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所謂正義 第四節

小刀感受到了易劍鋒的憤怒。

別人怎樣說他,他都無所謂,他甚至可以不還手讓凡人暴打。

因爲他是刀,他沒有自主傷人的權利。鋒利的刀只有握在肯用刀的人手裡,才能殺人,才能飲血。

所以他不會對夢牧和雪玉梅侮辱他的話感到生氣,他們愛說便說,小刀聽了只當他們在放屁。

但是易劍鋒是他小刀的大哥,是他小刀的主人,是他自妖魔界來到人間界之後,唯一肯用他,唯一關心他,唯一不把他當工具,而是把他當作兄弟的人。

他絕不能讓易劍鋒受到半點侮辱。

主憂臣辱,主辱臣死。

所以易劍鋒的憤怒,比任何事情都能刺激小刀的殺氣。

現在小刀想殺人,他想殺掉眼前這兩個讓易劍鋒憤怒的人。

易劍鋒還答應小刀殺人的請求,夢遊卻已先下手爲強!

他輕輕向上一拋托盤,託着托盤的雙手自盤底穿出,手上閃動着金屬光澤,十顆一尺長的指甲自他指尖彈出,如同十把鋒利的短劍一般,分襲小刀與易劍鋒。

“轟!”小刀身上發出一聲轟鳴,澎湃如海潮一般的妖氣自他身上噴薄而出,那漆黑、銀白、血紅三色糾結的妖氣直衝上天,將大廳房頂衝出一個大洞,磚瓦迸碎無數。

小刀立足之處,地上石板紛紛迸裂,向着四面八方延展開去,剎那之間,整個大廳內所有的地板盡數破碎。

從天上落下的碎磚破瓦給一股詭異的氣流凝在了空中,從地上暴起的石板碎片也全都凝成了空中,就像是定格的鏡頭一般。

夢遊在小刀妖氣爆發的那一剎給彈得倒飛出去,十顆指甲迸得粉碎,雙手鮮血淋漓,口中噴出一股血箭。砰,他重重地着地,在堅硬的石質地板上砸出一個人形深坑。

托盤掉到地上,金銀票據散落一地。兩隻瓷瓶則被小刀抓到了手裡,遞給了易劍鋒,“大哥,這是你應得的。”

易劍鋒接過了瓷瓶。他可以不要錢,但絕對不可以不要力量。他不想再被人欺侮,不想再讓本該受他保護的女人來保護他。

況且,剛纔若不是小刀突然爆出妖力,他只怕早已被夢遊的五顆指甲在頸上開出五個血洞。夢遊的手太快了,快得易劍鋒根本來不及反應!

此時在小刀狂暴的妖氣之中,只有易劍鋒一人不受影響。

房屋在顫抖,發出不堪重負的咯吱聲,眼見便要倒塌。夢遊給強大的壓力壓癱在那深坑中,動彈不得,一身功力竟無法提起。

而夢牧和雪玉梅雖然仍站着,但是他們站立的姿態已經相當勉強。

誰都沒有想到,小刀的妖力全面爆發時,竟然強橫如斯!

小刀左眼漆黑,右眼銀白,眉心跳動着一朵血紅色的火花,三色妖氣在他身周瘋狂地涌動。

“竟然先出手偷襲!好一個正義!”他陰森森地說着,聲音像三九寒冬穿過牆縫的寒風。然後他向前踏出了一步。

這一步踏出,廳中頓生風雲變色之感,充斥於整間大廳的妖氣被小刀的步伐牽動,頓時轟然爆發!

“轟!”房頂整個地塌了下來,狠狠地砸下,在離小刀和易劍鋒頭頂三尺時便已給一股看不見的氣牆彈開。

而夢牧和雪玉梅則同時大喝一聲,各出一掌,兩道澎湃的掌勁飆出,擊碎了砸到他們頭頂上的屋頂。

大廳變成了一片廢墟,只餘下四堵光禿禿的牆壁。

而在小刀踏出了第二步之後,那四堵牆壁也轟然倒塌,就像被一雙看不見的大手猛地推倒一般。

“三招,殺你們最多隻需三招!”小刀嘴角泛着冷酷的笑意,鮮紅的舌頭伸出,帶着嗜血的表情,舔了舔嘴脣。

易劍鋒這時卻說了一句:“小刀,不要隨意殺生……他們雖然可惡,但畢竟算不得壞人。”

易劍鋒心裡複雜得很,夢牧是夢如煙的父親,雪玉梅又是心上人的未婚夫,若是將他們兩個都殺了,教他以後如何去面對夢如煙?可是又禁不住發狠:你們兩個一個不準老子娶你女兒,一個是老子的情敵,媽的,殺了倒也乾淨!

理智上知道夢牧和雪玉梅絕不能殺,情感上卻盼二人死了乾淨。這等矛盾的煎熬不是現在的易劍鋒能夠承受得起的!

但是如果易劍鋒成魔的話,那問題就不存在了!

“大哥,你不知道,今日若放過了他們,他們可是絕不會放過你的。”小刀倒清醒得很,也沒那麼多顧忌:“殺了他們纔是最好的解決辦法。再說了,今天是他們一再說要除掉我們的,那夢遊更是出手偷襲,若不是我見機得快,大哥你恐怕早已給夢遊害了!他們想除妖,須得有本事才行,若是本領不夠,死在我的手上,也不能怪我們!”

“是麼?”夢牧冷笑,“千年之妖,果然非同凡響!不過,老夫既然以降妖除魔爲己任,又豈會對你這種力量未加防備?春秋筆!”

他祭出了春秋筆!

春秋筆的正氣結界對小刀沒用,它那強橫的破壞力若是施展出來的話,只怕連書香山莊都會給轟成平地,所以夢牧選擇了使用春秋筆最特別的那種能力!

夢牧手持閃閃發光的春秋筆,飛快地在空中揮就一個草書大字,那大字閃着強光凝在空中,好像空氣便是白紙一般。夢牧一筆揮就,輕輕一抖,那大字便向着小刀電射而出。

小刀冷笑一聲,右臂輕輕一揮,一道銀亮的刀光閃過,那大字便自中間劈爲兩半,化爲點點光屑,飄散於空中。

小刀繼續前行,在劈碎光字的時候,他並未感到光字中蘊有何等強大的力量,好像純粹就是一團光而已。

所以他不以爲意地穿過了那片光屑。

夢牧看也不看小刀,只不停地揮動春秋筆,一個又一個光字接二連三電射小刀,小刀不住地揮刀,將那些字一一劈碎,空中頓時滿是閃閃光屑。

易劍鋒這時卻查覺出了不對勁。

小刀離夢牧和雪玉梅已經不到十步,但是夢牧神色絲毫不見緊張,而雪玉梅則嘴角含笑,袖手旁觀,好像在看一場毫無懸念的好戲一般。

易劍鋒文化水平不低,他識百家姓,也熟知千字文,所以他認出了夢牧反覆書寫的那一個大字。

那是一個“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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