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摘星 第三節

已是清晨。

在香憐星房間中呆了整晚的易劍鋒醒來時,香憐星仍在熟睡,粉臀玉臂壓在他的身上,修長的雙腿纏着他的腰肢。

易劍鋒輕輕勾起香憐星瀑布般的青絲,只見她俏臉之上猶沾着點點淚痕,但是嘴角卻含着甜甜的笑意。回想起昨晚的瘋狂,易劍鋒微笑着搖了搖頭。香憐星初次破身,痛哭之下卻還要纏着他征伐近大半夜,到後來,易劍鋒也不清楚她究竟是因爲痛楚而哭,還是因爲快樂而泣了。

悄悄地從香憐星的懷抱中鑽了出來,易劍鋒將一個枕頭塞進香憐星懷裡,香憐星緊緊地抱住枕頭,含混不清地嘀咕了幾句,翻了個身又沉沉睡去。

雖然她口齒不清,可是易劍鋒卻聽得真切,她說的是:“休要小看我,我還能與你大戰三千回合……”

易劍鋒啞然失笑,看了香憐星**的嬌軀一眼,心道今天晚上讓你見識一下你家大人的厲害!

穿好衣服,草草洗漱了一番,易劍鋒走出房間,徑往夢如煙住的小院行去。他來到夢如煙房門前,輕輕叩響了房門,道:“如煙,你起了麼?”

夢如煙在房內輕嗯一聲,算是答過。

易劍鋒道:“如煙,我們一起去用早餐吧。”

夢如煙的聲音幽幽傳來:“我還沒餓,吃不下,你自己去吃吧。”

易劍鋒道:“那我叫人把早餐準備好了送到你房間來,你餓了再吃如何?”

夢如煙道:“我乏得很,剛起來沒多久,又想睡了。今天不想吃飯,你還是自己去忙吧。”

易劍鋒搖頭嘆了口氣,道:“這樣啊,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有什麼事,只管吩咐下人去做。要找我的話,隨便叫哪個幫中弟子知會我一聲就可以了。”

有些傷神地走出夢如煙住的院子,易劍鋒也沒了吃飯的心情,悶悶不樂地想着:“如煙今天怎麼好像在躲着我?難道說,就是因爲昨天晚上被我看了她的身子,她不好意思了?”

易劍鋒慢慢地踱到前院大堂,忽見一名小刀會弟子匆匆前來,在離他還有九步時跪拜道:“弟子參見幫主!”

易劍鋒點了點頭,道:“起來吧,有什麼事?”

那弟子起身垂手肅立一旁,道:“稟幫主,今晨李大人以窩藏通緝要犯爲名,準備抄富商盧三通的家。那盧三通的女兒盧玉瑩卻說認識幫主,李大人不敢擅作處置,特派小人來向幫主請教。”

易劍鋒微微一笑,道:“李大鵬那傢伙又盯上盧三通了麼?嗯,想來也是,盧三通是青州首富,他的家產那可是一筆鉅款。去告訴李大鵬,家照抄,不過不要動盧家的人。給他們留下一棟宅子,和一筆夠他們過上小康生活的錢就夠了。”

那弟子有些疑慮地道:“幫主,抄家須得定大罪,一般來說,凡是夠得上抄家之罪的,全家都得下到獄中,定斬首或是充軍之罪……若是放過盧家的人,還給他們留下宅子銀子,這罪就不大好定了。”

易劍鋒擺了擺手,有些不耐煩地道:“這是李大鵬的事,不要來煩我。把我的意思傳過去,有什麼問題,讓他自己去解決!”

那弟子忙道:“弟子遵命!”說罷匆匆退下去了。

易劍鋒對刑法一竅不通,甚至對於幫派管理也是不大清楚。這些日子以來,官面上的事情都交給了李大鵬,殺人放火的事交給了杜隨雲,管理幫派的事則交給了香憐星。他雖是小刀會的幫主,可是事實上,他也只相當於一個全職打手,負責提供壓倒性的武力。當然,他的命令和決定還是沒人敢不服從的。

那弟子剛剛下去,杜隨雲又滿頭大汗地跑了過來。他跑到易劍鋒面前,匆匆行了參拜之禮,道:“幫主,有人指名要見您!”

