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奶奶,蓮葉兒哭求了一夜,您就繞了她吧。”
“和你有什麼關係?”
顏月是直腸子啊,聽墨香這麼開口,又是膽戰心驚的樣子,忍不住就問出口。萬一墨香和蓮葉兒沾親帶故的,那她也可以早先提防起來。
可哪裡想到墨香臉色瞬間變化,飛快跪在地上,仰起臉時,雙眼通紅,露出貝齒咬着下脣,狠的都看到一絲血跡。
“奴婢和蓮葉兒沒什麼關聯,只是瞧她可憐所以幫她求情。”
咦,墨香是好心啊。顏月雖然覺得墨香有點惺惺作態,但對她的好心還是蠻喜歡的。走上幾步,將她拉起。
“我已經將蓮葉兒還到娘那裡,一切處置都由娘來。我也沒法子。”
墨香“嗯嗯”幾聲,眼神轉向白子謙,臉頰飛紅,不再說話。碧玉依然冷冷站在那裡,等她們兩個說完,端着柳條走在一邊。
顏月斜睨了眼,這玩意怎麼用?顏府早上起來,就是拿苦茶漱口,或者用手指沾一點鹽清潔。再看盤子邊,果然還是有杯茶,還有鹽粒。哦,懂了!所以是清潔完後,拿柳條沾水,灑一灑說聲保佑是嗎!
白子謙懶懶散散走了過來,隨手拿起茶盞漱口,吐盡,又拿起了柳條。
顏月屏住呼吸直勾勾的盯着他,期待從白子謙嘴裡說出什麼唸咒的話。可惜,白子謙沒有讓顏月如願。用柳條沾了點鹽後,塞進嘴裡嚼了片刻吐出。
他作完一系列事情後,發現顏月瞪着眼睛在旁,皺着眉頭,忽問:“蓮葉兒前兩天,也沒給你送柳條來?”
可不是嘛,就送了杯冷茶和鹽。顏月巴巴的點頭,內心腹誹,她當時還以爲白府就是這樣的規矩呢。轉瞬間醒悟,難怪白子謙想讓她幫忙管家呢,估計就是爲了借她清掃這裡的烏煙瘴氣。再者說,她不是他心愛的姑娘,就算直面府裡的險惡,都不會心疼唄。
正可謂,送死你去,黑鍋你背啊。
白子謙看出顏月的表情,不知爲什麼,突然就冒起了怒火:“墨香,去跟夫人說,絕對不饒那個蓮葉兒。膽子肥了她。”
墨香“啊”了聲,忙低低應了,又看了眼顏月,眼神中說不出的恐懼和不理解,似乎剛纔那句狠話是顏月說的那樣。
正在這時,書香慢吞吞走了進來,看見碧玉已經在伺候白子謙洗漱,臉色猛然變化。又是一副期期艾艾,委委屈屈的樣子。
“給少爺,少奶奶請安。是奴婢起晚,求少爺少奶奶責罰。”
不過微微屈膝,便快速站起,瞪了碧玉一眼,接過她手裡的帕子,絞乾淨便想仔仔細細給白子謙擦臉。
白子謙卻禁不住往後退了一步。以前他裝病的時候,書香確實一直這麼做的,他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好,有什麼不對勁。可此時,當着顏月似笑非笑的面,渾身就開始難受起來。他既不想讓顏月看到他和其他女人親近,也不想看到顏月還一副笑眯眯渾然不在乎的表情
。
哎,事情有點不對頭啊。
白子謙退了一步,書香的手就落空。她的手落在半空中,不知該做什麼。卻聽碧玉木着表情,淡淡解圍:“書香姐姐,剛纔少爺已經梳洗完了。”
顏月內心嘖嘖兩聲,嘴裡叼着柳條隨意嚼着,眼睛滴溜溜轉着,看着眼前風起雲涌。別說,用柳條漱口,那滿口的清香,果然和苦茶不能比。
白子謙卻瞪了回來:“還沒好!給娘請安要遲了。”
誒?咳咳咳,顏月被嚇了一跳,差點把柳條的渣渣給直接吞下去。捂着喉嚨,呸呸幾聲吐乾淨。自然收到書香鄙視的眼神,可轉眼間,書香露出小鹿溫順的溼漉漉眼睛,露出一絲羞怯的笑意:“少爺,今兒奴婢跟您一同去罷。夫人也喚奴婢去說話。”
白子謙一怔,想了想便說:“娘這兩天心情不好呢。何況出了蓮葉兒的事,只怕叫你去訓話。”頓了頓,“你先別去。我去問問,要是好事,我便讓墨香來叫你。要是訓話,等我求了情你再去。”
書香瞬時露出感激的笑臉,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飄向顏月的眼神,怎麼就是冒着一股輕蔑。
顏月聳聳肩,這個白子謙既然喜歡書香,那該開房,咳咳收房,收房。老是杵在她眼前秀什麼恩愛。哼,在單身人士面前秀恩愛者,都是壞人!
白子謙揮揮手,讓她們都下去。等屋子裡沒人,他卻有些窘迫。他剛纔看書香的神情,料定娘是想叫她去,探聽他和顏月的關係,或者是書香和他的關係。於是隨口編了幾句,想哄書香先不要去娘那裡,等他一切安排妥當,她再去也無妨。
可是顏月的神情,讓他有點不舒服。她的表情似乎還是笑眯眯的,那礙眼的紅斑依然在眼前晃着,但是,卻讓白子謙從心底裡開始冒出煩躁。要是顏月露出不耐煩,或是吃醋,或是惡狠狠的去瞪書香,說不定,他就會舒服一些吧。只是爲什麼,顏月還是笑着呢。
哎,事情是真的不大對勁啊!
