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幾個侍衛粗魯的押解到了天牢之中,沐汐羽的心境竟然是出乎意料的平和,誠然,對於早已經料到了的結局,也早已經知道凌晟對自己會是這樣的態度,沐汐羽實在是不甚在意。即使自己在意也不會得到凌晟的丁點垂憐的吧?既然這樣,自己還用做那些個無用之功嗎? 蜷縮在牢房的角落裡,看着周圍似乎是刻意營造出來的陰暗的環境,耳邊隱隱約約傳來一些瀕臨死之人的嘆息,沐汐羽不覺有些孤寂,果然在這樣的壞境中,人是最容易傷感的,緊緊的抱住自己的雙臂。沐汐羽不知道此刻自己還可以做些什麼。
或許等待自己的除了等待凌晟最後的宣判死刑之外,再無其他了吧?
沐汐羽苦笑一聲,暗暗罵自己一聲:你最後還是輸得一敗塗地!
這場賭局,沐汐羽輸得一無所有。
緊緊的閉上眼睛,沐汐羽看到的卻是比這陰暗的牢房中更爲可怕的黑暗。
“喂,起來,有人來看你!”很是厭煩的聲音,沐汐羽卻是突然被驚醒。看着牢門外那張完全陌生對自己一臉的鄙夷的神色的人,沐汐羽覺得有些疑惑。
方纔是他在說話嗎?
“沐汐羽,有人來探你!”獄卒見得沐汐羽毫無反應的模樣,不由的有些發怒,幾乎是朝着沐汐羽再次吼了一聲。
聽得那人的話,沐汐羽才終於是明白了他的身份,艱難的站起身來,沐汐羽走向鐵窗,誠然,她想要知道在這個時候,還會有人惦念着自己。
“汐羽……萬分擔憂的神色,溫柔的聲音,即使沐汐羽看不見他那傾城的容貌,卻也是不難猜出他是什麼人。
微微一笑,沐汐羽淺笑一聲道:“王爺,你怎麼來了?”
“汐羽,你還好嗎?”凌軒見得沐汐羽略顯憔悴的模樣,很是擔憂。
“怎麼這麼問?”沐汐羽淺笑一聲道:“王爺不是已經看見了嗎?我好不好?”對於顯而易見的事情,沐汐羽從來便不願意做多餘的解釋,沐汐羽說罷,忽的微笑道:“王爺,你來找汐羽做什麼?現在汐羽可是一個囚犯,若是王爺來看汐羽的事情傳了出去,汐羽擔心會對王爺的名聲……”
沐汐羽的話還沒有說完,卻已然被凌軒狠狠打斷道:“我不介意,旁人怎麼看我,與我沒有絲毫關係。難道我凌軒做事情還要顧慮旁人是如何看待的嗎?”
聽得凌軒的話,沐汐羽着實有些驚住了,想來凌軒這麼些年在宮裡含辛茹苦,沐汐羽自然是知道凌軒的隱忍的苦楚的,不就是爲了讓自己好好的在宮中存活下去嗎?可是現在凌軒爲了自己甘願受千夫所指,這在沐汐羽看來實在是有些不值得。
“王爺說的什麼胡話?”沐汐羽終究只是輕笑一聲:“王爺爲了汐羽這樣的人,做這許多蠢事當真是值得麼?”
“爲汐羽你做事情從來並沒有蠢事。”聽得沐汐羽的話,凌軒微微皺了皺眉,但終於只是緊緊的靠近鐵門,將沐汐羽的手拉了起來道:“只要我覺得便一切都值得,不是嗎?”
凝着凌軒的眸子,沐汐羽見得了凌軒眼中的真誠。有一刻的沉淪,但終於沐汐羽只是淺笑着將自己的手從凌軒的手中掙脫,訕笑一聲道:“王爺來這裡看汐羽想來是有什麼事情吧?”
“汐羽……”凌軒被沐汐羽忽的掙脫,明顯有一刻的失落,但片刻之後,卻是一臉嚴肅的朝着沐汐羽問道:“汐羽,現在我問你一些事情,你千萬要認真回答我,知道嗎?”
