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水格將她帶上車再爲她繫好安全帶，爾後剜了她一眼，直視前方發動車。
真的要把她帶回家嗎？一路上他都在想着。
可以把她帶到朋友家，換下衣服把校服給她甩幹，讓他們把書本用熨斗熨幹，或者打電話給森南，直接讓他老爸給新書也可以的。可是不知道究竟是爲什麼，緊貼着剎車的腳，卻怎麼也踩不下去。
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家門口，兩個門衛立即把門拉開，對着車子鞠了一躬。
他緩緩的將車到別墅前，轉過臉去才發現身邊的人不知在什麼時候睡着了。
細長的睫毛，小巧的鼻子，白皙細膩的皮膚，不施脂粉的臉是乾淨透徹的美。
似乎感覺到什麼，緊閉的雙眼緩緩睜開，四目相對。
立水格立刻不自在的扭回頭，輕咳了一聲，解開安全帶，“到了。”
看見那丫頭傻愣愣的透過車窗迷茫的看向外面，立水格嘆了一口氣下車後又走到她那邊，將車門打開，替她解開安全帶，將她拉出來。
再拿出她的書包，將鑰匙扔給一邊站着的司機，然後將她往房子里拉去。
司機接過鑰匙，對着立水格的背影一陣點頭哈腰以後，迅速將車開去清洗，之後還得開回車庫，規規矩矩的停好了。
“少爺好~”
傭人們無一不低着頭，向他問着好，可一擡頭看見他身邊髒兮兮的女孩，都有些吃驚。
立水格現在莫名的覺得緊張，特別是在看見父親一個人安靜的坐在餐桌前時，他的心底一陣慌亂。
或許現在還來得及，他想，趁父親還沒轉過頭來看見時，他可以立馬將這個女人趕出去。
可是低眼看着這個小女人一臉小鹿受驚的模樣，他就覺得不忍。
“爸。”他衝坐在餐桌前，帶着老花眼鏡看着報紙的男子喊道。
“噢，你回來啦。”
立君良將報紙遞給一旁的傭人，在摘下老花眼鏡循聲望去，動作因爲在看見那個女孩兒的瞬間頓了頓，不過他很快恢復平常的樣子，將白色餐巾鋪在腿上，“過來吃飯吧，我還以爲你不回來了。”
“怎麼會……那個，爸，我先把她帶去換一下衣服。”
父親泰然自若的神態讓立水格稍稍鬆了口氣。
“嗯。”
得到應允後，立水格揮手讓一個傭人跟上，便帶着小人兒踩着地毯走上樓去。
“去我姐的房間找一套衣服給她換上，在把她的校服洗乾淨甩幹，叫幾個人上來把書本給她熨幹……啊，算了，先給她找套衣服換上吧……”
“可是……少爺，”女傭戰戰兢兢的看着臉色不太好的立水格，顫抖着嗓子說道，“大小姐房門的鑰匙她走的時候帶走了……備份鑰匙也帶走了……所以……”
“什麼？”立水格衣服不敢相信的模樣，顫抖着手指着一個房間，“也就是說，在我姐走的這兩年裡，那個房間一次也沒有打掃過？”
“是，是的……因爲小姐走的時候讓我們用白布把東西給遮上，還警告老爺如果硬是把她房間弄開，她就不回來了……”
“哈……真是的……”這還真是那個瘋女人的作風。
立水格皺着眉頭看了看女傭，又看了看卓顏染，伸手將她拉進自己的房間，走進自己的衣室裡隨便拿了一件襯衫扔給她，指了指洗臉間的位置。
“去把它換掉。”
“噢……”
卓顏染聞着從衣服散發出來好聞的味道，諾諾的點了點頭走進去將門關上。
立水格看了看關上的門，掏出手機播出一個熟悉的號碼。
“是我。”
“不用說我也知道。”電話那
頭傳來一陣嘲雜的聲音，看來森南已經在聚會上了。
“讓你老頭給我送一些書來。”
“書？什麼書？”
“你等等……。”立水格走過去，彎下腰，用兩隻手指夾起一本書看了看，“高二的課本，所有的。”
“你要高二的課本幹什麼。”
“要你拿你就拿，這麼多廢話幹什麼。”
“嗯……我幫你要，你打算怎麼報答我？”
立水格知道森南現在腦子裡一定在打什麼歪主意了，“隨便，總之明天早上我要看到所有的課本。”
“ok！哈哈哈哈……”
洗臉間的門在這個時候開了。
“不說了，就這樣。”
立水格迅速掛掉電話，目不轉睛的向門口看去。
只見小人兒有些不自在的走出來，衣服穿在她身上，顯得有些大，鬆鬆垮垮的套在她瘦弱的身上。
散亂的頭髮，在此刻卻給她添加了別樣的美。襯衫下襬是一雙不是很修長但卻勻稱筆直白皙的腿。
現在的她，脫了一些稚氣，變得有些女人味，大概是穿着他襯衫的緣故吧。
“咳……”立水格輕咳了一聲，走上前去從她手裡拿過髒得一塌糊塗的校服，轉身扔進女傭手裡的籃子裡，並衝她擺了擺手，示意她快點去把衣服弄乾淨。
女傭畢恭畢敬的鞠了一躬退出房去，習慣性的伸手輕輕將門關上。
聽見細微的關門聲，立水格轉過頭去看着緊閉的門，在回頭看着眼前的人，突然覺得心裡一陣火燒。
他迅速把眼睛轉向別處，重新走進衣室拿出一條褲子扔給他。他不保準她在這樣在他面前待着，他會做出什麼來。
等卓顏染穿上褲子再重新走出來時，立水格忍不住笑出了聲。褲子太長，被她踩在腳下，腰也大了點，她一隻手拉着褲腰，一隻手提着褲腿，一臉迷茫的看着他。
但很快他正了正聲色，轉身拉開門率先走出去，“下來吧。”
