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宴卿在聽到了陸禹琛驀然間又恢復到了以往的那種十分能讓人感到安心又溫和聲音後,整個人卻只覺更加的複雜與酸澀無比。
雖然他情緒是恢復了,聲音也變回了她所熟悉的模樣,可是不知爲何,沈宴卿就是能從陸禹琛聲音裡面的輕微顫動與平靜而清晰的感覺到他此刻在極度壓抑……
對此,沈宴卿心裡更是難受到無以復加。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感到如此的難受又愧疚自責,那答案雖然是呼之欲出,可是沈宴卿真的不敢去深思。
這一刻,她腦海中似乎就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她不想,也不能再讓陸禹琛爲自己繼續的受傷難受下去了。
她不值!
陸禹琛的隱忍,陸禹琛的包容,還有他以往對她所展現出來的所有關心與寵溺……這些所有無條件的付出都讓沈宴卿感覺到無地自容又罪惡深重。
所以沈宴卿很快的整理了自己的情緒,並微垂着頭,好像做了一個什麼重大的決定般,滿臉陰霾的對陸禹琛說:“我們分手吧,禹琛!”聲音幾乎乾澀到啞然失色的地步。沈宴卿說出這句話的同時,臉頰邊也已經淚流成河。
而對面陸禹琛咋一聽到這句話,卻儼然整個人都彷彿失去了生氣一般,整個身軀都僵硬在了狹窄的洗手間中。
手指骨節間被玻璃刺破的細碎傷口還在不斷的流着血,只是他卻整個人都愣在當場,全然毫無所覺,感覺不到痛似得,張張掩映在稀碎的鏡面裡的身影全部都猶如夢魘一般,彰顯着莫名的無助與不敢置信。
——
直到好半晌之後,當陸禹琛從靜默中回過神來,電話那頭卻已然只剩下了一片茫然的“嘟嘟”聲。
陸禹琛整個人彷彿都在這一瞬間崩潰了一般,頓時衝出了洗手間,然後頭也不回的奔出了病房。
路上剛剛好碰見了帶着女兒前來探望陸銘禾的齊柏翰。然而還沒等對方微笑的打個招呼,卻只見陸禹琛已然如瘋狂的野馬一般,發瘋了似的衝進了剛剛好打開的電梯中。
齊柏翰當場吹鬍子瞪眼。而他身旁的少女,看上去也就不到二十的樣子,在見到陸禹琛的那一刻卻儼然已經不會動了。一雙眼睛定定的看着早就已經關上的電梯,好像定格了一般的木訥原地。
陸母發現不對的時候,急忙追出來所看到的就是這般場景。臉上極度不悅的同時,心裡的盤算頓時又更加的深邃了幾許……
——
另一邊,當沈宴卿掛上了電話之後,就整個人都呆了。
就好像失去了靈魂的布娃娃,沈宴卿就那樣身子斜靠在牆角,望着眼前整個室內的一片狼藉,嘴角卻忽然上彎了一個淺淡的弧度:“這下你滿意了?”聲音吶吶的說出這句話的同時,她的眼睛也同樣的望着再次亮起的手機屏幕。而那上面所顯示的電話號碼竟然是來自顧驀的。
幾乎不厭其煩,一遍沈宴卿沒接,顧驀那邊又打了一遍。
直到第三遍的時候,才終於消停了下來。可沈宴卿卻也因爲徹底的傷害了陸禹琛而整個人都安靜了下來。
室內一時間靜謐的可怕。只有沈宴卿淺淡的呼吸還在時不時響着,卻是那樣的有氣無力。
顯然做出這樣的一個決定並非是沈宴卿自願。她心裡的傷痛並不比陸禹琛少。
可是她真的夠了!
最近的一系列事件還有自己好像有了雙重人格一般的境遇幾乎讓沈宴卿感覺到身心疲累。她的思想現在就彷彿是緊繃着的一根琴絃,說不定哪一天就徹底的崩斷了。到那時,興許連着她整個人也會跟着徹底的毀滅。
所以長痛不如短痛,沈宴卿決定暫且放下一切讓自己重新來過試試看。雖然那樣對於陸禹琛來說很不公平,可總比她繼續無恥的欺騙、傷害他要好的多。
——
只可惜沈宴卿並不知道,她的這個決定所帶給陸禹琛的是一種怎樣的苦不堪言。
就在兩人結束通話後不久,陸禹琛再次不顧一切的衝出了醫院。
一路上他幾乎就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來到沈家別墅門前的。只知道遇見人就喊別人“走開”。完全就失了理智也無法無天。
“這人怎麼回事,瘋了不成?”
一路上幾乎這樣的話不斷的響在陸禹琛耳邊,他卻彷彿什麼都沒有聽到一般,繼續的橫衝直撞。
直到遇見了幾個混混打扮的男人,當陸禹琛再次頂着那二字口訣想要繼續衝往沈家的時候,卻毫無意外的被幾人一把便推倒在路邊,然後一陣的拳打腳踢——
“你是個什麼東西?憑什麼你讓老子滾,老子就必須滾,給我打……”
一羣混混頓時在馬路邊上就對着陸禹琛開始狠踢猛踹。行人指指點點,很快的圍了一圈,卻完全沒人敢上前拉架。
直到一道瘦小的身影突然闖出人羣,在見到陸禹琛被打的一幕之後,驀然張大了雙眼,然後匆忙間擋到了他的身前:“走開!別打了!你們都走開,不然我要叫警察了!”孟瑩瑩幾乎對着那羣人就怒吼出聲。瘦小的身子雖然是在顫抖,卻好像有無窮力量一般,不管不顧的就抱緊了陸禹琛,替他擋下了所有的攻擊。
其實早在陸禹琛走出醫院的時候,孟瑩瑩就發現他了。她姨媽最近手術後恢復情況不是很好,院方建議將她移到設備更加齊全的大醫院中進行護理。迫不得已,孟瑩瑩只好放下了手頭的一切,將她姨媽轉移到了S市最好的綜合病院中,也好就近照看。而且,就算不會因爲條件關係,有那個人在那邊,孟瑩瑩心裡也十分不放心……
只是沒想到湊巧在院門口見到了陸禹琛,見他一臉失魂落魄的模樣,孟瑩瑩尾隨而至,竟一個不小心跟丟了人才導致了陸禹琛惹上麻煩。
而那些混混見周圍人似乎也越來越多了,竊竊私語聲不斷,心裡也怕事情鬧大被捅到警局裡,所以只好悻悻然的啐了一口唾沫,很爲不屑的對着陸禹琛比了箇中指:“小子,算你走運!”說完,一羣人便晃晃蕩蕩的離開了肇事現場。
孟瑩瑩直到那些人走遠了,才緊咬牙關的放開陸禹琛:“禹琛,你怎麼樣?有沒有哪裡很痛?等着,我馬上叫輛計程車帶你回醫院!”邊焦急的說着,孟瑩瑩一邊要起身去攔車。
路邊行人見事情似乎已經結束了,有些看熱鬧的也跟着閃了人,而有些心好的則幫忙孟瑩瑩在路邊攔車。
可就在那些人囂張的走後,陸禹琛只是靜靜的在地上躺了一下,便再次毫無所覺的穿着一身殘破不堪的西裝,好像剛剛的捱打完全就沒有發生在自己身上似得,也似完全沒有看到孟瑩瑩一般,直搖晃的站起了身子,腳步踉蹌的繼續往沈家別墅的方向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