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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山。
張婕兒這幾日行動頗爲少,很少四處走動,她這般,已經要大權在手的褚飛燕放鬆了許多,倒是病重的張牛角會見褚飛燕的時候,言語之中才會隱晦的提醒幾句,褚飛燕卻毫不在乎,他以爲張婕兒畢竟是女子,威脅不大,倒是應該多多注意於毒等人。其實褚飛燕哪裡有張牛角熟悉張婕兒,張牛角畢竟在張角的手下生活了多年,雖然見不到張婕兒插手什麼事情,卻知曉張角對他的女兒張婕兒的評價異常。
外行人不清楚,張牛角能不清楚,張婕兒自幼同皇甫岑長成。
如今皇甫岑聲明威震天下,手段不用說,都知道如何,能跟着皇甫岑長大的張婕兒,誰能忽視。
張婕兒似乎也清楚張牛角明瞭自己的意圖,也從來不在張牛角的面前遮掩,只會等見到褚飛燕的時候,示弱一下。
張婕兒頗有幾分演戲的天分,她這樣,弄的於毒都幾次三番的以爲張婕兒真的放棄了呢,暗中偷偷找張婕兒談了幾回,最後得知後,還是略帶擔憂的退了回去。
今天是白波谷郭太他們前來投靠之時。
張婕兒也早就同張牛角、褚飛燕說過此事,當時病重的張牛角擔憂白波谷的山賊引來河東的軍隊,在張牛角的心中,河東上下是皇甫岑的根基,最好是不要碰觸。但開口的畢竟是張婕兒,張牛角不好推辭,當時示意褚飛燕婉拒,可褚飛燕卻點頭應承了下來。
在褚飛燕的心中,根本就不懼怕河東皇甫岑,跟不用說皇甫岑隻身前往遼東,無暇東顧。
而對張婕兒的戒備,褚飛燕也沒有在意,同自己有異的於毒所部大部分都在北地,還未歸來,僅憑前來歸附的一些殘兵敗將,褚飛燕還真就不相信,張婕兒有通天的本領能夠逆轉眼下的形勢。
褚飛燕如此,張牛角也就作罷。
所幸,於毒手下兵力不在。
天一放亮,於毒便坐立不住的趕到張婕兒的客房,本是君臣、男女有別,但張婕兒並未說什麼。張婕兒似乎也料到於毒今日會找自己。
於毒卻是憋不住了,張婕兒幾次三番的拖延,事到如今,張牛角的病情越來越嚴重,褚飛燕接手黑山大權的權限也越來越近,偏偏張婕兒卻穩如泰山。於毒沒有她那麼好的心境,能忍一次、兩次,卻忍受不了三次、四次。
今天白波谷郭太投靠的消息傳達下來,於毒更加坐立不住,起身來到張婕兒面前,並無虛禮,開口便問,道:“少主,郭太今天已經來了,你到底決定什麼時候出手?”
張婕兒擡頭,乾淨利落道:“今天!”
“今天?”
張婕兒如此一反常態的回答,讓於毒一驚,甚至有些不敢相信的摸摸自己的耳朵,道:“少主,你說今天?”
“怎麼?”
張婕兒一笑,卻讓於毒身子不由自主的退了幾步。雖然她天生一副笑面,卻很少對某個人這樣笑,這接連反常的異相,讓於毒有些承受不住。
“我怎麼才知道?”
“有些人就是這樣,每天催促,等真正要辦的時候,卻發現竟然沒有準備好,這般行事,如何能成?”張婕兒鼻子輕哼,起身走到於毒面前,道:“如果讓你知道,你以爲我們還會成功嗎?”
“少主……你,懷疑我?”
“不。”張婕兒起身,拂袖道:“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沒有所謂的懷疑不懷疑,我只想讓自己的計劃能夠順利的進行,不想節外生枝。”
平息了片刻的於毒擡身瞧着張婕兒道:“少主,打算怎麼辦?”
“出城迎接之時,便動手。”
張婕兒風輕雲淡,彷彿是在辦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我想如此行事是不是有些魯莽。”
“魯莽?”張婕兒道:“你倒是說說該怎麼做?”
