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慕安然說到了他心口上,簡單的幾句話,讓他想起了多年前的事。
慕安然死死咬着脣,擡頭盯着宋連霆看,被霍彥朗牽着的手卻驀地用力反握住他,非常堅定。
霍彥朗感受到她手上的力道,很大,甚至還有些微微發抖。
慕安然繼續對宋連霆說道:“所以,或許有些事情就是冥冥中註定吧,連霆,我和你沒有緣分,所以……你以後也不要這樣了。”
“我知道你難受,可我也會難受。我一直都不想傷害你,哪怕是現在也一樣。”
“今天早上你給我牛奶,我很開心。我覺得餘生哪怕就算不見面,只要能讓我知道你好好的就可以了。其它的,我們就都別再爲難對方了好嗎?如果命運真的要讓我們不能在一起,那我們就彼此放開……”
“對不起,連霆。”慕安然低下了頭:“我……喜歡上別人了。”
霍彥朗溫潤的嘴角淺淺勾起,慕安然的小手緊緊握着他的,他竟然沒來由地安心,這輩子從來沒這麼安心過。
身邊的小女人雖然柔柔弱弱的,可說起認真的話來,那麼擲地有聲,彷彿一把利劍刺入他的心坎,他不願再放開她,今後哪怕會苦,會痛,他也不會放開。
“嗯。”霍彥朗沉聲低應。
慕安然把這句話說出來後,心裡輕鬆了許多,她吐了一口氣,聽到了霍彥朗這聲輕應後,她也擡起了頭看他,然後輕輕一笑。
慕安然嘗試用笑容告訴霍彥朗,她沒事。有些事,她是真的想通了,也看開了,所以不會那麼抗拒與逃避,她沒大家想象的那麼脆弱和不堅強。
她也知道自己想要什麼,認定了就不會再動搖,更不會再因爲別人三言兩語而逃避而放手了。
慕安然此刻對霍彥朗綻開的這個笑容,落入宋連霆眼裡那麼刺眼,簡直是在他的心上狠狠剜出血來,血肉模糊,慘不忍睹。
宋連霆皺着眉頭,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的樣子落入孫萌萌眼裡,孫萌萌覺得宋連霆好可憐,甚至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宋連霆是棟棟的舍友,她私底下和宋連霆聯繫那麼多,每一次宋連霆都在向她打聽慕安然的事情,哪怕是消失的最近兩個月,這種關心也從未停止過。宋連霆雖然說話狠了點,但心地是好的。孫萌萌都不敢想,宋連霆聽了慕安然這種類似於劃清界限的話會怎麼想。還能扛得住嗎?
這會兒,只看到宋連霆面如白紙,挺拔清秀的身體晃了晃,原本那麼清貴優雅的男人,好像一瞬間老了那麼一兩歲,乾淨的眉眼裡竟然透出了滄桑的感覺。
孫萌萌什麼都知道……真是有些心疼宋連霆了。就如安然說的,誰都有做錯的時候,他宋連霆把一切攤開來說,讓霍彥朗沒有面子,但他呢?他就沒有錯嗎?
孫萌萌覺得這種殺敵八百自損一千的事情,當面戳霍彥朗的脊樑骨,順便把慕安然也傷害得體無完膚,這就是宋連霆今天做得最大的錯事。可能慕安然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這一天……
“安然,你不要這樣對宋連霆說話。”孫萌萌眼睛轉了轉,忍不住壓低了聲音開口,“你不知道,在你和霍彥朗解除婚約,你特別難受的那段日子,宋連霆他……”
“孫萌萌!”宋連霆突然喊了一聲。
他紅着眼睛,死死盯着孫萌萌看,要阻止孫萌萌接下來說的話。
他不希望偷偷打聽慕安然的事情讓慕安然知道。他已經在霍彥朗面前輸得一敗塗地了,如果把這件事說出來……就現在慕安然這麼堅定的態度,只會更加苦口婆心的勸他,勸他不要再關注他了!
那麼,以後就算他再偷偷問孫萌萌她的近況,可能什麼都問不出來了。
孫萌萌不解地看着宋連霆,不知道他爲什麼不肯讓自己說。
“宋連霆,你明明就對安然……!”明明就對慕安然很好,甚至會比霍彥朗更關心一些,至少她看到的是這樣。爲什麼就不肯說出來?
如果說出來了,是不是慕安然就不會這麼堅定了?
