己彆扭得下不來臺了,他已經,徹底地淪陷了,無可救藥了。
“老奴知道了,老奴這就讓藍姑娘泡一杯新的來向殿下請罪。”在肚子裡的蛔蟲一樣的沈憂的安撫下,乾璇總算停止了他大爺脾氣的發作,只是這時候,他看向宮女紫綾的目光,卻已經像是在看一具死屍了!
藍慕容在她自己房裡用着沈憂派人送來的茶具泡茶的時候,門外有人低聲議論着什麼,她屏息一聽,才知道乾璇身邊有個叫紫綾的宮女莫名其妙發了瘋,嘴裡一個勁兒地喊着什麼殿下饒命之類的瘋話,可是當有人去問她爲什麼要殿下饒命的時候,她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不久之後,那個叫紫綾的宮女便從東宮消失了。
從她瘋狂,到她消失的時間,剛好只夠藍慕容泡好一壺茶走到太子寢殿而已。
藍慕容的心下惶惶然,她,是知道這個叫紫綾的丫頭,曾經跟蹤了她和楚襄的。
她已經可以通過鼻子聞到的氣味,和耳朵聽到的腳步聲喘息聲,分辨出每一個她認識的人的身份。
“殿下,茶來了。”她低聲說了一聲,走向乾璇的腳步略微沉重,因爲她心裡頭,也感到了沉重,乾璇對她的心喜,哪怕還停留在膚淺的階段,就已經沉重到在她尚且沒有任何準備的時候牽連到了一條人命。
時至今天,她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在這個尊卑有別的時代,卑賤之人的一條小命,在上位者眼裡,真的就跟死了一隻螻蟻那麼渺小。
而她自己,大抵也是這樣的渺小罷。
“慕容,你在害怕。”飲着口感久違了的茶,乾璇語氣淡然地說道。
“奴婢……不敢。”
“以後在本宮面前,便不要再自稱奴婢了。”乾璇裝作忘記了這個要求是他自己提出的回憶,見藍慕容依然乖乖順順地垂着眼站着,姣好的容顏映襯着大病初癒後的病態美,讓人忍不住想把她抱在懷裡狠狠地憐惜一番。
而事實上,他也這麼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