“至少要等我黑山軍歸來,有足夠抗衡的實力,然後再動手不遲,雖然我往日催促少主動手,可也是希望少主能把管亥調回來,我們在思謀奪取黑山。”
張婕兒搖搖頭,道:“等他們都回來,我們在謀取黑山,你不覺得晚了嗎?屆時我們還會有機會嗎?褚飛燕何等人物,雖然近日來我麻痹大意此人,卻是因爲我們手上無兵無將,他纔敢放心我等,你黑山大軍歸來,褚飛燕縱然看扁你,也絕不會放鬆對你部下的警惕。”
“這樣?”
於毒冷汗涔涔。
“哼!”
“可是,我們這樣是不是有些冒險?”
“冒險?如果不冒險,還談何火併黑山!”
“你可想好他們二人如何對付?”
“我就是要騰張牛角的病情如此時候才動手,如此一來,我們就不必派人多加註意,只要褚飛燕被除掉的消息出現,他張牛角必定吐血身亡。”
“能成?”
“能成。”
“那我該如何做?”
於毒把心一橫,反正張婕兒已經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事到如今想要退縮沒有機會了,莫不如就這麼跟着張婕兒走下去。有的時候,確實需要闖一闖的!
“你什麼都不要做,跟着我便可以。”
“那誰來斬殺褚飛燕,誰來安撫黑山其他諸統領。”
於毒縱然決定如此,也要明確誰能殺死褚飛燕,怎麼善後。
“褚飛燕那裡我來。”張婕兒摸了摸自己的胸懷,然後看着於毒道:“對付諸統領,只要太平清道領一物便可!”
“太平清道領?”
於毒一怔,這是被傳乎其神的東西,不是在張角和于吉的手中嗎?怎麼會出現在張婕兒的懷中,而且看張婕兒的樣子,一點都不像是在撒謊。
張婕兒確實沒有撒謊,太平清道領確實在她手中,只是她一直不太信任此書中的學說,但卻明白,太平清道領在太平道之中的地位,此時,正是藉助太平清道領處理善後事宜。
“有此物在手,縱然褚飛燕不死,我等也有八成機會掌控黑山軍大權。”
“八成?”
張婕兒一怔,目光轉向河間府方向,喃喃自語道:“八成夠嗎?”
“八成足夠了。”於毒說完,才發現張婕兒的目光在瞧着遠處,急忙道:“少主還在考慮那件事。”
張婕兒點點頭,他能不擔心那件事情嗎?他現在最關心的就是天子北巡,處理黑山軍不過是一小步而已,最重要的是,她要掌控黑山軍,然後尋機聯繫那些隱藏在河間府的勢力,聯手對付天子劉宏。
見此,於毒搖搖頭,拍拍屁股,一身草莽氣的回道:“少主,我先去準備準備!褚飛燕的武力不俗,我可不想做他刀下鬼!”
……
“張將軍,我等就在此安營寨扎吧?”
狄清轉回頭凝視着張飛,道。
“這裡?”張飛瞧了瞧,靠山靠林,地利頗爲不好,如果敵人夜襲,只要暗中放一把火便能讓自己大軍不戰自亂陣腳。隨即撇撇嘴,凝視狄清,道:“胡扯什麼,我看河東六藝學社的書你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這等地方怎能安營紮寨!”
“再往前走,就除了幷州,也到黑山腳下,只有此處纔算最穩妥之地。”
其實狄清暗中緋議不服,可是也懼怕張飛的武力,這個面如冠玉,白衣翩翩的傢伙,打起架來一股暴戾之氣,就連久居白馬義從的老卒都抗衡一回合,就更別提自己了。自己拿敢同他對付。
張飛似乎也瞧出狄清的憂慮,得寸進尺的調戲道:“無事,咱們就往前在趕一趕。”
“不行。”
狄清扭着頭不贊同。
“你這傢伙,不是說好的隨我一同前往河間嗎?怎麼這還未到黑山便婆婆媽媽的,你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那不還是你忽悠的嗎?”狄清不忿道:“華子魚先生說讓我們在此觀望,卻沒有讓我們如此深入虎穴。你這般個追法,白波谷的賊人定然會發現異常,倒是破壞了大人的好事,你能受得起,我可受不起!”
