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也是聽話,喝過大碗的藥之後,就上牀。
看她安睡,我才悄悄地走出院子。清亮的月色如水一般的溫柔,幽幽的月光下,我看到陳嬤嬤坐在地上,她的頭上,滿是什麼東西,我走近,竟然聞到濃濃的血腥味。
“嬤嬤。”我吃驚地叫。
她卻是搖搖頭,“噓,別吵到寧妃娘娘,她可喝藥睡着了?”
我眼裡有些東西掉了下來,燙燙的,使勁地點點頭,“寧妃娘娘一天都很好,睡着了。”
爲什麼,她會滿頭的血,爲什麼她想辦法,竟然是想到滿頭是傷,開口的第一句,就是問寧妃娘娘如何。
“初雪。”她哀老的聲音響起,“今晚我大概不能侍候寧妃娘娘了,你留下來侍候她吧,你也要學着晚上侍候她了。”
“嬤嬤,我不要。”不是我不肯,而是她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娘娘會難過的,嬤嬤。她已經習慣你了。”
“人老了,總是要去的,扶我到那間小雜房裡。”
我扶她到那裡坐着,點上燭火,燈光下,那觸目驚心的血,滿頭都是,她的腳還是顫抖的。我心裡痠痛,“嬤嬤,怎麼會這個樣子?”頭破血流,我連擦都害怕。
宮裡不都是男人的管束,女人的安享之地嗎?
“什麼都不要問,初雪,我竟然幫不到寧妃,這可怎麼辦啊?”她閉上眼,一串串淚從老眼上流了下來。
“嬤嬤,辦法總是人想出的,嬤嬤不要太操心了,如果娘娘看到嬤嬤這般,豈不是更傷心。嬤嬤你在這裡休息着,今晚我守着寧妃娘娘。”
爲什麼,她寧願到處碰壁,碰個頭破血流的,磕頭磕得連站都發抖,還是不讓我去找林司記幫忙?她們之間,必是有什麼過節。
我只有感嘆,我幫不上忙,我無力,我只是一個小宮女。
宮裡的是是非非,大概,月亮的心裡都明白,再圓,再亮,它也照不進宮裡的每一個角落。
我守在寧妃的窗下一夜,腦子想了整整一夜,還是想不出辦法。
我能瞞得住寧妃一天,兩天,還能瞞得了多少天?
想要再種回一株天珠,冷宮的人,要這些東西,談何容易。
昨天七皇子和十七皇子來了,憑那七皇子語氣裡的關心,或者可以找他的。但宮裡如此之大,我上哪裡去找,我根本就看不到他,也無法見到他,我的身份太低微了,要等他來卻不知是何年何日。
一夜月圓了缺,缺了圓,我守在月光下一夜,任憑薄薄的霧將人打得淒冷。
我不知道,我一夜未回秋菊院,竟然有人如此的生氣。
那個人,就是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