易劍鋒眯縫起眼睛,道:“哦?是誰?”

杜隨雲道:“是一個穿着白衣的中年男子,旁邊跟着一個美得不像話的紫衫女子。那二人好像頗有些來頭,不但一語叫破了幫主您的真名,甚至連您殺夢魔的真相都知道!”

易劍鋒眼中閃過一抹寒光,冷聲道:“查了他們的底細沒有?”

杜隨雲道:“屬下在青州地界上,從來沒有見過他們二人。聽他們的口音,也不像是本地人,應該是外來客。屬下本來準備殺了他們二人,替幫主滅口來着,但是……慚愧得很,那白衣男子的法力深不可測,屬下連靠近他身週三丈都辦不到。”

易劍鋒沉吟道:“他們現在在哪裡?”

杜隨雲道:“棲鳳樓!”

※※※※

易劍鋒來到棲鳳樓二樓,讓杜隨雲等在樓梯口,自己向着臨街的一間包廂行去。

那包廂門大開着,從門戶中望去,易劍鋒可以清楚地看到,包廂之中坐着一個身着白衣,瀟灑俊逸,氣質如出塵仙人的中年男子。在那男子大腿上,則坐着一個美豔絕倫的紫裙女子。那女子全身上下猶如沒有半根骨頭一般,膩在中年男子身上,手拈着酒杯,正爲那中年男子喂酒。

易劍鋒大步走進包廂,拖過一張椅子,大馬金刀地坐在中年男子對面,翻過一個酒杯,將那中年男子面前的玉石酒壺拖了過來,自行酌了杯酒,一飲而盡。

凜冽清甜的酒液淌進喉嚨,瞬間就像一道清泉流遍了他的肺腑,他全身四萬八千個毛孔全部張開,好像全身都浸泡在清泉中一般。

“好酒!”易劍鋒讚了一聲,又倒了一杯酒,這一次他一小口一小口地淺啜着,細細地品嚐酒中滋味。

中年男子和紫裙美女笑吟吟地看着他,一言不發。

易劍鋒將第二杯酒喝完之後,纔看着那中年男子,慢吞吞地道:“我們見過?”

中年男子點了點頭,笑道:“見過。”

易劍鋒舉起酒杯,道:“雖然今天是我第一次見到你,但是我記得這味道。”

中年男子笑道:“你在裡面泡過澡,給你泡澡的酒足夠我自己喝上三個月了。”

易劍鋒微微一笑,道:“有人說我身上有道家紫氣,想來便是這酒的功勞了。”

中年男子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你身上的不是道家紫氣,而是正宗的仙氣。”

易劍鋒微笑道:“那麼,你今天來找我,所爲何事?就是請我喝酒麼?”

中年男子道:“你難道不知道自己已經惹上了天大的麻煩?”

易劍鋒搖頭道:“我不覺得有什麼麻煩。”

中年男子道:“被天魔無忌惦記上,難道還不算麻煩嗎?要知道,無忌的全力三刀,人間界正魔兩道,能接下來的只有七個人。”

易劍鋒哈哈一笑,道:“你知道我跟無忌的三刀之約?既然正魔兩道有七個人能接下來,你怎麼知道,我不會是第八個人?”

中年男子微微一笑,道:“至少你現在還不是。”

易劍鋒沉默一陣,道:“你來此就是爲了打擊我?”

中年男子搖頭道:“恰恰相反,我是來打救你的。”

易劍鋒微笑道:“哦?難道你是那七個人之一,你願意替我擋上三刀?”

中年男子笑道:“無忌是我的晚輩,我怎能跟他動手?我是想,親自訓練你一段時間。”

易劍鋒盯着那中年男子的眼睛,道:“你有自信在短短二十三天以內,將我訓練成足夠擋無忌三刀的高手?”