狄清一點都不糊塗,雖然也貪功,卻很直分寸。
他這麼一說,張飛倒是也一怔,張飛不是不講道理的人,畢竟是出身落魄士人家庭,他本人也向來最重士人名聲,要不是起初忽視了狄清的學問,只以爲狄清是一個粗鄙邊軍,只是某種不知道的原因同皇甫岑有了交集纔能有如今的地位,今日這幾天接觸下來,張飛卻發現狄清很機敏,也很有膽魄。
狄清當然不凡,當年在滿屋髡頭兵痞中第一個出言追隨皇甫岑的人,自然要有幾分識人之明,也要有幾分辨別之明。
膽魄,這種東西,對狄清來說更是不缺,當年在陽翟公主放肆,執刀闖洛陽,佩刀入皇宮怒斥士人,那個樣子,打死張飛,張飛也不相信,那都是狄清乾的事情。只是這些年,狄清一直把手箕關,很少追隨皇甫岑東征西討,就少了幾分他的傳說,也就被關羽、張飛、黃忠等人的風頭蓋了下去。
其實,狄清一直都在成長。
“我還不是因爲郭太他們退的急,過了萁關,他孃的竟然連一日都沒有抵抗,便奪關而逃,他孃的,他們一定沒有什麼好事,千萬別讓老子看到,如果讓老子看到,老子一定把他們的狗腿打斷,讓他們瞧一瞧咱們的厲害。”
“行了你。”狄清一撇嘴,道:“你還不知道大人要什麼?”
“知道。知道。不是讓俺在此關注黑山軍的動靜嗎?”
“知道便好,一個郭太不過是小魚一條,你張飛的胃口小,我狄清的胃口可不小,我要看看號稱百萬黑山軍究竟有何實力?”
“嘿!”張飛一笑,這傢伙還真是貪心,不過狄清說的有理,郭太是小,黑山上下才是最重要的只有全數把黑山軍吞了,才能讓自己的胃口吃飽喝足,不過幻想之後,張飛轉回頭,瞧着狄清道:“你說,郭太他們到底要幹嘛?黑山軍現在是何動靜?”
“這。”
……
雪花紛飛。
黑山腳下,褚飛燕、張婕兒、於毒等大大小小五十幾個黑山軍上下的首領,站在寒風中等待着白波谷的道衆前來,這樣的場面,不知在黑山上下有多久沒有上演。
可所有人都清楚,黑山上下如此,非是給白波谷郭太面子,而是給褚飛燕繼任黑山軍統領養聲望,也是給少主張婕兒面子。
證明太平道上下,依舊齊心協力。
偏偏張婕兒嘴角噙着笑,並不在意他們說些什麼,側着身瞧了瞧褚飛燕,並友好的點了點頭。
褚飛燕亦是同樣點了點,算是回敬。
褚飛燕這樣做,看似十分禮貌,熟知太平道內部事宜的其他大方首領卻頗爲驚訝,能同張婕兒如此的也只有張角的幾個徒弟,也就是張婕兒的師兄方敢如此,而且大多是以張婕兒爲尊。
張牛角也未曾同張婕兒平起平坐,褚飛燕這番姿態無疑表明,今天大方的位置,他是坐定了。
於毒怒不可支,儘量掩飾自己的激動,隨即轉念一想,過一會便刀戈相見,現在讓他猖狂一陣也未嘗不可。
“咚!咚!咚!”
一陣陣馬蹄聲從道路盡頭想起,雖然聲音響亮,卻異常慌亂。
“來了。”
於毒握緊手中的長刀,目光極其不自然的看向一旁的褚飛燕。
張婕兒唯恐於毒暴露,瞪了一眼他,然後縱馬上前,喊道:“褚統領,你我共迎方帥歸來。”
“好。”
褚飛燕縱馬而起,亦是不肯落後,他身旁的侍衛隨從便要跟上前去,於毒一個眼色,他周身的幾個侍衛同時搶前,把他們擠在身後,狹窄的山路中,只能兩三匹戰馬並行。
於毒一下子便把一衆人等甩於馬後。
褚飛燕似乎並未發現身後的異常。此時的他,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眼前這無聲無息的賽馬之中。
二馬並駕齊驅,誰也不肯落後誰一步。
往常二人從沒有這般起衝突,褚飛燕和張婕兒都不是爭強好勝的人,他們都是喜歡把心計放於心底之人,只是今日褚飛燕就是不明白張婕兒爲什麼就是不肯讓自己一步,似乎在這裡一較高下,便能決定黑山軍歸屬的問題。驟然想到這裡的褚飛燕猛然擡起一直久久低着不語的頭,凝視張婕兒,卻瞧見一張如花似玉,美豔不可一世的臉,心中砰然一動。
隨着他心動,他的馬勢慢了一分。
對面的馬蹄聲越來越近,未至近前,只看到煙塵之中,有人高聲喊着:“河東士卒在後,慌亂不已,少主勿怪!”
