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啪的一聲,皇甫岑拍案而起,大讚一聲好後,還看身旁的戲志才和程昱,說道:“箕關守軍一事已定,即便這三輔重臣想插手我河東之事,也由不得他們了。”
“大人高興的過早。”戲志才起身搖搖頭,否道:“以我之見,咱們沒有確鑿證據,硬來只會加重大人的惡名。”
“河東之民也不明大人所作所爲。”程昱接道:“我們做的再好也是徒勞無功。”
“誰說會徒勞無功。”皇甫岑搖頭,道:“這河東鹽利不是他們說說就算的,證據咱們有啊!”
“撲哧”一聲,戲志才笑了出來,看着皇甫岑問道:“大人,你不是燒糊塗了吧,你有證據,咱們現在還用在這呆着?”
皇甫岑輕蔑的掃了一眼戲志才,道:“我說過謊話嗎?在這不過是守株待兔,看看還能摸出幾條大魚。”
看着皇甫岑嚴肅的目光,三人恍然道:“大人,你不會說的是真的吧?”
“看出有假嗎?”皇甫岑鄙夷一眼戲志才,這個傢伙有的時候就是沒有眼力見兒,時常拆臺。
“大人真有,那咱們還等什麼?”顏良嘿嘿一笑。
“廢話,沒聽見大人說要放長線掉大魚,你個大老粗懂得什麼?”戲志才白了一眼顏良。
“切,也不知道方纔誰質疑來的,這說變就變,你戲志才也是俺顏良見到的獨一份。”
“大人不是說這事兒也牽連着司徒袁隗他們吧?”程昱想起日前兒皇甫岑的狠勁,然後問道。
“呵呵。”皇甫岑股嗓子笑了笑,道:“沒錯,就是他們,老子要讓他們都露出尾巴。”說到痛處,皇甫岑竟然也學起顏良的粗魯。
“敢問一句,大人證據是人證還是物證?”程昱雙眸緊蹙,問道。
“物證俱在。”皇甫岑道。
“那就等着白馬義從來了,咱們抄了他們。”顏良道。
“可是要牽動朝廷那幫重臣,我以爲這證據太少,要加上一高官指正,才能收拾得了他們,否則,估計一切都是徒勞。”戲志纔看着皇甫岑。
“早就想到了。”皇甫岑起身,道:“沮授在箕關殺了咱們裴郡丞的族弟,這裴郡丞估計也要坐不住了吧?咱們就先去看看。”
“嘿!”顏良一笑,“早說嘛,要動裴茂這個老匹夫了吧,看着文丑立威,俺顏良怎甘心人後。”
“少廢話,讓狄清把白馬義從都帶着,跟我去趟裴府。”
皇甫岑這個舉動毫無徵兆,河東郡府上下沒有人得知皇甫岑的消息。
裴茂今天辭病在家,沒有去郡守府上辦事,他確實來病了,心病,徹徹底底的心病。自箕關族弟裴盛被殺的消息傳來後,裴茂就遭受了前所未有的壓力,聞喜縣的家族內時常會來人催促裴茂爲裴盛做主,尋新任太守皇甫岑的麻煩。可裴茂不傻,他十分清楚整件事的過往,這樣的結果都是裴盛驕傲自大換來的下場,他裴茂決然不會當這個替死鬼,可是身爲裴氏族長,他卻又不能不問,所幸來個告病,誰也不見。
躲,能躲得初一,卻躲不了十五。
裴氏族人被擋了出去,可是卻迎來了皇甫岑這尊殺神。
裴府的管家本想攔阻,但當他瞧見皇甫岑身後那些殺氣騰騰的白馬義從,膽怯的關上府門,急匆匆的通告裴茂。
當裴茂聽到消息後,沒有敢裝病,匆匆下塌,跑到府門外迎接皇甫岑。
誰知道皇甫岑來是幹什麼的?
誰知道皇甫岑是不是來抄家滅門的?
能殺了裴盛,他一個小小的郡丞裴茂,皇甫岑能放在眼中嗎?
漢律,你何曾見過他皇甫岑遵守過。
爲了確保自己的小命,裴茂只有趨步上前,迎接皇甫岑,雖然他心中有百般不願。
“裴大人。”
“郡守大人。”裴茂不像往常那般稱呼皇甫岑爲皇甫大人,卻改稱皇甫郡守,一下子便拉開兩人的距離,身份頓時就顯示了出來。
皇甫岑不在意,他知道自己來幹什麼的,湊到近前,笑道:“裴大人,聽說你病了,本官過來看看。”
“不敢勞煩大人。”裴茂掃視了一眼皇甫岑身後的白馬義從,心道,這哪裡是在看望,分明就是在脅迫嗎?
“裴郡丞不請本官進去坐坐?”
“呃。”裴茂一頓,隨即反應過來,回頭衝着府內的管家喊道:“給各位備茶,大人——請!”
皇甫岑也不客氣,一馬當先在前先走,裴茂額頭上的汗水直流,雙腿有些發顫的跟着皇甫岑走去。
轉過幾道小徑,便到裴茂的客廳,皇甫岑令白馬義從留下,帶着顏良、戲志才、程昱三人跟着裴茂而入。
“大人。喝茶。”管家上完茶,匆匆而退。
皇甫岑也沒有心思喝茶,他來這裡不是裝好人的,不過也要做做樣子,端起茶水,掃視了一眼自己眼前的裴茂,然後道:“裴郡丞,可曾知道令弟之事?”
“舍弟?”裴茂心中咯噔一聲,心道,來了,這皇甫岑開門見山就提及此事,看樣子自己是躲不過去了。佯裝不知的回道:“下官這幾日身子骨不靈快,多有痠痛,一直未上郡守府辦差,諸事不明。大人說舍弟,不知道舍弟發生了什麼事情?”
