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車上唯一清醒的人就是伴娘,她掙扎着從後排座以上鑽了出來,顧不得身上的疼痛,跑到駕駛位想要打開車門。
但是車門和路邊的防護欄靠的緊緊的,她那一點點力氣,根本無法撕開車門,先救姍姍已經是不可能的了,她一邊報警,一邊跑到副駕駛位置,想要去看看許瀾的情況。
暴雨還在下着,絲毫沒有減弱的意思,一道道閃電劃過夜空,照亮了這條沒有路燈的街道。
伴娘的衣服已經全都被淋溼了,她已經顧及不了那麼多,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救人。
她打開副駕駛位置的車門,用她那溼漉漉的冰冷雙手拍打着許瀾的面頰,呼喊着他的名字。
“許瀾,許瀾你快醒醒啊,我們得把姍姍救出來啊。”
“姍姍……姍姍……”
昏迷中的許瀾聽到自己愛人的名字,迷迷糊糊地睜開了雙眼,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只看到姍姍被卡在座位上,沒有了意識。
許瀾顧不得頭上的血痕,他解開自己的安全帶,從座位上走了出來,冰冷的雨水讓他瞬間清醒。
他想要把姍姍從駕駛位拖到副駕駛的座位上,但是鼓鼓的氣囊把她頂得死死的,許瀾想要找一把利器刺破姍姍面前的氣囊,好爭取出位置來。
但是他翻遍了整輛車,沒有任何可以刺破氣囊的工具。
他爬到後排座椅上,想要放倒姍姍的座位,給他騰出空間來,但是椅子好像被卡住了,怎麼搬都搬不動。
許瀾急壞了,他擔心着姍姍還有她肚子裡的孩子,他怎麼呼喚姍姍的名字,姍姍都沒有任何的迴應。
“許瀾你別再下車了。”
“外面雨太大,你頭上還受傷了。”
“我已經報警,很快就會有人來救我們了。”
伴娘拉着已經發了瘋的許瀾,攔住他不讓他下車,等待着救援。
許瀾看着姍姍的臉,還在不停地喊着她的名字,希望她能給自己一個迴應,哪怕只是動一動眼皮都可以。
在駕駛位上的姍姍,還是那麼的安祥,臉上並沒有任何驚慌的表情,發生事故的時候,她只想握穩方向,不讓車上的人出事情。
“到底發生了什麼?”
“爲什麼姍姍會這樣?”
許瀾冷靜下來後,纔想起來問事故的經過。
伴娘哭着和許瀾說起來事故的經過,只是她並不知道後面的那輛車已經跟蹤他們許久,她還以爲只是單純的交通事故。
不過許瀾也沒有心思去分析這些問題,他現在腦子裡全是姍姍和孩子,他在祈禱,希望母子倆不要有任何事情。
偏僻黑暗的街道,沒有一輛車從這裡通過,許瀾本想着在路上攔車求救,但是這種天氣,又是深夜,哪有人會出來。
終於,他們等來了救援的車輛,急救、消防和警察全都趕到了現場。
在消防員的努力下,姍姍被從椅子上解救了下來,她靠近門的那一側臉上全是血,身上的淺色的外套也被染成了紅色。
救護人員以最快的速度把她擡上了救護車,伴娘和許瀾跟着車一起去了醫院。
手術室的紅燈亮了起來,醫生們正在盡全力搶救昏迷中的姍姍,許瀾只能在外面來回地走着,等待着消息。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姍姍還是沒有從手術室裡面被推出來,時間越久,許瀾就越是着急,不祥的預感也就越來越重。
許瀾眉頭緊鎖,不停地咬着自己的手指,心中好似有一顆氣球,越來越脹,越來越大,隨時都有爆炸的可能。
兩個小時過去了,醫生們黑着臉從屋子裡走出來,來到了許瀾的身邊。
許瀾看到醫生的臉色,就知道事情可能不妙,他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準備。
“傷者已經脫離危險了,用不了多久就能醒了。”
“但是,孩子保不住了,我們已經盡力了。”
聽到醫生的話,許瀾腦袋嗡的一聲,然後就像是沒有了骨頭一樣,整個人癱在地上,想說話也說不出來。
他不知道現在到底是應該慶幸,還是悲痛,醫生們挽救了姍姍的命,卻沒能夠保住他們的孩子。
眼淚就像是今夜的暴雨一樣,從許瀾的眼睛中奪眶而出,而一旁的伴娘也哭了起來,整個醫院的走廊裡迴盪着兩個人的哭聲。
“許瀾,對不起,都是我害了你們。”
“要不是爲了送我回去,姍姍也不會出事情。”
伴娘跪在許瀾的面前,拉着許瀾的手,請求着他的原諒。
其實許瀾知道,這件事情不怪伴娘,全部都是後面那輛車的責任,都是那個司機奪走了他孩子生存的權力。
爲什麼雨天會開那麼快,爲什麼出事後還逃跑了,是喝酒了?還是吸毒了?
