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空的

中年男人的懷疑,蓮生自然一無所知。她帶着諸人在中心區的邊緣地帶又走了一會兒,終於踏入某個凶煞好戰的冰砂蛛巢穴附近。眼看一大羣蛛子蛛孫從原本不起眼的小洞口源源不斷衝殺出來,蓮生的臉上已經沒力氣做出驚悚的表情。

冰砂蛛體形雖小,但身爲生活在暗夜森林中心區的小體積羣居兇獸,驍勇是它們的本性,特別是現在正處於春天這麼個神奇的季節。

繁殖期的冰砂蛛簡直是護崽到了極致,見到有術尊這樣級別的高手一羣人路過它們無數未孵化子孫的地方,自然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出來幹架再講。

誰讓你們先行挑釁,嗯?

蓮生傷還未愈,不欲正面迎敵,一個滑步就躥到一邊去了,身後的護衛們一擁而上,中年男人則一直護在男童身側三步距離,不曾遠離。

如果可以,蓮生也想擠進那個保護範圍,但是看到中年男人無意甩過來的眼神,呃……蓮生表示她還可以再堅持一下!

砍了一會兒蜘蛛,見對方完全沒有撤退的意思,中年男人微皺眉頭隨意點了個護衛:“你,去看看。”

雖說冰砂蛛性格暴躁好戰,但兇獸們都是有着趨利避害的本能,眼看着打不過,上來只是送死,就算下面的小蜘蛛們只知聽令搏殺不知戰略撤退,它們上面成了精的大蜘蛛們呢?也不懂?

蜘蛛巢穴裡肯定出事了!

中年男人有要務在身,本欲退走,但在念頭方起的時候,心中一動:若是那幽深的巢穴裡有他們此行要的東西呢?當下穩定心神,卜了一卦,卻卜不出結果,不由皺眉思索。

護衛領命而去,護衛圈出現了個短暫的缺口,一隻小蜘蛛躥了進來,中年男人剛要動手,卻聽男童說道:“我來。”於是手肘微動順勢去劈砍另一個方向。

男童藉着中年男人讓開的空隙,上前一步,空空如也的手中忽然光華如練,將小蜘蛛劈成兩半。

蓮生嚥了口唾沫:我地個乖乖!這小小男童武力值這麼高!

她定睛一看,男童手中不知何時已持着一把尺餘長的匕首,兩面開刃,雪亮耀眼。

自男童一刀劈死那隻漏網之魚後,中年男人便時常有意放進一隻兩隻來給他練手。

蓮生仗着腿腳靈便,在兩道包圍圈之間左蹦右跳,總算有驚無險。

又過了一會兒,原先被派出去查探冰砂蛛巢穴的護衛急急向他們掠來,大叫:“快走!”

中年男人略一緩手,淡淡威勢盪滌開來:“甲二,你看到了什麼!”

甲二一邊奪命狂奔,一面簡單喊道:“冰砂王蛛!”

“冰砂王蛛”。

中年男人聽到這四個字也不免皺眉:“看來不是……”他一臂提起男童扛在肩頭,飛快辨別了方向,朝更深處飛掠而去,護衛們緊緊相隨。

蓮生被諸人遺忘在原地,不由咬牙拼命追趕,然而她外傷雖好,內傷未愈,漸漸和諸人拉開了距離。

身後傳來越來越清晰的“嘶嘶”聲,蓮生跑得臉部扭曲,暗問長生:“冰砂王蛛到底是什麼東西?爲什麼這些人聽了名字就跑?”

長生神情淡然:“哦,不過是一介低階兇獸。此蛛以同類爲食,故稱‘王蛛’。它性情殘暴,本領卻很低微,看樣子它正是剛剛形成,正在以整個蛛穴爲食,你們跑不跑其實都沒關係,它又不吃人。”

蓮生鬆了口氣,卻聽長生又說。

“冰砂蛛本身是無毒的,只會些低階術法,由血脈代代傳承,而冰砂王蛛卻是天生不會噴冰砂,靠吞噬同類得到傳承,境界不穩,一會兒等它吃飽了,會出巢穴將腹中的寒氣逼出。到時候周圍的人和物都會被冰封上而已。當然了,若是達到術尊境界,自然是不懼的。”

被做成冰雕慢慢凍餓而死?臥槽!那還不如明刀明槍的幹仗呢!

蓮生一臉黑線,腳程硬生生又提了幾分,總算沒有和大部隊越拉越遠。

聽聲後的動靜,冰砂王蛛似乎追出來了,引得小蜘蛛們瘋狂逃躥,蓮生幾乎是被蜘蛛腳蹭着腳後跟跑。她一面拼死老命的邁開雙腿,一面在心裡狂叫:別回頭,腳會崴掉,別停下,會被吃掉!

