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田瞬間哽咽,不停地點着頭。 尹夏看出來了,看出她的痛,她的傷。尹夏纔會對自己說“不要勉強”。從三天前起,她就在強撐了,一直撐到現在。強忍着,不讓自己的眼淚掉落,如果在夏風少爺面前表現出來,這幾天的開心的戲碼都白演了。
雙肩輕輕顫抖,低着頭,緊握着尹夏的雙手。
胡風啓站在晴田的身旁,他知道晴田此時此刻的心情。
就在她搬來胡府的第一天,晴田便坦白告訴了他,她喜歡夏風。本打算此生不嫁,守候在夏風的身邊,可沒想到武皇會賜婚,只能下嫁給他。
得知了晴田的心意之後,他亦表示自己對晴田無意。兩人一拍即合,彼此協定,成親之後,不是夫妻,也不是兄妹,只是以朋友身份相處。
現在會這麼傷心,因是最愛的夏風在她面前說出了祝詞,恭喜她成親。
胡風啓伸手扶住晴田,看向夏風和尹夏,“晴田早上起來的時候我得了輕微的傷寒,身體還不是很舒服,風啓先扶晴田回房休息。”
夏風聽言,一臉擔憂,推着胡風啓,“應該早點說的,快扶晴田進去休息。你不用出來招待我們了,好好照顧晴田。我和尹兒呆一會兒,會自行回去的。”
“也好!風啓今日怠慢了,改天一定請客補回。”說完,朝着尹夏和夏風抱歉一笑,隨即轉身扶着晴田走出大廳,往他們的房間走去。
“尹兒,今日能見到晴田和胡風啓成親,真是了卻了心頭一大事了。”待晴田和胡風啓走後,夏風看向尹夏,一臉開心,感慨道。
尹夏扯着嘴角,擠出了一絲笑意,點點頭。
尹夏並不是因爲晴田不能嫁給夏風而感傷,她感傷的是,世事的無常。晴田一心愛着夏風,夏風卻不渾然不知,甚至親手將她嫁給了胡風啓。晴田心中的一個小小願望,是守護在夏風的身邊,可現在連這點小小的要求,都不能執行。
不管是她的那個時代,還是這個時代,都存在了類似的情況。不管多愛對方,結果卻只能違背自己的意願和一個不喜歡的人成親。
這就是現實,永遠不能改變的殘酷現實。
“大哥,你真當晴田是妹妹嗎?”尹夏開口見山,直接問出。今日來胡府,除了當證婚人,更是爲了夏風的真實想法而來。
“那是當然!”夏風沒有一絲遲疑,脫口而出,臉上還帶着欣慰的笑容,繼續說道,“尹兒、我和晴田,我們三人從小一起長大,我早已將她當做自己的親妹妹,像對待你一樣對待她。雖然後來晴田被爹帶走,成了暗黑組織的一員。可這並不影響我們三個人的感情,不是嗎?”夏風看向晴田消失的方向,“現在能看到她嫁了一戶好人家,這一半心願也算實現了。”
夏風說這段話的時候,尹夏留意着夏風的一舉一動,包括他的表情語氣。不管怎麼看,怎麼聽,都能確定夏風對晴田是沒有愛慕之意的。能這麼衷心的感嘆,也能斷定他真的把晴田當成妹妹了。
尹夏心頭的大石總算結結實實地落下了。得到了夏風當面的回覆比自己在心裡揣測來得更真實,更清楚。至少不用擔心武皇利用這點讓夏風做出大逆不道的舉動,多生出一些意外的事端。
尹夏低頭沉思着,夏風見了直皺眉,一敲尹夏的眉心,“跟大哥說話也能走神?大哥說的話,這麼無趣嗎?”
尹夏連忙否定,“不是的。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些事來,稍微走了點神。大哥說的話,尹兒還是聽得一清二楚的。”尹夏回想着夏風剛剛說的話,開口問道,“剛纔大哥說,晴田成親了卻你一半的心願,還有一半呢?”
夏風聽尹夏問出,也知她有聽他說話,輕笑一聲,伸手揉着尹夏的頭,“另一半心願,當然是你。”
親和的微笑,溫柔的動作,尹夏失神了。這就是大哥對妹妹的寵溺嗎?她沒有哥哥,從未體會過這樣的感覺。這樣的感覺,很特別,很溫馨,這就是親情嗎?
輕輕眯眼,享受着這一刻,儘管這一刻不是屬於自己,是屬於夏尹的。可尹夏還是被這一舉動感動着。
“晴田找到了好歸宿,我的一個妹妹安全了,幸福了。現在該擔心你,我的另一個妹妹了。”夏風燦爛一笑,一捏尹夏的嫩滑臉頰,補充道,“我在想怎麼把你從武皇手中救出來。”
尹夏一驚!
