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軍大舉來攻,匈奴單于伊稚斜自然早已得到了情報。此戰對匈奴的意義他十分清楚,得到情報後,他不敢怠慢,立即召集諸臣商議對策。
“老奴早提醒過大單于,退居漠北之後,休養生息纔是第一要務,萬不該數次出兵挑釁,讓漢朝皇帝有了充足的理由,去煽動他的百姓,激起對匈奴巨大的仇恨。”
說話的是匈奴的第一謀士,漢朝的最大叛賊—中行說。此人並沒有太大來頭,在漢朝也只是一個太監。早在文帝在位時,曾派他護送公主前往匈奴和親,他不願,卻無法抗旨不遵。可文帝萬萬不會想到,從這一刻起,這個不起眼的小人物的心裡,就深深埋下了對祖國巨大的仇恨。他到了匈奴以後,非但立即投降,毫不猶豫,還死心塌地的輔佐了三代單于,並一直深受重用。他至始至終都在不遺餘力的煽動漢匈之間的矛盾,可以說,在武帝即位之前,匈奴對漢數十年來“盛氣凌人”,其中,中行說可謂居功甚偉。
“中行說你這是什麼話!我們還怕漢朝人不成!”趙信立刻開口反駁。他自歸降匈奴以後,“屢獻奇謀”,十分得伊稚斜賞識。
“夠了!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伊稚斜不耐煩的敲了敲手中的權杖,吼道:“那個漢朝皇帝現在要跟我們拼命,我們總不能坐着等死!我大匈奴是崑崙神的子民,絕不可以向漢人彎下膝蓋!”
“大單于不必擔心,漢軍來攻,正中了我們的計謀!”趙信上前一步,道:“漢軍此次勞師遠征,大漠漫長的補給線就是他們最大的軟肋!我軍可陳精兵十萬於漠北,以逸待勞,待漢軍渡過沙漠,人困馬乏之際,便可一舉殲之!”
“很好,就這麼辦!”
“大單于,這些還不夠!”已經身患重病的中行說用盡全力喊了一聲,卻不再往下進言。伊稚斜即刻會意,揮手屏退了左右,帳篷裡只剩下他們二人。
“大單于,請下令,將所有的水源都浸入生病的牛羊,傳播瘟疫和疾病……”
“這不行!我們匈奴雖然沒有漢朝富庶,卻也不會學漢人的卑鄙和狡詐!”
“大單于!已經到了生死關頭,顧不得太多了!”
中行説見單于還在猶豫,竟掙扎着從牀上爬了起來,跪在地上道:“匈奴人是草原上的狼,萬萬不可以染上漢人虛僞的慈悲!現在最重要的,就是生存下去!大單于怎麼可以對漢人心慈手軟!我們已經輸不起了,不管用什麼手段,此戰必須取勝!”
“…….”伊稚斜沉吟許久,眼中放射出像蒼狼般的寒光,冷的怕人。
“我這就傳令下去,就照你說的做!”
衛青大軍剛剛出塞,天已經接近正午,塞外的狂風呼嘯着掃過大漠草原,似攜着萬均之勢,吹得幾個軍營大帳呼呼作響。邊關的天氣一向如此,變幻的詭異莫測,將士們早就習以爲常,誰也不會在意。
大將軍的中軍大帳此時到十分安靜。大軍在此暫時駐紮,衛青剛處理完初步的軍務,正在帳中休息,幾位副將也去各自整合隊伍,準備召開戰前的軍事會議。
帳外忽然一陣噪雜聲,衛青立刻坐起,只見左將軍公孫敖押着一個匈奴俘虜走了進來。
“什麼?你是大單于的親兵?”衛青聽到俘虜的回報,登時站了起來,手中下意識的握緊了劍鞘。
“傳我的將令,各位將軍立刻前來召開戰前會議,不得延誤!”
衛青一向軍紀嚴明。將令傳出後只片刻,李廣,蘇建等一干將領已悉數到場。將軍們個個全身甲冑,肅立着等待統帥的指令。
衛青威嚴的目光掃視過座下諸將,開口道:“現在已得到情報,匈奴單于的主力兵團並沒有遇上驃騎將軍部,而是出現在了我軍的方向!”
“……太好了!打的就是大單于!”
“就是就是,真是天助我也!……”聽到這消息,衆將紛紛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與匈奴主力接戰,伊稚斜定會全力相拼。我提醒諸位,任何人都不可大意輕敵,貪功冒進!”衛青厲聲打斷了將領們的議論。他面色凝重,絲毫沒有他人的激動和興奮。倒不是因爲懼怕單于主力,只是手中握着的一封天子密詔,讓他陷入兩難之地。
“我軍將兵分兩路,橫渡大漠,夾擊單于部隊。現在要選派將領,從東路出擊,繞至單于軍後方,以策應我軍主力。”
“末將願意領命!”趙食其作爲右將軍,自然責無旁貸。見衛青看向自己,他當即表態。
“只是大將軍,末將所部人數不多,勢單力薄,若是走東路,還請大將軍加派一位將領與末將同行。”
“不錯,這點我早有打算。”衛青眉骨深鎖,他知道,接下來這道命令一下,必將引來一場不小的風波。
“李廣將軍部與趙食其部同走東路!”
“大將軍怕是記性不好吧!”果不其然,衛青命令剛出口,李廣就擡步上前,當着衆人的面,高聲反駁起來:
“出征前的上林夜宴,陛下可是親口答應過了,讓我做前將軍!天子金口玉言,大將軍難道這麼快就忘了嗎?”
“李將軍說話過分了了吧!您也別忘了,大將軍是漢軍統帥!”公孫敖見李廣如此頂撞衛青,心下大爲不滿,忍不住回了幾句。誰知李廣立刻橫了他一眼,調轉了槍口,道:
“你小子不就是大將軍的親信嗎!有什麼資格教訓我!老子打仗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兒呢!”
“你!……”衆目睽睽之下,李廣竟說出這樣的話。公孫敖登時氣得漲紅了臉,聲調也不由高了起來:
“軍人就是要服從命令!你這樣倚老賣老,頂撞主帥,又是哪來的資格!”
“都給我住口!”
雖然早就料到會是這樣的局面,衛青卻不得不壓住火氣。不得令李廣正面當單于是皇帝的密詔,他根本無法對李廣明言,劉徹一時興起答應了李廣懇求,卻暗裡反悔,他就只能替皇帝承擔這般的尷尬。李廣明裡在罵公孫敖,可指桑罵槐的味道,誰都聽得出來。
眼下這局面眼看就要彈壓不住,衛青只好端出大將軍的架子,厲聲道:
“李廣將軍,皇帝當初的命令還是驃騎將軍對陣單于!戰場局勢瞬息萬變,本將即爲統帥,就有掌控全局之責!如有抗命不從者,軍法從事!”
“末將領命就是!末將也打了匈奴幾十年,不需要大將軍指教!”李廣憤憤輯了一禮,竟不容衛青再說話,還推了門口的蘇建一下,揚長而去了。
“大將軍,他也狂的沒邊兒了吧!”
“大將軍就是對他太客氣了!”
“就是!……”衆將軍早已對李廣的張狂不滿,此時紛紛議論起來。
“夠了!都回去抓緊備戰!”衛青從座位站起,叫來了傳令官:
“東路偏遠,你馬上替二位將軍安排好向導!”
“這…….”
“怎麼了?說!”
“回大將軍,就在剛纔,李將軍已經……已經帶兵出發了。而且沒有帶嚮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