走到餐桌，傭人將椅子拉開，立水格坐下身去將餐巾鋪在腿上，然後又將餐巾替卓顏染鋪上。
感覺到一陣熾熱的目光，立水格條件反射的擡起頭來對上自家老頭的目光。他不自在的轉回身，拿起刀叉。
“你多大了？”
“不是那樣的爸爸。”聽見父親正要盤問自己身邊的人，立水格有些心慌的解釋道。
“你忘了我們當初的約定嗎？”
“沒有。”
“那就好。”立君良繼續把目光投在那個長得就跟豆芽菜一樣的女孩身上，又重複了一邊，“你多大了？”
“十七歲了，爺爺。”卓顏染拘束的回答道。
“爺爺？哈哈哈哈……”
立君良看着對面的女孩忍不住大笑出聲。轉眼一想，不過也是，自己都一把年紀了，再加上常年工作，煩心事又多，不免看上去是老了一點。
“還在上學嗎？”
“是的，高二。”
“噢……是嗎……”
聽見父親意味深長的聲音，立水格有些擔憂的看着他。
卓顏染扒拉着盤子裡從來未曾吃過的牛排，卻沒有什麼胃口，轉眼看見小碟子裡抹茶色的醬，忍不住用叉子舀了一些送進嘴巴里。
“咳咳咳咳咳……”
吃進去的東西，嗆得自己說不出話來，唯一能感覺到的就是喉嚨和鼻孔傳來的異樣的感覺，又突然發現自己很不禮貌，於是扭過頭將頭埋在桌子下面劇烈的咳嗽起來。
看着碟子裡少了一大坨的芥末，立水格總算是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伸手想要將她拉起來，拿水給她喝，她卻一直咳嗽着艱難的伸過一
隻手衝他擺了擺。
“你，你在幹什麼！還不快點！”
立君良聽見這一陣接一陣沒有空隙的咳嗽不禁有些着急，看着自己一臉手足無措的兒子就有些惱怒。
“沒，咳咳咳？……我沒事的，爺……咳咳咳……爺爺……”
卓顏染終於覺得好了一些，艱難的用手肘撐着桌面擡起頭來。
原本蒼白的臉，此時長得通紅，眼淚也蓄滿了眼眶。
立水格將水遞給她，看着她喝了幾口，並且沒咳嗽後才放心下來。
“少爺，衣服洗好了。”
女傭捧着衣服站在餐桌旁，立水格點了點頭擺着手示意她退下去。身邊的人兒卻一把拉住女傭的手，站起身來，從女傭懷裡取過衣服抱在胸前，彎下腰鞠了一躬。
“謝謝你，謝謝爺爺，我先回家了，給你們添麻煩了。”
“吃完飯再走吧。”
“不了，爺爺，我爸爸他現在可能正等着我回家吃飯呢。”
“好吧……”
立水格也站起身來，“爸，那我先送她回家。”
“嗯。”
立水格重新將她帶回房間，等她換好衣服從洗臉間出來，準備送她回家。
“我的書包呢？”
“怎麼了？”那個東西，好像在他下樓時便告訴一個女傭去她房間把它扔掉了吧。
“我的手機還在裡面！”
“都已經泡在池塘裡過，找回來也不能用了，書本明天我會叫人送新的給你。”
“不行。”卓顏染突然激動的貼近了他一步，“裡面還有很重要的東西！”
“已經……扔了。”看着她一臉的着急，立水格突然覺得自己的嗓子有些發乾。
“扔到哪裡去了？扔到哪裡去了！”
眼前的小人兒幾近瘋狂，立水格有些反感的後退一步看了她一眼，走到樓梯間往樓下大聲吼道，“雪莉！”
“是！少爺！”
直到女傭聞聲跑上來他才重新回到房間裡，指着卓顏染說，“她的書包你扔到哪裡去了。”
“不是您叫我扔的嗎？少爺……”女傭恐慌的低下頭去。
“我知道！我是問你把它扔哪兒了！”
“在，在後門的垃圾桶裡……”
“你帶她去。”
“知道了，少爺。”
女傭哭喪着臉，轉身往樓下走去，卓顏染立刻緊緊的跟過去。看着她瘦小的背影愣了兩秒後，立水格還是擡腳跟了過去。
他想知道，她口中所說重要的東西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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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垃圾桶旁，其實他大可以讓一旁的女傭去找，可是他卻攔住女傭主動要去翻的動作，雙手插進褲包裡，看着卓顏染。
還好垃圾剛扔不久，不至於在最底層，不過一會兒卓顏染便找到了書包並掏出她嘴珍視的東西，一一拿在手上。
而她所謂的重要的東西是什麼呢。
只不過是一支老式掉漆的男式手機，和一個裝着千紙鶴的透明玻璃瓶。
“還好沒有破，還好沒有進水。”
立水格低眼看着這個似乎很可憐的女人，心裡突然一陣心煩意亂，轉身往房子走去，只對女傭說了一句讓司機送她回家的話，頭也沒有再回過。
回到房間站在陽臺上，看着對爲她拉開車門鞠了一躬的小女人，立水格仰頭喝下酒杯裡的路易十三，握緊了酒杯。
他爲什麼要將她帶回家呢？他到現在也不清楚。
她是他第一個帶回家的女人，因爲他曾跟父親有過約定。
立君良不會管他在外花天酒地，但不能隨便將女人帶回家，而帶回家的就一定是將來要娶爲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