問題此言,褚飛燕不滿之心越加明顯,這些人本是投靠自己的,現在在自己面前竟然高喊少主張婕兒勿怪,哪裡有半分投靠黑山軍的意思。
隨着馬速加快,褚飛燕越來越覺得事情不對勁,回頭一望,大批黑山統領都在不遠處,卻被於毒幾人阻在外面,根本靠近不來,這段路程之上,只有自己同張婕兒。不過褚飛燕安慰自己道:“一個女人而已,還能吃了我?”疑問間,擡頭望向張婕兒。
正瞧見張婕兒衝他一笑,隨即手一揚。
“不好,暗器!”
褚飛燕大叫一聲,身子順勢躺在馬背上,回身高喝一聲,卻什麼都沒有發現,只是鼻子裡塞滿了異物。
“呵呵。”
只聽張婕兒一笑。
褚飛燕只覺得腦袋昏昏沉沉的,身子有些頭重腳輕。
此時,郭太等人已經靠至近前,他們早就知道張婕兒要在今日動手,在於毒身後的一衆黑山軍統領尚未發現之際,郭太等人已經把褚飛燕衝入亂亂的隊伍之中。
張婕兒衝着幾個人使了使眼色,楊奉、胡才、李樂等人立刻上前,偷偷把褚飛燕的雙手綁了起來,然後快速的假扮好。
等於毒行進後。
張婕兒擡頭凝望幾眼,轉回身盯着那些黑山統領。
褚飛燕的侍衛瞧不見褚飛燕的身影,問道:“褚方帥哪裡去了?”他們不敢質問張婕兒,只好擡高嗓音讓一衆黑山軍統領聽到,張婕兒縱然位高,也不至於欺騙這些統領吧!畢竟都是同褚飛燕達成協議的人物。
張婕兒努努嘴,目光示意,大隊之中一個人雙目無神,身子搖搖欲墜,要不是一旁有皇甫岑攙扶的褚飛燕,恐怕就要從馬上跌落下來。
“褚方帥。褚方帥!”
那幾個侍衛急忙大喊幾聲,雖然沒有人知道褚飛燕究竟出了什麼事情,卻都能瞧得出褚飛燕情況不好。
“爲什麼短短一瞬間,褚方帥變成這樣了?”
“混賬,注意你的用詞!”
於毒見褚飛燕被困,已經神志不清,雖然不明白張婕兒究竟怎麼辦到的,但是卻已經放下心來,身旁小卒侍衛質疑,他狐假虎威的一吼,頓時,那幾個侍衛膽怯的退了幾步,擔憂的看着面前的張婕兒。
身後那些黑山統領雖然沒有人向這些小侍衛沒有分寸,但眼神之中也頗充滿疑問的瞧向張婕兒。
卻只見張婕兒從懷中拿出一卷黃絹,從裡面慢慢露出幾卷書簡,上書《太平清道領》幾個字。
見此,那些黑山頭目,齊齊下馬,跪倒。
張婕兒低聲吟誦道:“天書上言,黑山軍上下皆爲黃天子民,你等皆應奉太平道主爲主,今賢師歸天,皆有少主主事。”說了好半天,張婕兒瞧見衆人的表現,才滿意的點點頭,偷偷握緊手中藥瓶,那裡頭便是華佗的麻沸散,要不是皇甫岑從華佗那裡弄到這些東西,自己今天也不會這麼輕而易舉的拿下褚飛燕,至於如何處置褚飛燕,那就稍候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