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快被他欺負哭了……(4更1)
時年彈簧一般從湯燕卿指尖坐直起來,抱住牛奶,擋箭牌一般解釋:“是這樣的!我起來熱一杯牛奶喝,正好遇見湯sir也還沒睡。”
湯燕卿倒是從容不迫,緩緩擡頭迎着向遠的目光:“向遠哥以爲我們在做什麼?”
問題被反拋回來,向遠走下樓梯,尷尬一笑:“只是覺得好奇你們怎麼都沒睡,而且——你跟你嫂子本該還算陌生人,怎麼會突然這麼親近。”
“什麼親近!”時年登時急了,滿面通紅地低吼道:“是我睡不着,湯sir他恰好會按摩,便幫幫我。植”
她一張小臉已經快要燃燒起來了,而且她不自知地開始結巴……
湯燕卿不忍看她這樣爲難,便嘆了口氣:“向遠哥難道忘了我小時候是怎麼討好我家女眷的麼?
向遠聞言一笑,神情明顯放鬆下來:“自然記得。你剛三歲就學會了搬着小板凳給湯奶奶擠頭,大家都笑你天生就會討女人歡喜。”
湯燕卿聳肩,將手指了指時年:“如法炮製而已。再說她緊張得睡不着,我這24小時貼身保護的就也不敢睡。幫她放鬆,也是解放了我自己。墮”
向遠含笑走下來,伸手攬住時年:“那怎麼好意思麻煩你啊燕卿?交給我吧。”
又來了……
時年避開向遠的手臂,徑自走上樓去:“你們二位都不必了。晚安。”
這一晚時年將房門反鎖好,再也沒敢起身。後來倒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竟然睡得還蠻好。
第二天一早起來,竟然是向遠搶先起來準備好了早餐。
時年沒有忽略掉向遠眼圈的一圈黛色。她頗有些抱歉,便忍不住低低說了聲:“對不起。”
向遠面上登時攏上光輝:“吃吧。吃完我送你上班。”
“不用了。”
湯燕卿邁開長腿,從樓梯走下來。今天竟是褪去了警服,只穿靛藍色修身剪裁的牛仔褲,上身是連帽的A&F銀灰色針織衫。休閒得像是個大學生,卻每一根線條都棱角分明,像是等着給A&F拍廣告的超模。
時年記得業內有一個說法:凡是上過A&F廣告的,不管是電影明星還是模特兒,後來都大紅。比如《飢餓遊戲》的奧斯卡小影后“大表姐”詹妮弗?勞倫斯。
哦好吧,私心裡說一聲,他穿這款針織衫比穿同款行街的小貝還要帥。
他彷彿很知道自己的外形優勢,便直迎着時年的注視走過來,面容線條冷峻,像是走臺一般。走到她面前從她盤子裡撈起三明治放進嘴裡:“我負責她24小時安全,我跟她一起上班就夠了。”
向遠上前攔住:“燕卿,我知道有你24小時保護你嫂子,而且我也很相信你的能力……只是,我同樣關心她,我也希望能盡到一個丈夫的責任。”
“不如這樣,我開車送你嫂子。你開你嫂子的車,跟在我們後面。這樣一旦出了任何問題,你也都可以立即發現,怎麼樣?”
湯燕卿將三明治從容地一口一口嚼完,直接搖頭:“不怎麼樣。我雖然很有能力,可是一個人畢竟有限,我只能確保她一個人的安全,如果同時出現了你,我無法保證你的安全。所以你的出現只是多餘,幫不上任何忙。”
“燕卿!”向遠鼻翼微張,嘴脣緊抿。
這是憤怒,湯燕卿看得懂、
他便上前拍了拍向遠肩膀:“放鬆。我沒有任何得罪的意思,我一向只實話實說。可能這就是警察跟律師之間的差別。”
湯燕卿直接帶時間上車,啓動車子之前,先將他們的位置通報給賈天子。
看他一本正經的模樣,時年便忍不住又問:“你不同意我的嫌疑人名單,那你覺得是誰?”
湯燕卿掰了掰後視鏡,從這個角度正好能看見向遠從窗子望出來。他立着的角度,整個人都沐浴在朝陽裡,唯有面部被窗子上部的陰影擋住,完全看不見他面上神色。
湯燕卿便迅速啓車,一腳油門踩下去,帶時年先遠離了這個街區。
車子駛上公路,他從鏡子前後左右看過,然後才幽幽道:“你先告訴我,你第5個嫌疑人是誰。”
“不是跟你說了麼,我是還沒有確定,所以纔沒寫。”時年又緊張起來,捉緊安全帶。
“不對。”
他雙手扶住方向盤,面容冷靜而篤定:“如果你真的沒有確定,你會直接就不會寫下第5項,或者就算寫了你也會勾掉。你之所以堅定留下第5項,說明你心中其實有明確的人選。”
他轉過頭來:“你其實已經在開始寫那個名字。只不過你後來還是不想讓我知道。”
時年心慌意亂,別開頭去。風從公路上鑽進來,撩起她的鬢髮。
“湯sir,我真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湯燕卿便猛然一打方向盤,車子直接
駛下公路,倉惶落進路邊的草地。
他踩下剎車,轉身過去一把捉住時年的手臂。
“還想跟我撒謊?爲了保護那個人,你都不惜跟我撒謊,更是跟你自己撒謊,嗯?”
