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昌樹臉上頓時有些掛不住,他在龍潭鎮本也是大名鼎鼎的人物,卻沒想到,李玄竟然絲毫不給他面子,開口便是一陣冷嘲熱諷。
他怔了一怔,苦笑道:“李兄弟若是覺得不公平,大可以先休息片刻,恢復體力,我暫時不向你出手!”
他說着果然退了一步,一副光明磊落的樣子。
李玄愕然,他出言諷刺,只爲發泄一下情緒,並非真是想爭取時間休息……其實他精神的確有些疲乏,但體力仍然極爲充沛,根本沒有休息的必要。
“這個混蛋,在搞什麼鬼?”陳天龍在小樓之中,雖聽不到兩人對話,但卻見得到陳昌樹的動作,不由大怒。
“昌樹哥哥不像是這麼光明磊落的人啊,有陰謀,大大的陰謀!”陳青兒唯恐天下不亂的叫嚷道。
陳天龍聽孫女說的不雅,不由微皺眉頭,卻不出聲呵斥,因爲知道呵斥了也沒用。
“你們兩個怎麼回事?要麼趕緊動手,要麼滾下擂臺,這裡可不是讓你們過家家的地方!”羅執事見狀,大聲怒斥起來。
陳昌樹眼中閃過一絲狡黠,兩手一攤,無奈道:“李兄弟,這可怪不得我,我原想讓你休息一下的,可惜擂臺之上,卻沒有這個規矩,陳某隻好得罪啦!”
“要打便打,耍這種小心眼兒,有意思嗎?”李玄哈哈一笑,道:“陳家的人,跟你們家主還真是一脈相承,都喜歡玩詭計,本人奉勸你一句,武者要是一味沉溺於陰謀詭計,心胸不夠開闊,便永遠修煉不到武道至高境界!”
其他人聽到李玄這番話,都是左耳進,右耳出,充耳不聞。
李玄的語氣中充滿調侃之意,讓人以爲他只是故意諷刺陳昌樹。
但是水真意乍聞此言,卻是陡然一震。
這番話,他以前曾經聽過一次,說這番話的那人,實力超凡脫俗,便是自己師父,也未必能及得上。
他沒想到,今日又從李玄口中,聽到這番言論。
水真意當年聽到這番話的時候,年紀尚幼,聽在耳中,百般難以索解……一個人心胸是否開闊,與武道進境又有什麼關係?
只因說那番話之人,大有身份,水真意纔將這句話記在了心中,平時也不忘時時告誡自己,不要沉溺於玩弄小聰明。
他能有如今這樣豁達,天生的性格固然是一方面,但也未嘗不是受益於幼時那人的一番話。
今日聽到李玄又提到這番話,讓水真意心有觸動的同時,更是滿心疑惑……以李玄這等鄉野少年,居然能夠說出如此大有道理之言,豈非怪事?
若非有人教導,2那便是天生的大智慧。
無論是那種情況,都讓水真意對李玄又更多了幾分重視。
“得罪了!”陳昌樹抱拳道。
他聽到李玄這番話,也是同樣滿臉不以爲然,更有幾分憤怒,心想憑你也配來教訓我?
他話音方落,已經縱身躍上,一記手刀斬向李玄。
他的招數極爲奇特,手刀斬下之時,胳膊肘卻向外拐,便如彎弓張弦一般。
陳家的弓鬥術,極爲依賴武器。
偏偏今日擂臺之上,卻是不允許使用武器的。
不過就算沒有武器,煉體七重的實力,卻是沒有半點折扣。
陳昌樹這一招‘弓背刀’,使得極爲老辣,已經是小成境界。
李玄冷笑一聲,同樣一記手刀斬出,竟然也是‘弓背刀’的招數。
陳昌樹一招尚未使完整,便察覺到李玄招式有異,而且自己竟然是將胳膊肘送向李玄的手刀,這一驚真是非同小可。
他駭然之下,顧不得細想李玄究竟是從哪兒,學到陳家獨門絕技‘弓背刀’的,連忙手肘一沉,手刀反向上彈起。
喀嚓!
陳昌樹悶哼一聲,心知自己拇指、食指,兩根指骨,已經被震裂。
他變招倉促,弓背刀變成了內弦月,以弓弦迎刀背,不受傷纔怪。
他信心滿滿的上臺來,誰知一招之下,便即被李玄打傷,不由氣爲之奪,又見李玄竟然會使陳家的弓背刀絕技,心中更是駭然。
如此一來,陳昌樹打起來不由縮手縮腳,一身實力,發揮不到五成,轉瞬之間,便被李玄一腳踹下了擂臺。
方纔那些煉體六重武者,拼命之下,還能夠打李玄幾拳幾腳。
如今換了煉體七重的陳昌樹出馬,卻反而是毫無還手之力,被李玄乾淨利落的便直接打下了擂臺。
這樣的情況,顯然大大出乎了所有觀戰者的預料之外。
“這怎麼可能?”陳天龍眼中暴射出駭人的光芒,震驚無比道:“李玄怎麼會使我陳家的弓背刀絕技?難道……”
“難道什麼?”陳青兒忍不住問道。
“難道是你姐姐,將弓背刀絕技傳給了外人?”陳天龍喃喃自語一陣,忽的又道:“不,應當不是你姐姐……要練成弓背刀絕技,先要將靜心柔體淬身法練至小成,靈兒與這小子,認識才不過幾個月時間,便是她將靜心柔體淬身法傳於這小子,這麼短的時間,也練不到小成境界……”
“哈,這麼說來,李玄這傢伙真的把咱們的靜心柔體淬身法學了去?”陳青兒大眼睛撲閃撲閃眨個不停,讚道:3“這傢伙好厲害,竟然真的把這門功法學了去……爺爺,除非你馬上把這傢伙幹掉,不然咱們陳家的獨門絕技,就要變成大路貨功法啦!”
