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蘭沙的眼球都因爲亢奮而染上了血絲,嘴邊的笑容無比猙獰,“我發現了,你是他唯一會在乎的東西,只要傷害你,他就會受傷,他就一定會受傷!那一定會比直接殺了他還讓他難過!”
突蘭沙伸手狠狠撕扯開盛夏胸前的衣襟,刺耳的撕拉聲充滿了陰暗潮溼的地牢,來來回回響着,“我都知道了,他這麼在乎你,甚至在阿爾卡米把你送給他的時候都不去觸碰你;在你被阿爾卡米抓到禁室折磨的時候,他甚至會爲了你交出埃及辛苦耕耘半年的糧食;你逃出府邸的時候,他甚至不惜冒着沙塵暴的危險去敘利亞沙漠找你……甚至在大馬士革,他冒着再大的生命危險,也會將你先送出來……”
盛夏驚恐地搖着頭,不是的,不是的!那些事薩利赫並不是爲她做的,在阿爾卡米府中不碰她,是因爲他懷疑自己是阿爾卡米的刺客;自己被囚禁的時候他救出自己,只不過是他和阿爾卡米交涉的一個理由,誰知道那送去的糧食的人或者送去的糧食本身會是他的什麼新計劃;闖進沙塵暴救自己不過是順路,其實是爲了回埃及告誡自己的手下;在大馬士革……
是因爲……
是……因爲……
盛夏愣住了,放棄生存的機會,將最安全的活下去的機會留給自己……
是因爲……
他在乎她呀……
淚水不由溢出眼眶,難道突蘭沙說的話都是真的,薩利赫從一開始就把自己當成一個特殊的存在?雖然幫助自己和實施計劃向來是同步進行,但是……明明有無數次,他都可以棄自己而去的……
但是,他沒有。
淚水滑出眼眶,伴隨着身上被撕裂的衣服碎片,紛紛落在地上。毫無遮擋的肌膚和地牢中潮溼的空氣接觸,冰一樣的寒冷徹骨。
“知道了嗎?他在意你,他愛你……”
“他保護着你,不想讓你受一點傷……”
“所以,我要毀了你,我要讓你支離破碎……”
“只有這樣,纔可以報復他,纔可以讓他得到懲罰!”
是的,知道了,她終於知道了。無數次朦朧的感情都被她自己強行掩埋在心中,不去觸碰,不去揭開,不去相信……
全是,自欺欺人。
她愛他啊,她早就愛上他了……
不是因爲他的容貌,不是因爲他的地位,不是因他壞心的逗弄與無處不在的體貼。
她戀上的,是他回眸時溫柔的目光。
早已沉溺。
早已淪陷。
明明知道早就無法逃離,可卻還是在不斷地徒勞躲避……
“薩利赫……”哽咽的哭腔中含糊地帶着他的名字,“救救我……”
爲什麼要逃避,爲什麼要逃離?爲什麼不敢正視自己的心?
盛夏從未這般後悔過自己曾經的種種選擇。
在她身上肆虐啃咬着的突蘭沙聞言嗤笑一聲,“他不會來救你的,他剛剛掃平大馬士革的城主府,要帶着他的戰鬥將軍和刺殺將軍回到這裡,至少還要三天……”
“你說,誰回這裡還要三天?”
冰冷的,彷彿來自九幽地獄的聲音在地牢裡兀然響起,突蘭沙的動作猛地僵住,一頓一頓猶如木偶般僵硬地轉回了頭。
“呼——砰——”隨着一聲巨響,突蘭沙整個人都被一根巨大的狼牙棒挑起,狠狠摔在牆角里,滿頭是血,魯肯丁憤怒的臉出現在盛夏模糊的視野裡。
“該死的爬蟲!竟敢對盛夏做這樣的事!”
盈滿眼眶的淚水墜落下來,盛夏有些呆愣地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切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直到被她帶着他體溫的寬大披風裹住,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擡起頭看見男人俊美的眉眼,盛夏僵滯的腦袋纔開始再次運轉。
“薩利……”
顫抖的聲音還未完全發出,話語便已經被他封入口中,緊接着的,是比上次更加熱烈而瘋狂的吻。
一吻結束,她已經不知道再說什麼,只能緊緊抱着他。薩利赫像是明白她的心情一樣,溫柔地拍着她的背,“我回來了。”
……
被薩利赫抱出地牢的時候,盛夏回頭看了倒在牆角的突蘭沙一眼。即使滿臉的血,突蘭沙還是對着她露出一個詭異卻又執着的笑容。讀不懂他笑容的意思,盛夏緊了緊摟着薩利赫脖子的手,垂下眼瞼不再看他,“他會死嗎?”