時年驚住,拼命搖晃手臂:“湯sir你別這樣。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湯燕卿將時年的兩手併到他一隻掌心去,從褲兜裡掏出時間寫的那張名單,將那名單平鋪開指給時年看。
“你在第5項上寫了一個問號。可是你看你原本的起筆,分明是從右上方向左下方的一個筆畫,這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是問號的起筆。這個問號只不過是你後來作爲遮掩之用罷了。”
竟然被他看出來了……
時年微微輕顫:“我,我當時手滑了。”
湯燕卿怒極反笑,伸手捉住她右手食指尖兒用力捻住。
“還跟我撒這樣低級的謊,嗯?我早說過你寫字喜歡用劃紙力道重的‘英雄’,你自己寫字每當情緒激動的時候也一定會力透紙背。這樣的你怎麼會在寫那樣一個關鍵名字的時候手滑?”
他將名單重新裝起來,用那隻空出來的手捏住時年下頜,輕輕向上擡起。
“我想聽你自己告訴我,你心中懷疑、卻不敢說出口的那個人,究竟是誰。”
眼前的湯燕卿又彷彿化身耐心卻邪.惡的獵人。明明勝券在握,卻又逼迫可憐的獵物自己走入陷阱。
時年用力向後退,脊背已然抵在副駕駛的車門上。
這樣的情形,此前跟向遠在車中有過一次。彼時彼境,她驚慌失措,只覺自己彷彿墮入寒潭深水,無法呼吸。
於是此時她也在靜靜地等待。等待那樣恐懼的一刻到來。到時她就可以逃避開這個問題。
她寧肯再面對一次那樣的恐懼,也不想對眼前這個還算陌生人的阿sir說出自己的擔心!
可是說也奇怪,上一次的恐懼並未如約而來。沒有恐懼的幫忙,她只能毫無遮擋地直面他。
她的一雙手腕還在他掌心,此時才覺他的手好大,單手就能將她雙手控制住。
而他的另一隻手,方纔空出來爲了取出嫌疑人名單的那隻手,正凌空向她慢慢靠近——
時年一聲低呼,下意識閉緊眼睛,死死避向一旁。
有那麼一瞬,她幾乎以爲他是要俯身過來吻住她……
她的驚恐都落在了他眼底,湯燕卿輕嘆一聲,指尖兒落在了她頰邊。沒太放肆,只沿着她玲瓏的下頜輕輕滑動。她緊張得喘不過氣,卻透過那指尖兒叫她感受到更多的不是狎戲,而是——撫慰。
她便猛地轉頭回去,狠狠瞪了他一眼。
“放手!”
他摘下太陽鏡,眯起眼來望她.
“睡美人,瞧,你不怕我。而我也發誓,我絕不會傷害你。所以你打開防備的鎖,把你心裡的那個懷疑告訴我,好不好?”
他的目光直白熾烈而來,像是傾天而降的陽光。時年無處躲閃,只能又閉上了眼睛。
好奇怪,她全然不明白她對眼前這個還算是陌生人的信任感,究竟是從何而來。
與他相比,她明明應該更信任向遠的,不是麼?
她閉眼搖頭:“對不起湯sir,我名單上最後一項真的沒想寫什麼。你放過我好不好?或者我跟你承認我錯了,我不該隨便對你的工作指手畫腳。我聽你重新提出你的懷疑,好不好?”
湯燕卿卻捏住她下頜,將她頭扳回來。他的指尖襲上她眼瞼,頑皮卻霸道地撥動她的睫毛……彷彿有小蟲麻癢癢地爬過,她閉不住眼睛,只能頹然睜開。
該死的,還有這樣的辦法,她真是快要被他欺負哭了!
她懊惱睜眼瞪他:“湯sir,你怎麼都不肯放過我,是不是?”