陳天龍心頭一震,這正是他最爲擔憂的,他今日多番佈置,原本並沒有置李玄於死地的想法,只想將其打下擂臺,搶了名額便罷。
畢竟李正廷這個龍潭鎮第一高手,還是很有威懾力的,陳天龍不得不忌憚幾分。
可是見到李玄忽然使出弓背刀絕技,陳天龍終於忍不住心生殺意。
弓背刀雖是陳家獨門絕技,但只是黃階中品武技,便是外泄,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相比之下,李玄竟然會靜心柔體淬身法,纔是真正讓陳天龍殺意橫生的原因。
可以說,陳家之所以能夠位居龍潭鎮四大家族次席,實力僅次於吳家,靜心柔體淬身法,起碼佔了其中一小半的功勞。
如今這門陳家仗義立足的根本,竟然被外人掌握了去,由不得陳天龍不急。
陳天龍心中轉着種種惡毒的念頭,卻沒一個辦法,能夠悄無聲息便將李玄抹殺。
想到李正廷的厲害,要是明目張膽殺了李玄,李正廷一旦發起飆來,只怕陳家也非得元氣大傷不可。
陳天龍忽的心中一動,雙目似電,凝視着陳青兒,凝重道:“你方纔說,李玄‘竟然真的將這門功法學了去’,你早知道他偷學了咱們陳家的獨門功法?”
陳青兒點點頭,道:“知道啊,姐姐告訴我的,那天李玄送了姐姐一瓶赤流漿,只有一個條件……”
“就是讓靈兒將靜心柔體淬身法傳授給他,是也不是?”陳天龍厲聲道:“靈兒怎麼敢如此大膽?區區一瓶赤流漿,便將陳家立足之本,出賣給了外人?”
陳青兒翻了個白眼,不悅道:“爺爺,您老人家推理能力未免也太強了吧?我都還沒說完呢!”
陳天龍知道自己的確是太激動了,吸了一口氣,冷哼道:“難道不是如此?”
“當然不是啦!”陳青兒撇撇嘴,道:“要是我的話,肯定直接就用功法換了赤流漿,這樣的沒本買賣,不做白不做……”
陳天龍聞言,頓時狠狠瞪她一眼,卻知道這丫頭古靈精怪,說不定真的做得出這種事來。
陳青兒混不以爲意,又道:“不過姐姐就沒我這麼好說話啦,不等李玄說出條件,就一口回絕了……”
陳天龍聽得就點了點頭,心想靈兒比青兒穩重得多了,這果然是靈兒的作風。
只是既然靈兒沒有拿功法換赤流漿,那李玄這小子,又是如何偷學到靜心柔體淬身法的?4
只聽陳青兒接着說道:“但是李玄卻讓姐姐聽了條件之後,再做決定不遲,原來他的條件,只是讓姐姐在他面前,完整的修煉一次靜心柔體淬身法……”
陳天龍見陳青兒說到這裡,便不往下說了,忍不住問道:“然後呢?”
“然後?沒有然後了啊……”陳青兒有點納悶,“姐姐見有這麼便宜的好事,那還有什麼猶豫的,當然就跟他做了這筆交易啦!”
“嗯?”陳天龍微微一怔,有些不明所以,旋即驀地心頭大震,駭然道:“你是說……李玄這小子只看靈兒練了一遍靜心柔體淬身法,便將這門功法學了去?”
陳青兒翻了個白眼,唉聲嘆氣道:“老年人反應就是慢,我方纔說了半天,不就是在跟爺爺你解釋前因後果嘛,竟然現在才反應過來……”
陳天龍顧不得跟孫女鬥嘴,滿臉不可置信,喃喃道:“怎麼可能?這又怎麼可能?世上竟然有人,只看一遍,便將一門淬身功法學了去?若真是如此,世間功法,又還有什麼保密的必要?世上怎會有如此天才的人物?”
陳天龍他自言自語半晌,忽的又想起一事,臉色頓時一片慘白。
他本來懷疑是自己孫女泄露了家族絕技,將弓背刀絕技傳授給了外人,如今當然明白,此事並不怪陳靈兒。
李玄既然能只看一遍靜心柔體淬身法,便將這門功法學了去,那麼學會弓背刀絕技,自然也不在話下。
這麼一聯想,陳天龍頓時更加想起,李玄適才與陳家兩百多精銳子弟,苦戰足有大半日,這期間陳家的數十種武技,幾乎都在李玄眼中過了一遍。
豈非是說,陳家這數十門武技,都有泄露之憂?
要真是如此,除非陳家子弟以後不再跟李玄動手,否則陳家所有獨門武技,遲早都要成爲李家堡藏書閣的收藏。
這念頭只在腦海中略一盤旋,便讓陳天龍直覺得頭皮發麻,世間怎會有如此奇事?
若是每一門武技,都要從此不再使用,才能夠保密,那學了還有什麼用處?不滅戰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