中年男子微笑搖頭:“你跟他的絕對力量相差太懸殊,我即使竭盡全力訓練你,也無法彌補你們力量上的差距。我所能做到的,只是讓你在接無忌三刀時,能更有機會保住性命。”

易劍鋒有些失望地搖了搖頭,道:“難道就沒有能讓我絕對力量速成的方法?”

中年男子嘆道:“你從一個毫無根基的普通人,到現在這種程度,已經是天大的幸運。若還想速成,恐怕沒有那麼容易了。”

易劍鋒慢慢地道:“沒有那麼容易,並不代表完全沒有辦法。你有辦法的,是不是?”

中年男子搖頭道:“辦法是有,可是……對你並不合適。”

易劍鋒雙拳緊握,沉聲道:“爲什麼?”

中年男子道:“你現在的力量,沒辦法拿到能讓你在短時間內擁有可移山倒海的絕對力量的東西。”

易劍鋒追問道:“那是什麼東西?藏在哪裡?怎樣才能拿到?”

中年男子慢慢地道:“你聽說過萬歲妖王和太歲魔皇沒有?”

易劍鋒道:“他們曾是妖魔界的頭號統治者和第二號人物,據說因在上次仙魔大戰中,被佛祖親自出手重創,潛入極暗黃泉和九幽煉獄養傷,已經很久沒有現世了。”

中年男子點了點頭,道:“你說的對。但是,萬歲妖王和太歲魔皇雖然在極暗黃泉和九幽煉獄之中,他們的四隻眼睛卻封印在妖魔界。這四隻眼睛,便是萬歲妖王和太歲魔皇的法力來源。如今萬歲妖王的一隻眼睛已經被無忌從妖魔界帶出,他準備將其送到涼州封印。如果你能將那隻眼睛吞掉,雖然你無法將那隻眼睛中的妖力完全消化,但是你的力量也會在瞬間提升到跟無忌同一境界!”

易劍鋒眼睛一亮,問道:“涼州?這個地名,好像從未聽說過。”

中年男子道:“涼州是鎮守極暗黃泉與人間界通道的要塞,普通人是不會知道這個地方的。涼州龍將陸少遊和他屬下的騰龍十八騎鎮守涼州一百餘年,因爲有他們在,所以從極暗黃泉中衝出來的妖獸才無法爲禍人間。”

易劍鋒又問:“這麼說來,無忌把眼睛帶到涼州封印,想要拿到眼睛,就必須到涼州去?”

中年男子微微一笑,道:“你想去涼州奪眼睛?”

易劍鋒咧嘴一笑,點了點頭,道:“有這麼便宜的事情,我又怎會不做?”

中年男子搖頭笑道:“接無忌三刀,你還有一線生機。若是去涼州搶眼睛,你便是半點生機都沒有。要知道,涼州龍將陸少遊和騰龍十八騎區區一十九人,卻能鎮守涼州一百多年,將無數的妖獸擋在涼州城外,他們的力量,是你根本沒辦法想象的。我還可以透露一點給你知道,天魔無忌和地魔無情,正是騰龍十八騎中的兩人!”

易劍鋒心中一驚,道:“無忌和無情身爲七大魔道人之首,居然甘心屈居於人下?他們是魔道,居然也會助那什麼涼州龍將陸少遊守衛涼州,保護天下蒼生?”

中年男子嘆道:“正道不少僞君子,魔道也有真英雄。無忌和無情昔年雖然窮兇極惡,帶着五個師弟師妹縱橫天下,殺生無數,闖下七大魔道人這令正道人士聞風變色的響亮名頭,可是人都是會變的,魔也一樣。無忌和無情已經不是昔年的天地雙魔,他們雖然還同以前一樣我行我素,殺人如麻,但是在大節上,他們已成天下蒼生的保護神。”

易劍鋒難以置信地搖了搖頭,道:“很難想象,那陸少遊居然能令無忌和無情折服。”

中年男子笑道:“等你見過陸少遊,你就知道他爲什麼會有這麼大的魅力了。事實上,騰龍十八騎昔日全都是窮兇極惡的妖魔,但最後終於一一拜服於陸少遊面前,成爲他忠心不二的騰龍十八騎,助他守衛蒼生。算起來,無忌和無情還是最晚成爲騰龍十八騎中兩員干將的。”

易劍鋒沉默半晌,慢慢地道:“如此說來,我要想得到萬歲妖王的那隻眼睛,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了?”