中年男人抱着男童跑得一騎絕塵,幾名護衛緊隨兩側,沒人理會嚮導蓮生還在後面疲於奔命。

被護着的男童倒是看到了蓮生的慘狀,但他自已都要人看護,又何談幫助他人呢?

男童趴在中年男人肩上,瞅準機會隨手甩出幾支袖箭,支支插在妄圖靠近蓮生身邊的蜘蛛腿上,把她嚇得手忙腳亂。

餵你要不要這麼突然!

蓮生寬麪條淚。

她又感激又無語地看了男童一眼,突然發現前方的隊伍慢了下來。

蓮生大喜過望,急忙衝上去和大部隊匯合,卻原來他們早已逃出老遠,已經超過了蜘蛛們的追擊範圍。

蓮生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抽空問:“冰砂王蛛,出來沒有?”

跑在最末的甲二說:“出來了!在那!”

衆人順着甲二手指的方向望去,見一隻如籮筐般大小的冰砂蛛通體烏黑,身上泛起一層冰粒,而後突然全身一振,像是有什麼無形的力量以它的身軀爲中心激盪開來,整片區域瞬間降溫,山石土地上覆蓋了層厚厚的白霜,草木瞬間冰凍,四周的空氣也下降了幾度。

蓮生心有餘悸地往中年男人身邊靠了靠,不敢想像剛纔自己要是慢了一步會不會就凍成人棍。

正胡思亂想着,卻聽男童輕咦了一聲。

中年男人早將他放回地面,此時不由低頭問:“可是有了感應?”

男童緩緩點頭:“若有所感。”

中年男人當機立斷:“甲一、甲二!護着主子!”人已經輕飄飄向正在散功的冰砂王蛛而去。

蓮生半張着嘴,看中年男人在冰滑的地面上如履平地,一面羨慕,一面在暗地裡問長生,她若是達到術尊境界,是不是也能這麼藝高人膽大的去單挑兇獸王。

中年男人雖然境界高,本領強,卻不常在外行走,自然不知道冰砂王蛛散去冰功時是其最脆弱的時候,外圍冰寒刺骨,若是被突進近身,那就是個任人宰割的份,他只是尊令行事,將男童的意願擺在第一位,一得到對方的示意就立刻動手,幾乎不費吹灰之力的將冰砂王蛛斬於刀下。

中年男人略有些不相信,但他將此歸結在自己這行人運氣好。

反正不論出於何故,能免去一場惡戰總是好的。

由於冰砂王蛛的死去,周圍的冰寒又往外擴了幾十步,衆人紛紛二次向外退去,就見中年男人單手倒提着冰砂王蛛的屍體快速行來。

“你且看看。”中年男人將蛛屍輕輕放在地上,招呼男童上前觀察。

冰砂王蛛生得十分噁心,光是幾對複眼就夠蓮生喝一壺的,男童卻面不改色地上前幾步,抽出那把漂亮的匕首就紮了上去。

中年男人盡職盡責護衛在側,將飛濺而出的粘液都用氣刃隔在刀身距離內,直到男童將蛛屍支解完畢,身上纖塵不染。

蓮生適應了好一會兒,還是不敢直視這樣的血腥場面,只得把頭別過去,側耳聽着身後的動靜。

“……空的?”

男童不死心地繼續翻找,卻只在一腔粘液裡翻到幾個未來得及散出去的冰核,不由一陣失望。

中年男人見此,便要再起一卦,卻被男童阻止:“師尊,不可。”

中年男人笑道:“無妨!今日爲師還能再起一卦!”

男童卻說:“我此番前來,本就爲的逆天之事,你卜噬問天,徒耗心血,得不償失。”

中年男人默了默,重重嘆氣:“可是咱們時間有限,這暗夜森林中心區如此廣大,什麼時候才能找到呢?”

蓮生將臉側了些過去,眼神閃躲着支離破碎的蛛屍,好奇問道:“諸位要找的東西,可以描述一下嗎?說不定我見過呢?”

話音剛落,幾道視線如有實質般落在蓮生身上,但她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剛纔的逃命舉動,讓她未愈的傷更重了幾分,反正她靈力幾乎全失,乾脆也不運起抵抗,就讓那幾道目光直接砸在身上,反而讓人不好意思,主動收回了。

“我住在附近,暗夜森林我不說閉着眼睛也找得到路,至少也比諸位熟悉。我看你們又是卜算又是感應的,難道那東西大家都沒見過?”

蓮生見中年男人和男童的目光就覺得今天這次是坑爹了!

她剛纔一直以爲幾人是來尋一些難見的靈獸晶核或者罕見草木之類的,敢情這些人就是隱約感應到這裡有個寶貝,連這兒到底有沒有都不清楚就一頭扎進來了!

蓮生只覺得眼前一黑,心想完了完了,今天這任務算是完不成了,回頭他們拿不到東西,出去也不會繼續管她,自己還得跟血之君死磕,不,搞不好還沒等自己出去呢,就因爲不停涉及險境死在這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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