從武皇手中救出她?是什麼意思?
“大哥,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尹夏開口問出,“尹兒已經是武皇的妃子,是她的妻,怎麼需要大哥救我?”
夏風臉色一沉,緩緩說道,“尹兒,在大哥面前就不要強裝沒事。我是你的大哥,怎麼會不知道你的事情。武皇對你根本不好,從你進宮以來,一直過着生不如死的生活。大哥那天在你寢宮不是說過了嗎?你不想大哥擔心,大哥才假裝不在意。因爲這是尹兒,你期望的。”
尹夏心下一緊。雖然之前在徵書殿,武皇對她所做的一切,夏風看到了。可夏風也答應她不再追究此事了。如今舊事重提,難道又有人背後在搗鬼?以夏風對夏尹的疼愛程度,知道得越多,對現在的形勢就會愈加的不利。
“誰告訴大哥的?”尹夏急急解釋道,“事情並不是他說的那樣,尹兒過得很好,尹兒是自願呆在宮裡,成爲武皇的妃子的!”
“誰告訴我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真的被武皇虐待着,不是嗎?”夏風緊抓着尹夏的胳膊,大吼道,“受了這麼多的苦,還說沒事!你以爲你說沒事,大哥就能當做整件事情都沒發生嗎?!”
尹夏瞬間啞言。夏風這麼激動,看來是真的派人查過此事了,有十足的把握了。
“你知道上次爲什麼大哥會出現在徵書殿嗎?”夏風鬆開手,“我去武皇有兩個原因,一個是爹的死,一個就是你!”夏風緊盯着尹夏,咬牙說道,“那天武皇那般待你,事後我也派人去查探了。要不是我親眼看到,親耳聽到,我也不願相信,可是事實就擺在眼前。”
“不是的!真的不是那樣的!”尹夏極力否認着,“是誰告訴你的?!他是在挑撥離間,根本不是他說的那樣!”
尹夏搖頭,拼命地搖頭,她不能讓夏風因爲她去找武皇,去送死!
“不是?!”夏風氣急一喝。拉過尹夏的手,撩開衣袖,手臂上隱隱可見絲絲牙痕。夏風指着這些牙痕,厲聲問道,“這就是你所說的‘不是’?!”
尹夏立馬拉下衣袖。身上的牙印早已痊癒,沒有留下任何傷痕,唯有手臂此處,還殘留淡淡的牙痕,怎麼也好不了。沒想到現在卻成了武皇虐待她的證據。
“我所知道的,不止這些!”夏風甩開尹夏的手,大聲吼道,“還有你嘴上的傷,甚至於你的心痛!”
尹夏訝然,心口的疼痛是在夏風見武皇那天才患上的。夏風不可能知道,唯一的可能就是,那個挑撥離間的人動的脣舌,將這一切都告訴了夏風!
“每晚入夜,你都會痛得死去活來。這個心病,是武皇下的毒!”夏風疾呼出口。
夏風知道了全部,知道武皇對待她的全部!
尹夏大呼不妙,這樣下去,以夏風衝動的脾性,他怎麼可能放過武皇?怎麼可能不去送死?!尹夏暗暗咬牙,到底是誰告訴夏風這一切,明明這毒只是武皇、晴田和她自己知道。難道……“難道是武皇告訴你的?”
“如果是武皇告訴我的,我當場就要他斃命!”夏風說得牙齦緊咬。
不是武皇!那會是誰?!在這個節骨眼上,是誰在添油加醋,唯恐天下不亂?!尹夏狠得拳收得緊緊的。眼見已將近過了半個月了,明明勝利就在不遠處了,爲什麼這個時候出這樣的情況?!
不行!她決不能失敗!她決不會讓夏風去送死,埋葬她好不容易得來的機會!
尹夏突然跪了下來,哀求道,“大哥,尹兒求你!不要理會這件事,好嗎?”淚眼汪汪看向夏風,懇求表情極致。
夏風很在意夏尹,爲了她,他會不惜一切。同理,正是因爲在意,對於她的要求,他同樣不能拒絕。尹夏抓住了夏風對夏尹的兄妹之情,跪下請求。
“尹兒,你起來!”夏風想要拉起尹夏,尹夏卻硬是不肯起來,“你竟然爲了那個暴君,下跪求我?!”
尹夏依舊跪着。她不是爲了暴君,是爲了夏風,爲了自己!如果這一跪,能讓夏風回心轉意,她根本不在意。死都不怕,何況跪!
“是!尹兒是武皇的妃子,這一輩子只認武皇是尹兒的夫。大哥不要爲了我,去做無謂的事情!”
尹夏句句看似發自肺腑,實則卻只是謊言。多年的僞裝,造就她的演技。
只要夏風能放棄,即使假話,她也會照說不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