“什麼事情?”沐汐羽見得凌軒這般正經的模樣,一時之間,竟是有些不知所措。果然,凌軒這樣妖孽一般的臉,實在是有些不太適合說太正經的事情。
“汐羽我問你,那日在染亦池旁,你和爾嵐喝酒之時可與其他人說過話什麼的?”
“沒有吧。”沐汐羽偏了偏頭,略微思索後,卻是肯定萬分的回答。誠然,在沐汐羽聽得凌軒這般詢問自己的時候,便猜出了凌軒此行的目的,想來凌軒應該是想要替自己洗脫嫌疑吧?
可是,這怎麼可能?
凌晟不是已然斷定了嗎?那個人已經斷定了的事情還要可以更改的可能嗎?就算是自己和凌軒再怎麼努力,也只會是做無用功罷了。
心中泛過一絲苦澀,沐汐羽強撐起一個笑顏對凌軒說道:“王爺,其實你不用再爲汐羽的事情做這許多擔心,我實在是……”
“我說過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現在杜大人已然不能再保護汐羽你,就算是竭盡凌軒的全力,我也定要保護汐羽你的周全。”
聽得凌軒的話,沐汐羽忽的就頓住了。因爲凌軒說了自己一直不願意想起的名字,那個自己竭力想要埋在心底最底層的名字。
那個用盡自己生命來保護沐汐羽周全的男人。
“王爺……”沐汐羽的聲音有些哽咽,誠然,此時此刻,沐汐羽不知以和姿態面對凌軒,如果自己當真是就此放棄自己的人生的話,不僅是對自己的不負責任,更是無顏面對爲自己喪失性命的杜漸。
“汐羽,你放
心,我一定會證明你的清白。”凌軒自然是沒有發覺沐汐羽神色間的變化,只以爲沐汐羽是對杜漸的事情有些傷懷罷了。
“嗯。”沐汐羽輕輕點頭,卻是不再說一句話,誠然,此時此刻,沐汐羽不知道自己還可以說些什麼,若是說謝謝的話,只會覺得有些見外罷了。
自嘲般的笑了笑,沐汐羽朝着凌軒淺笑一聲:“王爺,小心憶柳。”沐汐羽不知道自己爲何會突然想起憶柳來,只是隱隱覺得這些事情似乎是和憶柳有些許的關聯。
“憶柳?”凌軒聽得沐汐羽的話,不由的蹙了蹙眉,但終於還是點頭說道:“汐羽,你放心,我會小心的。”
言罷,叮囑了沐汐羽幾句,凌軒便匆匆離去了,方纔沐汐羽的話無疑有些點明瞭凌軒心中的疑惑,一直以來,凌軒以爲那藏紅花是有人想要陷害沐汐羽而故意讓爾嵐服下的,卻沒有想到或許這藏紅花是什麼妃子嫉妒爾嵐今時今日的地位,所以才故意害她小產。
這樣一來,凌軒只覺得自己要調查的範圍小了很多。
沐汐羽見得凌軒已然離開,心中忽的就有些空落落的。原來自己果真是會感到孤獨的,在這個暗無天日的牢房裡,自己看不見一絲陽光,也看不見自己的未來。
或者說,沐汐羽不知道自己到底還有沒有未來。
深深的嘆了口氣,沐汐羽卻是沒能抵禦住侵襲而來的倦意,每當接近十五的日子,沐汐羽便比以往更覺得睏倦一些。
醒來之時,沐汐羽看着站在牢房之外的人滿是詫異:“將軍?”沐汐羽不確定的叫了一聲,想來現在的時辰應該是有些早吧,楚翔怎麼會在這裡?沐汐羽當真是有些糊塗了。
看着神色似乎比自己還要憔悴千分的楚翔,沐汐羽不知爲何,不自覺的便朝着楚翔靠近道:“將軍,你怎麼了?你的神色似乎有些不好?”
“汐羽,你等我。”
沐汐羽原本以爲楚翔會回答自己的問題,卻沒有想到楚翔的話一開口卻是這樣莫名其妙的話語,一時間沐汐羽只覺得自己是滿頭霧水。
“將軍你說什麼?我好像有些不明白。”
“哦,你看我。”楚翔在聽得沐汐羽的話後,臉色終於是恢復了以往的神采,有些尷尬的笑了笑道:“汐羽,你看我,當真是一急起來竟是連怎麼說話也不知道了。”
“將軍你說的是哪裡話。”沐汐羽見得楚翔這副模樣也只得賠笑說附和。沐汐羽笑罷之後才終於是正色道:“不知將軍來探望汐羽所爲何事?”