“之前白府也不用柳條。前幾年,二伯去了趟京城,學來的京裡做派。柳條雖然是常物,但要選新鮮碧綠,又要韌勁足。再來,還需保存新鮮。這其中,委實耗費許多銀兩。所以,也並不是所有府裡,都會用柳條漱口。”
“哦。”顏月摸摸頭,不明白爲什麼話題大跳躍。“那我們去娘那裡了嗎?”
白子謙沮喪啊,顏月根本就不在乎啊。他隨便起了個話頭,就想給顏月機會來質問他和書香的關係,可顯而易見的是,顏月根本就沒留意。
兩人默默去了大夫人那裡,蓮葉兒還是跪在門檻外,低低哭着。看顏月走近,剛想撲過來抱住顏月的腿,卻被田嬤嬤呵斥一聲:“作死了你!”
蓮葉兒手一停,猛然嗷啕大哭。田嬤嬤變了笑臉:“大少爺,大少奶奶,那麼早就來請安了。夫人正在用早飯呢,快些進來。”
顏月硬着心腸跟在笑笑的田嬤嬤身後走進屋子。進了屋子,就見白夫人正慢吞吞吃着早點,見顏月白子謙進來,倒是放下手裡的碗,揉揉眉頭:“月兒,既然你來學規矩。正好,頭一件,你把蓮葉兒處置了罷。”
誒誒?顏月求救的看了眼白子謙,忙笑着行禮:“媳婦哪兒會啊。還請娘做主。”
“嗯?這可是子謙求着讓我教你管家,吩咐你辦頭一件事情,你就來推脫麼
。”
“不不,媳婦不敢。只是蓮葉兒是娘身邊的丫頭,媳婦,媳婦也不知該怎麼處置。”
“就發去人牙子那裡罷。”白子謙插嘴救場,笑了笑坐在白夫人身邊,倒是不客氣,讓田嬤嬤盛了小碗粥喝着,“還是娘這兒的早飯好吃。”
白夫人聽的渾身都舒坦起來,笑眯眯的拍拍白子謙的手:“嘴真甜。咦,我瞧着你今日氣色好像好了許多。”扭過頭,“田嬤嬤,讓武大夫過會兒來診脈。我看,子謙身子有好轉呢。”
田嬤嬤擊掌笑道:“真的呢。老奴今日一瞧大少爺,果然比之前好多了,而且,夫人您瞧,坐了許久,連咳嗽都沒有呢。”
顏月低着頭,站在一邊蹭着地。眼前那三個,聊得興高采烈,似乎早就把她給忘了。只是站着腳疼,偷偷去瞧白子謙,見他也正好瞧着她,忙想轉過眼神,就聽白子謙無奈的嘆了口氣:“你杵在那裡幹嘛,我都說了多少遍了,我看着頭疼。”
“可不是。月兒,快坐下。”
白夫人只求白子謙快點好起來,聽白子謙說看到顏月站着他就頭疼。也不管剛纔她就是想讓顏月多站一會,忙招呼顏月坐在桌邊。
顏月笑了笑,一下子坐好,活動了下腿腳,覺得舒服了些。耳邊卻聽白夫人將話題扯了回去:“那就讓人牙子把蓮葉兒帶走罷。”
“娘,別讓人牙子送蓮葉兒去不好的地方。”
白子謙白夫人田嬤嬤,三人六眼,刷刷刷盯上顏月。顏月汗都要下來了啊,她說什麼了呀。
“咳咳,”白子謙捂嘴輕咳兩聲,“我們白府不會做這種事情。人牙子是帶着蓮葉兒出府婚配而已。”
“哦哦哦。”顏月低頭訕笑,心裡默默關照自己,下次說話可要千萬小心。
“今日兒子覺得身體好多了,想帶月兒去咱們家的點心鋪看看。娘說可好?”
白夫人是大大的驚喜啊,連忙點頭答應。而顏月被點心鋪三個字給深深吸引了,點心,口水,好期待。
白家的點心鋪子,位於街口最熱鬧的地方。原本顏月心裡想着的點心鋪子,就是那種一層樓的糕點屋。可白家是皇商啊,不走尋常路來着。那隔兩條街都能看到的金字招牌,真的不會招人仇恨嗎?
當顏月下了馬車,仰着脖子,看着大大的四個大字“百年老店”,哇,還真的是金字也。白子謙在旁輕聲輕語的說了聲:“是純金的。”
“居然沒招賊?”顏月脫口而出,收到白子謙的瞪視,忙訕笑摸着鼻子,“口誤,口誤。”
哎喲媽呀,白家的糕點屋也太奢華了罷。整個六開門的大廳敞開着,有盤旋的雕花扶手樓梯,從大廳往上,唔,四層樓。
“一樓是買糕點的,二樓三樓可以品茶吃點心,四樓有幾個包間,專門有人服侍。”白子謙作爲導遊,盡心盡責的解釋,帶着顏月剛想進去。掌櫃匆匆走出,尷尬的笑着點頭。
“大少爺,竹房,竹房,被那位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