他卻笑了,那帶了一點孩子氣的笑容在他視野裡越擴越大。她甚至能看清,他那黑璃一般的眼珠兒深處,炫出琥珀一般的光芒。那“琥珀仁兒”裡有一個小小的活體,蕩蕩漾漾,點點廓清,卻是她自己的影子。
她的臉便騰地紅了起來。
他笑了,又伸手沿着她下頜線條緩緩滑動:“我的睡美人,放鬆下來,別緊張。我不會逼你,但是我知道你有勇氣說出來。你現在不肯說,是因爲你還不夠信任我。”
他伸手在她雙眼間一抓,宛如魔術師一樣,將手裡抓到的“東西”揣進口袋裡,還在袋口上拍了拍,然後氣定神閒說:“瞧,我已經得到你的信任了。別擔心,說給我聽。”
就像明知這世上所有的魔術不過都是障眼法,歸根結底都是騙人的,可是在那手法叫人眼花繚亂的一刻,你還是會忍不住爲魔術師鼓掌、喝彩。
時年也是如此。明知道是他扯淡的,可是卻說不清爲什麼,心一點點安靜下來。這個陌生人給
予她的,竟然是向遠從來沒法給她的安心。
或許是因爲他的身份?他是警察,是正義的守護神;而爸也是警察。
時年便垂下眼簾,努力調動自己的詞彙。不過幸好湯燕卿與她在一起始終都是隻使用中文,不像向遠……
“湯sir,我只能說,那是我生活中一個十分重要的人。我對他有懷疑,可是我又因爲這份懷疑而質疑我自己,質疑自己怎麼可以去懷疑那個與我如此親近的人……所以這個懷疑,我求你給我保留一點私人空間。我只能說到這裡,你能聽懂就聽懂,如果聽不懂,我也不會再多說了。”
對向遠的懷疑來得叫她自己都有些猝不及防。對此她有深深的自責和羞愧。
不能因爲他是背叛婚姻的丈夫,不能因爲已經與他辦理了法律上的分居,就可以隨意將他歸入懷疑的名單。這對向遠不公平,對她自己而言也有失客觀冷靜。
她低低垂眸的樣子,刻滿了自責和迷惘。湯燕卿便輕輕嘆了口氣:“好,我不逼你說。換我來說。我若說對了,你就點點頭;我若說錯了,你就搖搖頭,好不好?”
時年擡眼望過去:“你連這也能猜到?”
他笑了,伸手點點她眉間:“你別怕。這個秘密我保證只有你和我知道,若你不同意,我不會隨便說出去。”
他垂首去找她的眼睛:“敢不敢跟我賭一次,看我能不能猜中你心意,嗯?”
時年大口大口吸氣。
她自己被孤單一個人困在那個謎題裡太久了,她也想傾訴出來,也想求得別人的意見。可是她從前做不到。
掙扎過後,她終於還是點了點頭。
湯燕卿握緊了她的手,緩緩道:“你懷疑的人是——向遠。”
時年愣住。
他便輕嘆一聲,伸手蓋住她眼睛。她瞳孔的瞬間放大表達出了恐懼,便也客觀表示了認可。他輕輕拍了拍她額頭:“好了,我知道了,不要想了。”
他發動車子,穩定地緩緩加速。
走進辦公大樓,走廊裡來來往往都是身穿職業正裝的傳媒精英,個個脖子上掛着白色的名牌。混在他們當中,湯燕卿的一身休閒就格外引人注目。
即便如此,他的氣質亦將他的棱角烘托而出,縱然身在這一羣媒體精英當中,也絲毫都不遜色。
時年從走入大門的一刻起,就已經進.入工作狀態,邊走邊翻出行事曆,翻看今天預定的行程。
湯燕卿兩手插着褲袋,邁開長腿走得悠然自在,瞧時年看得認真,便忍不住歪頭過來偷看。仗着身高,他輕鬆看清了她的筆跡。
“今天還要去做童妻的補充採訪。不怕麼?”
“怕的話,是不是要將自己關在家裡,不出門也什麼都不做?那等恐嚇我的人還沒動手,我就先把自己嚇出抑鬱症了。”她擡頭望他:“而且你知道麼,那些可憐的孩子有的纔剛剛八歲!新婚之夜就被五十多歲的老新郎活活捅穿了子宮,當晚就悽慘離世……結果卻被以各種意外的名義遮掩過去。這樣的事情如果不被揭露出來,就永遠沒人提這些可憐的孩子討還一個公道。”
“他們恐嚇我,我是處於緊張當中。可是我還有你的保護。而那些孩子,他們什麼都沒有。”時年說到此處,眼中隱約有淚。
電梯門正要關合,湯燕卿仗着身高臂長,在最後一瞬替她按住了按鍵。時年趕緊鑽進電梯,一整廂的人都瞧着他們兩個進來。
不同部門的同事工作在不同樓層,平素碰面的機會並不多,加上時年本是新員工,於是跟電梯內大多數人並不認識。可是也許是因爲昨天的恐嚇娃娃事件,時年成了公司的大名人,於是周圍各種各樣的目光洶涌而來。
也有關切,更多的是好奇,甚至還有隱含惡意。
時年便一皺眉。只可惜電梯廂裡摩肩接踵,她無處可避。
就在此時,站在她身邊的湯燕卿忽然擡起手臂,將手抵在電梯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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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共四更,還有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