在沐汐羽看來楚翔幾乎是和凌晟是一類人,如果不是什麼萬不得已的事情,楚翔是絕對不會選擇在這個檔口兒來找自己的,說到底,在沐汐羽的心裡,楚翔一直是神秘的所在。
“汐羽,你當真是好聰明。”楚翔聽得沐汐羽的話後,淺笑一聲道:“我當真是有事情想要說與你聽。”
“將軍請講。”沐汐羽也不多言,只是淺笑着看着楚翔道。
“汐羽,我知道你在這裡一定不會好受,但是你放心我一定會竭力將你救出去的。”楚翔的神色沒有了之前的尷尬,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自信。
見得楚翔此番的表現,沐汐羽當真是有些疑惑了,她原本以爲楚翔也是會和凌軒一般詢問一些那日發生的情況的。卻沒有想到楚翔似乎對那日發生的事情不甚在意,或者說楚翔看起來根本就是知道事情的真相一般。
“將軍,你的意思是?”沐汐羽有些疑惑,卻還是問出聲來:“將軍,難道你是相信我的嗎?”
凌軒相信自己,沐汐羽自然是相信的。雖然也不難猜出楚翔對自己的相信,但沐汐羽此刻就如同是急於求證什麼事情一般,想要知道楚翔是不是如同凌軒一般那樣相信自己。
“嗯,汐羽,這種問題還用問嗎?”楚翔聽得沐汐羽的話後,一本正經的臉上難得的露出了一抹笑意,爾後,楚翔輕輕的摸了摸沐汐羽的頭道:“汐羽,你的爲人難道還有人會不相信你嗎?”
沐汐羽原本被楚翔逗得有些開心的心情在聽得楚翔這句話之後,卻忽的就有些傷懷了。楚翔說沒有人不會不相信自己,卻不曾想到凌晟便是那第一個不相信自己的人。
沐汐羽需要的不是所有人的相信,她想要的僅僅是凌晟一個人的信任,然而,現在看來這根本就是自己的妄想罷了。
自嘲一般的笑了笑,沐汐羽卻是柔聲朝着楚翔問道:“將軍還有其他的事情嗎?”此刻的沐汐羽的心情萬分低落實在是不想要再和楚翔說些什麼了。
楚翔搖了搖頭,和沐汐羽說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之後,便離開了。
待楚翔離開之後,沐汐羽終於是再也無法忍耐自己噴涌的淚水了,爲什麼所有的人都相信自己,惟獨凌晟不相信自己,還萬分篤定自己便是殺害他孩兒的兇手呢?
難道自己就當真那麼讓他覺得不可信任嗎?難道昔日的溫存都只是一場幻夢嗎?沐汐羽只覺得自己的心很痛,而且似乎找不到可以釋放自己情緒的出
口。
此刻的沐汐羽只覺得自己被關在一個四周全然封閉的漆黑的地方,四周無處不潛伏着危險,只要稍有不慎,自己就會萬劫不復,而凌晟此刻卻是高高在上的看着自己現在掙扎的模樣,就如同是看待一個笑話一般。
久久的,久久的,沐汐羽只覺得自己的世界會這麼一直黑暗下去,直至沐汐羽因爲過度傷懷昏倒過去。
醒來之後,沐汐羽卻是發覺自己躺在一張牀上。熟悉的牀,舉目看去,沐汐羽卻發覺自己根本就是在鳶尾之中。
她的詫異可想而知,緊張的想要起身,卻發覺自己的身子疼痛難耐,根本一絲力氣也使不出來。
“娘娘,你醒來了?”小淺見得沐汐羽終於是醒來了,不禁萬分高興,連忙走了過來。
雖然小淺竭力想要掩飾自己的情緒,但是沐汐羽卻依舊是發覺了小淺眼眶的紅腫。
沐汐羽只覺得此刻的自己有太多的疑惑,不知道該從和說起,自己不該是在牢房中的嗎?怎麼會回到鳶尾,小淺的神色又怎麼會是這般難受的模樣?