“安然她現在說,讓你別再和她做朋友了啊。”
雖然她也覺得這樣是應該的。既然有了一段新的感情,就不要和過去的愛人糾纏不清了,這樣只會傷害彼此。這是爲了宋連霆好,他控制不住自己,那麼就由慕安然狠下心來……
別人不懂慕安然,可她孫萌萌懂。那些年裡,慕安然究竟有多喜歡宋連霆?喜歡到上課會想着宋連霆,下課會講宋連霆,就連晚上睡覺的時候想起宋連霆都會躲在被窩裡輕輕發笑。
宋連霆有多喜歡慕安然,孫萌萌也大抵可以看得出來,那些戀愛的日子,宋連霆常常在宿舍底下等慕安然,好多人都認識宋連霆,醫學系的大才子,家世好,開着輛寶馬,長得好看,人還溫柔。好多男孩子都不願意大冬天在樓下等女朋友下來,而宋連霆就這麼頗有耐心地等着。
孫萌萌回憶起自己曾見到過的場景。還記得那天是冬天,下起了鵝毛小雪,慕安然犯懶不願意下樓去宿舍吃晚餐,宋連霆怕慕安然餓着了,所以打了好幾個電話把她哄下來。那個時候慕安然把她也帶下來了,她跟隨着慕安然走到宿舍大廳的時候,看到宋連霆手裡正拿着什麼,站在宿舍大廳的門口。
女生宿舍男士止步,可外面又下着小雪,所以宋連霆那麼高,那麼幹淨的男孩子只能站在那兒,又不能再往裡一些。外頭的雪花隨着風飄了進來,好一些落在他的皮衣上,白白的,一點一點,就像落在女孩子心上輕柔的羽毛,那麼溫柔浪漫。
慕安然一見到宋連霆就眉開眼笑,大喊了一聲:“連霆。”
宋連霆也回過頭,看到慕安然的那一瞬間,眼神裡都是寵溺。
那個時候,她孫萌萌就像一個超級大電燈泡,看着宋連霆伸出手,把慕安然迎進自己的懷裡,溫聲道:“怎麼沒帶手套就下來了。”
慕安然一臉的無辜,憋紅了臉支支吾吾,好一會纔想起來,解釋道:“忘了。”
結果,宋連霆竟然笑着拿出了另一副手套,“就猜到你會忘。”
他當着所有人的面替慕安然帶上手套,就那麼溫柔地說:“你下來的慢,我已經幫你把手套捂好了,你試試看暖不暖。”
慕安然笑得甜,漂亮的眼睛都眯起來了:“唔,好暖和啊。”
記憶裡的那些事情越來越模糊了,可是當時那種感覺,孫萌萌不會忘。那個時候她還沒有談過戀愛,見到宋連霆對慕安然這個樣子,給予她很大的衝擊。哪個男人會對女孩這樣好呢?如果不是真的愛,又怎麼會事事體貼,細心到這個地步?
就怕她餓了,就怕她凍着了,那麼優秀的男人……就那樣乾站着,也不怕別人笑話。而慕安然,也曾那麼喜歡宋連霆,可他們之間,怎麼就成這樣了呢?
後來,她找了棟棟做男朋友,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爲宋連霆。
她沒有告訴過任何人,其實宋連霆也是她心底的一個秘密……她覺得宋連霆很好,但不敢覬覦他,只能敬仰他,所以一直把宋連霆當心頭的月光供着。
孫萌萌看着宋連霆,被他的呵斥嚇得憋紅了臉,“我……”她只是有些抱不平。
宋連霆不知是想到了什麼,他說:“別說了。”
“就這樣吧。”
宋連霆秀氣又深邃的眼睛往下垂,視線沒有焦點,不知在看哪裡。拳頭輕輕握起,像是在忍着,很痛苦。
但還好,還在他能夠接受的範圍。
如今的他,畢竟也不是從前的他了,不會那麼輕易就被打敗了,他也和慕安然一樣,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要怎麼做。
宋連霆擡頭,看着慕安然:“然然,對不起,今天是我錯了!”
“我衝昏了頭腦,不該這樣對你,還說了那麼混蛋的話,你原諒我好嗎?至於什麼劃清界限,別再繼續當朋友的話,你就別說了!我自己想要什麼,我知道!”
“你是爲了我好,我知道,你已經愛上他,我也知道。但我也有想要讓你知道的事情,你記得,我就在你身後,我不會離開。哪怕有一天你需要我了,你只要回頭看看,我就在你身後,我會控制好我自己的心情,我會盡快走出來,這樣可以嗎?”
“你不要逼我,也不要這樣,給我時間。”他啞着聲,“然然,你不要這樣殘忍。”
“比起你要和我分開,你要從我的世界消失,更殘忍。以後沒事,我不會再出現在你們面前,只要你還幸福,我就不會出現。”宋連霆看着霍彥朗,“但然然如果不幸福,我一定會回來爭取。”
“霍彥朗,你看不起我也沒關係,但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刮目相看,你等着。”飽含深意的眼神,像是在下男人間的戰書。
慕安然聽着宋連霆的話,難受地捏了捏手,聽到他這樣說,攥緊的手心忽然一放,像是也在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