許瀾攥着拳頭,他下定決心一定要告他,如果可以的話,一定要讓他爲自己的孩子償命。
這時,姍姍已經被推了出來,她的身上插了好多的管子,據醫生說因爲撞擊引發了腦出血,現在正在引流。
身上的傷口已經縫合,不過還需要藥物來消炎。
許瀾和伴娘在護士的攙扶下終於站了起來,陪着還在睡夢中的姍姍一起回到了病房中。
“你先打車回去吧,多謝你陪着我一起過來。”
許瀾知道,就算伴娘一直陪在這裡,也不會改變現在的結果,而且她又沒有錯。
伴娘看許瀾態度這麼堅決,便沒再推辭,在警察做完筆錄後,邊走邊回頭地離開了醫院。
而許瀾則徹夜未眠,他不知道等姍姍醒來後要如何面對她,要如何告訴她這一切,告訴她孩子沒有了這個事實。
他坐在牀邊,一直拉着姍姍的手,拉着自己的新娘,那種從天堂墜入地獄的感覺,一直縈繞在許瀾的心頭。
天慢慢亮了起來,雨也停了,烏雲散去後射入房間的是那灼熱刺眼的陽光,不過這也無法驅散許瀾心中的冰冷和黑暗。
隨着太陽的升起,姍姍也恢復了意識,她手指慢慢抽動着,沒多久眼睛也睜開了。
她看到許瀾,看着這陌生的房間,剛想翻身,一陣劇烈的疼痛傳遍她的全身。
“老公,我在哪?”
“昨天車禍後,你被送進了醫院。”
姍姍覺得頭上冷冷的,擡起手摸着自己的頭頂。
“我頭髮呢?”
“爲什麼把我的頭髮剃光了?”
由於頭部手術,醫生把她那精神幹練的短髮剃光了。
“你昨天做了頭部手術,現在正在恢復。”
“很快就能好了,你那漂亮的頭髮很快就回來了。”
許瀾竭盡全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緒,不想讓自己的悲傷影響到姍姍。
“能恢復就好。”
“孩子沒事吧?”
該來的還是來了,這個問題總是逃避不了的,這一刻許瀾終於控制不住了,豆大的淚水順着臉頰,一滴一滴落到了他的身上。
“你說話啊!”
“快告訴我孩子沒事!”
許瀾的表情已經告訴了姍姍一切的事實,但是她不願意相信,她要她的寶寶回來,不要寶寶還沒到人世,就去往另外一個世界。
“對不起……”
“對不起……”
許瀾低下了頭,不斷重複着這三個字,他無論做什麼都挽回不了這個事實。
姍姍閉上了眼睛,任憑淚水浸溼了枕頭。
這一上午,兩人一直無言,許瀾不知道如何去安慰姍姍,如何讓她接受這個現實。
許瀾端來的飯菜,姍姍也一口都沒有動過,她現在滿腦子都是孩子可能的樣子,根本吃不進去任何東西。
下午的時候,兩個負責這件案子的警察來到醫院,把調查結果告訴了許瀾。
車的左半部分嚴重凹陷,駕駛位車門上的玻璃破碎,而車輛上並未發現和其他車輛剮蹭的痕跡。
而且事發路段偏僻,沒有監控探頭,無法完全還原事發時的真相,單從現場判斷就是雨天路滑,車輛失控。
“不可能一整段路都沒有探頭吧?”
“你們沒發現別的車從那個路段離開嗎?”
許瀾不接受這個事實,在他心裡已經認定了這件事情的罪人。
“這個我們也查了。”
“在稍遠的地方,我們發現有一輛車離開。”
根據警方的調查,離開的那輛車上也沒有任何剮蹭的痕跡,而那個車主名字叫馬赫,警方也對他進行了血液檢查。
結果並未發現酒精和毒品的成分,所以排除了他違法的可能。
“他媽的,你們抓違章那麼牛X。”
“現在讓你們去抓肇事逃逸的人,就他媽的抓不到。”
許瀾怒了,他已經顧不得自己律師的形象,在走廊裡面大聲地罵了起來。
“你說話注意點啊!”
警察看他也是可憐,只是警告了他一下,把調查報告丟給他,便離開了醫院。
許瀾拿着報告,覺得現在更沒有辦法向姍姍交代了,他想着剛剛警察提起的馬赫這個名字,覺得好熟悉,彷彿曾經在哪裡聽過。
他打開手機,在百度上輸入了這個名字,果然出現了無數條關於這個人的新聞。
《慘烈事故後,賽車手馬赫終選退役》
所有的新聞都是關於幾個月前馬赫在比賽時的事故,但是這個人爲什麼會和這起車禍扯上關係,許瀾還是不太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