“娘娘……”小淺只說了一個字,卻忽的哭了出來:“娘娘,你前些日子根本就受了傷,爲什麼要瞞着我們?”
沐汐羽聽得小淺的話,忽的就明白了小淺的神色是怎麼一回事了,想來是自己的傷口被他發覺了吧?
沐汐羽帶着幾分歉意說道:“小淺,你別這樣了,我的傷不是已經沒事了嗎?”
“可是,娘娘你知道嗎?昨晚你差點就……”小淺說着忽的就哽咽了。
昨晚沐汐羽昏死過去,原來四由於身子過於孱弱,加之天牢的地氣潮溼,沐汐羽根本就忍受不住那樣的環境,感染之後,沐汐羽便發起了熱。如果不是凌晟被凌軒和楚翔二人步步緊逼,迫不得已要連夜審問沐汐羽的話,只怕沐汐羽此刻當真是已然沒了生命。
遇上這樣的主子,小淺怎麼可能會不擔心?
“對了,小淺我怎麼會在這裡?”沐汐羽沒有心思理會關於昨晚自己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是微笑着朝小淺詢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按理說如果凌晟認定自己是兇手的話,不管怎麼樣,自己一定是不會被放出來的吧?
想來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難道說是找到了真正的兇手?
想到這裡,沐汐羽就有些激動。
小淺聽得沐汐羽的問題,雖然心中仍舊是有些憤懣,卻也只得朝着沐汐羽解釋昨晚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原來爾嵐小產之事,根本就與沐汐羽毫無關係,這件事情還要從許文霖說起。
許文霖貴爲右相,在世人看來是隻有一個女兒叫做耶律若雅的。但人們不知道的是許文霖還有一個私生女換做若凡,因爲若凡自小被丟在許文霖的僕人家中,所以不曾被外人知曉。
但凌晟將許文霖抄家之後,若凡便再也沒有了庇佑,暗暗的便對凌晟滋生了仇恨,憑藉姣好的面容,若凡成爲宮女進入宮中,便成了凌晟很是寵幸的爾嵐的貼身宮女。
既然如此,若凡自然是有很多機會對爾嵐下手,那日在染亦池對爾嵐下手,不過是因爲那日人多眼雜,便於動手罷了。
但若凡也沒有想到爾嵐小產之後,自己竟然是一點也沒有被懷疑,相反剛剛纔回到火麟的沐汐羽卻成了所有人懷疑的目標。
因爲知曉自己的父親的死,沐汐羽根本就是導火索,若凡便索性將下毒之事做的更加徹底,不僅做些小動作讓皇太后篤定沐汐羽便是兇手,還故意在爾嵐面前煽風點火,以讓爾嵐在凌晟的面前狠狠的說道。
加之沐汐羽莫名失蹤,幾乎所有的人都以爲沐汐羽是畏罪潛逃,凌晟終於是怒不可遏,發誓只要沐汐羽再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定要狠狠的將沐汐羽責罰一番。
但由於凌軒和楚翔二人力爭沐汐羽絕不會是下毒之人,甚至是賭誓之後,凌晟也不好對沐汐羽動邢。
終於在凌軒和楚翔的努力之下,終於是查清了事情的真相,而這時沐汐羽已然以爲病痛奄奄一息。
於是乎,凌晟等人便連忙將沐汐羽送回了鳶尾,讓姜尚給沐汐羽診治一番,確認沒有生命危險之後,便算是做了一個了結。
聽得事情的原委之後,不知怎麼的,沐汐羽卻沒有絲毫因爲自己洗脫嫌疑感到慶幸。此刻,沐汐羽才終於是明白了,倘若自己的心被人狠狠的傷過了,便再也沒有辦法回到最初的心情了。
誠然,沐汐羽的心依然是千瘡百孔,不管事情的真相是如何,不管在真相查清的時候,凌晟有多懊悔,在沐汐羽看來都已經不重要了。
一顆心倘若死了,還要怎麼才能活過來?應該是沒有機會了吧?沐汐羽苦笑一聲道:“小淺, 你下去吧?我有些累了。”
此刻的沐汐羽只是想要好好的待一會兒,因爲不想讓任何人見得自己此刻這副落魄的模樣。或者說,此刻的沐汐羽根本急不願意見到任何的人,她只是想要將自己封閉起來,什麼也不想,什麼人也不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