薩利赫自然知道她指的是誰,淡然的口氣彷彿那個人已經死了一般,“不,他不會死。原諒我不能將他處以死刑,不過他將被剝奪第一順位繼承人的身份,終身不得返回埃及。”
不知道爲什麼,知道突蘭沙不會死盛夏還是鬆了口氣,可能潛意識覺得他這樣一個一直被仇恨遮蔽雙眼的人也很可憐吧。
對他最好的懲罰,也許便是一直這樣沉浸在仇恨中。
薩利赫的身邊走出一個人,爲兩人推開地牢的門,盛夏這才發現眼前的人竟然是拜巴爾!恍然想起剛纔意識朦朧的時候是魯肯丁衝出來打飛了突蘭沙……
接收到她的視線,拜巴爾淡淡對她挑起脣角,給她一個算不上是微笑的笑容,隨後便轉身低着頭退到了薩利赫身後。
爲什麼拜巴爾和魯肯丁會在這裡?腦中剛浮現這個問題,地牢外的光線落入,讓她不得不閉上眼睛。等到再次睜眼,地牢外是一羣迎接薩利赫的大臣。
看到盛夏被薩利赫抱出來,西里爾首當其衝跪倒在地,“陛下……”
薩利赫淡淡看了他一眼,“怎麼還有空來這裡找我?白銀流失的事情處理好了嗎?”
西里爾縮了縮脖子,忙連連告饒地退下,不敢再多說一句,其他幾個手上有要事的臣子受到薩利赫嚴厲的眼神也紛紛告退。
得知盛夏被關入地牢後,薩利赫便一路急速趕回,到達開羅後更是和大臣們見面的時間都沒有就衝到了地牢裡。
“臣等罪該萬死,竟讓陛下的寵妾枉受牢獄之災……”巴希爾跪在兩人面前深深磕頭,“請陛下饒恕臣等。”
餘光瞥到剛趕到現場的妮蒂亞,薩利赫環視衆臣一圈,拿出別在腰間的寶石匕首,“聽說,你們認爲這把匕首是她從本王身上偷的,是嗎?”
衆人一看,紛紛低下頭不敢說話。
“那麼,現在她是這把匕首的主人。”薩利赫將匕首交到盛夏手中,如鷹的目光銳利地掃過衆人臉上。
“是,臣等明白了……”
妮蒂亞見狀氣的整個人都顫抖起來,正要衝上前,卻被一道黑影擋住。正要開口大罵,卻見擋在自己面前的竟是陛下新提拔的三大將軍之一的刺殺將軍拜巴爾,看着他冷漠的雙眼,深知這位將軍的可怕,妮蒂亞的氣焰不由得熄了。
該死的……爲什麼,爲什麼這個小小的女奴竟然讓陛下如此在意!看着被薩利赫抱在懷中的盛夏,妮蒂亞的眼神簡直像要吃人一般。
這樣一個卑賤的人,竟然得到後宮中任何一個妃子鬥不曾得到的關注和寵愛,甚至……超越她!
“皇后陛下……我們還是先回宮吧?”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婆婆走上前低聲下氣地對妮蒂亞說道,本就傴僂的身軀因爲行禮而吃力地彎曲着。
正在氣頭的妮蒂亞看到老僕朵哈,一時怒極,伸手便把她狠狠推在地上,“都是你們這些該死的奴隸!”
然後獨留朵哈困難地從地上爬起,甩袖離去。拜巴爾有些看不下去,想要上前扶起朵哈卻被她拒絕。朵哈顫顫巍巍地站起來,默默跟在妮蒂亞身後離去,身影顯得無比蕭索。
一路被薩利赫抱着行走在宮中,盛夏低頭整理着思緒,等到薩利赫把她放在柔軟的靠椅上打算喊人給她送些食物時,盛夏一把抓住了薩利赫的手。
看見女孩眼中堅定的眼神,薩利赫身形一頓,知道她恐怕要開始興師問罪。氣氛有些僵硬,薩利赫忍不住開口調侃:“怎麼,捨不得我離開了?”
眉尖微微聳動,盛夏鬆開他的手,“你是不是知道自己根本就不可能在大馬士革出事?”
哎,變聰明瞭真是不好玩啊。薩利赫在心中哀嘆一聲,難得的沒有繼續岔開話題,乖乖在她身邊坐下,“是的,我早就知道阿爾卡米和蘇坎有些貓膩,所以在踏入敘利亞沙漠之前我就已經將消息送到了大馬士革。之後剛進入大馬士革,我就收到了夜的消息,兩位將軍已經開羅鐵騎在城郊準備已久。”
“所以,早在進入敘利亞沙漠之前,你就已經算計好要滅到蘇坎了,是嗎?”
“是的。”
“那麼,你又爲什麼要演那場苦肉戲?”
“呵……”薩利赫輕輕笑起來,伸出手指輕佻地勾起她的下巴,“你這麼聰明,又怎麼會不知道?”
不甘地抿起脣瓣,盛夏轉開臉,“你靠近我,到底是因爲什麼?別和我說覺得我有趣,你這種人,根本不會因爲這個理由去做一件事。你會對我下功夫的唯一理由,就是我乖乖跟着你到埃及來,你會得到什麼好處。”
薩利赫張了張脣,正在考慮該怎麼回答,盛夏卻已經說出了他的目的,“是想讓拜巴爾和魯肯丁死心塌地地跟着你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