“什麼事情?”顏良怒吼道:“他拒絕聽令,被大人殺了。”
“殺了?”裴茂故作大驚失色,隨即伏案痛哭。“我這族弟一向奉公守法,雖然爲人桀驁不遜,可還不至於犯了殺頭大罪啊,大人這麼做是爲何?”
“爲何?”顏良白了一眼裴茂,真會演戲,補充道:“去地府問他怎麼回事吧?”
“你。”裴茂一怒,顏良這話忒損。
皇甫岑看着哭得痛哭失聲的裴茂,心道這個傢伙真是可以去領奧斯卡影帝了,接道:“非是我等的私怨,本府新任行軍司馬文丑上任,裴將軍非但不聽令,還敢公然質疑昔日盧龍塞的密旨,此事陛下一再洛陽一而再,再而三的說過此事,令弟這麼做分明是沒有把陛下放在眼裡,與我到無所謂,可是這裴茂可對裴郡丞多有不利,此人極有可能給裴郡丞帶來無妄之災啊!
“呃。”裴茂揚了揚手,問道:“竟然有此事?”
“郡丞大人難道以爲本郡守有意撒謊否?”
“不敢。”裴茂連忙搖頭否定。
“所以本郡也是情非得已,我觀郡丞大人非是重病在身,實在是心病難除。”皇甫岑愜意的喝了口茶水。
“咳咳。”裴茂乾咳兩聲掩飾自己的異常。
“這心病可需心藥醫治。”皇甫岑最後掃了一眼裴茂,然後低聲回道:“如果裴郡丞實在找不到藥方,我這倒有幾個藥方。”
“大人究竟想說什麼?”裴茂終於抵抗不住,轉頭看着皇甫岑,然後問道。
“郡丞既然想聽,那岑也不拐彎抹角,直言相告。”皇甫岑掃了掃裴茂幾眼,然後低聲道:“我卻有整合河東鹽田之意。”
終於聽見皇甫岑自己親口承認這事,裴茂心中一寒,看起來這皇甫岑是來真的,而且一個裴盛不過是小菜,長線還在後頭呢?
“整合河東?”裴茂長吸一口氣,也不躲閃,斜靠在牆壁之上,苦笑着搖搖頭,道:“大人可曾想過這中關鍵?”
“關鍵在否我不知。”皇甫岑笑着看向裴茂,然後道:“陛下既然有意讓我來管,那就是想借助我遼東的威名,藉助我在遼東的屠名,快刀斬亂麻!”
“陛下的意思?”裴茂發現自己已經離死不遠了,這皇甫岑什麼話都不說,什麼事情都不做,卻讓自己知道這麼隱蔽的事情,不是心腹的話,怎能留下活口。問道:“大人想殺我?”
“不想。”皇甫岑說的這是實話,裴茂絕對是一個好官,只不過他所處的位置由不得他,他的家族威逼着他做出很多不符常理的事情。
“不想殺我,那又爲何跟我說這些!”裴茂突然奮起喝道。他壓抑的太久了,他已經受夠了這些人的目光,今天在這必死的局勢裡,他裴茂奮起高聲道:“你以爲我願意管這些爛事嗎?河東太平道、鹽監小吏、聞喜裴氏,都他媽的是狗屁,跟我何關,跟我何關,陛下不是要整治河東嗎?那好,大人就先把我裴茂抓起來吧!”
他這一聲高呼,頓時驚得裴府上下,人人目瞪口呆,不知道爲了什麼裴大人這麼火怒。
就連粗魯的顏良都被眼前暴怒的裴茂弄的愣愣的,他平日裡見到的這些文人說話都很和善,卻從來沒有見到如此狂飆的文人,簡直都比自己要草莽。
“你們不就是要把我逼入死路嗎?”裴茂環指衆人,喝道:“沒錯,我裴茂確實做過錯事,可是我裴茂也不是大奸大惡之輩,如果你們非要逼我,我也無話可說。”
“父親。父親。”裴茂長子裴潛跑到近前,拉着裴茂的衣襟,不解的看着衆人。
“夫君。”身後裴茂的妻子走到近前,輕聲喚道。
許久,皇甫岑在這一家三口仇恨的目光中,踱步近前,盯着裴茂道:“既然事情已經發生,無論如何都無法挽回,只有順利補救。你不想死,你的妻子也不想你死。你口口聲聲說這事情不干你事兒,那我想問,每年因爲這鹽監壓榨而死的人又有多少,你能罵我逼你,那他們能怎麼辦?人不是畜牲,都是肉長的,爲了官宦,放棄草民,這是千古的道理,也是你們這些大族的想法。可是……但可是,我皇甫岑既然爲河東太守一日,就斷然不會出現這種事情。士人、豪強、宦官,包括你們聞喜裴氏,我皇甫岑都絕不會允許出現不公,這就是我來此的目的。你可以選擇繼續爲你的家族服務,然後跟我對抗,你也可以選擇投靠我,跟我一起扳倒這些大山。我跟他們都說過。”言此,皇甫岑用手環指廳外站立的白馬義從,接道:“我跟他們說過,也許我們有朝一日終究會倒在這些勢力的面前,可是我們必將會被歷史銘記,也會被天下人銘記。區別就在於你的心,是怎麼想的?”
講完,皇甫岑踱步而走,身後白馬義從跟隨而出。
“對了,想想你的孩子,如果跟你走,又會是什麼樣的前程,究竟你想不想再讓他再承受你這樣的苦痛,都看你的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