中年男子點頭道:“所以我才說,以你現在的力量,是沒辦法找到能令你力量速成的東西的。”

易劍鋒有些不甘心地道:“那麼,剩下的三隻眼睛在哪裡?”

中年男子道:“剩下的三隻眼睛全在妖魔界的第一要塞紫烈峽中。紫烈峽幾乎集中了妖魔界所有的強大戰士,妖魔數量在七十萬上下。無忌與無情原本都是鎮守在紫烈峽中的,現在無忌返回人間界,無情還留在紫烈峽中。你現在雖然有能力破開虛空,到達妖魔界,但是憑你的力量,根本沒辦法接近封印那三隻眼睛的地方。”

易劍鋒有些奇怪地問道:“妖魔界的妖魔爲什麼要封印萬歲妖王和太歲魔皇的眼睛?他們不是妖王和魔皇的手下麼?爲什麼他們不把眼睛帶到極暗黃泉和九幽煉獄,讓萬歲妖王和太歲魔皇恢復力量?”

中年男子道:“萬歲妖王和太歲魔皇統治妖魔界的期間,多次對仙界發動戰爭,想一統人魔仙三界。正是萬歲妖王和太歲魔皇的野心,致使佛祖率西天衆佛參與上次仙魔之戰,將千萬妖魔大軍打得只剩下不到一百萬,給妖魔界帶來了毀滅性的災難。經過這麼多年的歲月,妖魔界的妖魔好不容易恢復了一點元氣,大多數妖魔只想潛心修煉,過上太平日子。若是讓萬歲妖王和太歲魔皇復活,妖魔界便又會面臨嚴峻的局面,說不定會再次遭到毀滅性的打擊。”

易劍鋒點了點頭,道:“我明白了。那麼,無忌既是人間界的保護者之一,而我則已墮入妖道,將來極可能爲禍蒼生,你爲什麼還要幫我?”

中年男子微笑道:“我相信白雲的眼力。更相信我自己的眼力。”

易劍鋒嗤笑道:“那你恐怕要失望了。如果無忌殺不了我,我會很樂意殺了他的。”

中年男子不動聲色地道:“我知道。”

易劍鋒道:“你不怕無忌死在我手上之後,騰龍十八騎會少一個人?你不怕天下蒼生的守護神會被我親手除掉一個?”

中年男子微笑道:“誰知道最後的結局會怎樣呢?或許,騰龍十八騎會變成騰龍十九騎也不一定。”

易劍鋒哈哈大笑,“你暗示我最後會變得跟無忌一樣?你錯了,我易劍鋒早已發誓,今生絕不會屈居於人下。爲仙則爲仙帝,爲妖則爲妖王,爲魔則爲魔皇。如果我不能統治別人,那我寧願死。”

中年男子笑道:“我說過,人都是會變的,妖魔也是一樣。在你入獄之前,你可曾想過,自己會變成今天這種人?你不是說,你從前的願望是成爲行俠仗義的大俠嗎?”

易劍鋒笑着搖了搖頭,道:“未經世事,年少輕狂。”

中年男子拈杯而笑:“你又怎知道,今天的話不也是年少輕狂呢?”

易劍鋒不想就這個問題繼續糾纏下去,轉換話題道:“你從什麼時候開始訓練我?”

中年男子道:“如果你願意,現在就可以開始。”

易劍鋒道:“最後一個問題,你究竟是什麼人?”

中年男子微笑:“我姓李,名太白。很久以前,我有個外號,叫詩仙。後來,大家都叫我酒仙。不過我自己最喜歡的稱呼,還是青蓮劍仙。”

易劍鋒眼睛一亮:“盛唐詩仙、青蓮居士李太白?”

李太白頷首微笑:“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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