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5

馬藺的戒指救了艾可可的命。

天知道當時如此混亂, 有個士兵拉住可可,要求她遠離混亂中心,同行的攝影記者大聲地對她喊:“可可, 去穿防彈衣, 在汽車上, 你這樣不行!”

她說好, 轉身往汽車跑過去, 也不過5、6米的樣子,突然一顆流彈,從斜邊飛過來, 她應聲倒地。

等到看見這一幕的攝影記者跑過來,她已經掙扎着坐起來, 一邊摸自己的胸口, 一邊說:“真他媽的倒黴。”然後看旁邊一臉焦急的同事, 笑笑,“我命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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掏出胸口的項鍊, 寶石已經震碎,胸口還是鈍痛,可是小命是完全不用擔心。

同時拍她腦袋:“小丫頭悠着點,把我嚇得!”

“沒事沒事,你看看。”得意地拿出戒指, “還真虧這個, 才戴上去的, 就救了我一命。”

……

想想還是後怕, 幾個有經驗的記者第二天說這是因爲那顆流彈本身的力量已經很小, 若不是距離遠,恐怕這麼小小一枚戒指完全不能抵消那個衝擊力, 就算擋住了,戒指也會打到身體裡去。

可可低頭看破碎的戒指,陷入沉思,怎麼都覺得是馬藺救了自己一命,再看碎掉的戒指,不一般的心痛。

頭一次想起來打電話給他,遠遠的,隔着一個一個國家。

只可惜,她對於數字太不敏感,怎麼也想不起來馬藺的手機號碼,來去只有他父母家的電話,當年兩家一起裝電話,託了電信局的朋友,兩家的號碼挨在一起,只差一號,所以,忘不掉。

到最後,只是打了電話回家,母親在那一頭叫喚:“老艾,女兒電話,快來,可可,你好不好?你爸爸要和你說……”

“我很好。”隱去那些混亂和危險,她又是一張無害的笑臉,連聲音都透着幸福的甜,“好得不能再好了,吃得下睡得着,根本沒有你們尋思的那些熱鬧,在這裡想聽槍聲比在家裡想聽鞭炮還困難……好了,放心吧……嗯嗯嗯,知道,我這麼大了你們還擔心什麼……行了行了,不說了,再見。”

有些發生的事,不見得要逢一說一到處傳播,徒增煩惱。

後來,可可在網絡上遭遇馬藺,事隔數日,早就沒了當時的激動和驚嚇,就是簡單地說:“你的戒指被我搞壞了。”

“爲什麼?”

“不小心拉,一時也說不清楚,真不好意思,對不起。”

……

“還有,謝謝你,真的。”

……

“哦,我有傳真,不說了。”

……

千萬裡之外,有人的好心情因此終結。

無論你用怎樣的心思花多少的力氣,另一個人仍然如此的不在乎你。

馬藺,虛歲30,常被他媽罵:你這30年的飯是白吃的,什麼心事都在臉上,我都想不出來你那些生意怎麼做的,真怕你那天被人騙死。

這一天他這般鬱悶地回家,照例被他媽一頓嘮叨:“你這孩子怎麼總這麼垂頭喪氣的,一點男兒氣都沒有,白把你生那麼好看!”

“媽,別說了,有飯沒,我餓了。”

“等等,老馬,兒子還沒吃飯,你幫他熱菜,我去樓下買個面給他煮。”

馬藺在她媽媽將門關上之後把自己扔進沙發裡,隨手開電視機,父親的聲音從廚房傳來:“兒子,青椒肉絲吃不吃?”

“恩,吃,隨便弄,什麼都行。”一邊說一邊挑臺,很快被一檔訪談節目吸引,採訪的對象竟然是李娜,那丫頭平時打扮得新新人類的樣子,一上電視,居然捲髮披肩,黛眉輕畫,素淨的很。

馬藺看到忽然想笑,女人多會裝啊,主持人問:“那麼,您自己覺得做記者在國外這幾年有什麼特別的見聞呢?”

“恩,其實很多都隨着我們的新聞見諸各類媒體了,倒是我們記者真實的生活並不像別人想象的那般美好,我有很多朋友說我們周遊列國,拿高薪,看美景,其實不是這樣的,很多的採訪任務的辛苦常人難以想象,有時候甚至很危險。”

“危險?能向觀衆朋友解釋一下嗎?”

“當然,不同的採訪任務有不同的難度,如果在比較危險的環境這個就很好理解了。前不久,我的一個同事,也是一個女孩子,在巴勒斯坦被流彈擊中,幸好她胸口懸着的戒指救了她一命。

想想看,一個記者,同時,她也是一個人,在那種情況下,她也有常人的困惑和緊張,包括恐懼,但是我們還是在第一時間收到她發回的報道,所以,真的,我們的工作不像你們看到的那樣風光……”

馬藺剎那覺得全身的力氣都被抽走,根本聽不見李娜後來說的話,當然也聽不見父母叫他吃飯,在他幸福的憧憬的時候,可可人與死神擦身而過。

那枚戒指,他覺得幸運。

後來,就很不想原諒自己面對她時的彆扭和小心眼,早知道,早知道,早知道她經歷那般危險,早知道她會將戒指掛在胸前,一定好好地說不要緊,一定買它十七八個大戒指,保護面積還大些。

其實,就是不心安,那種擔憂,與日俱增。

卻一點都,無能爲力。

那些煩惱無處訴說。

所以胃口很差,吃幾口麪條,放下筷子,念一句:“爸媽,吃不下了,我先出去一下,晚上再來。”然後掏出錢包拿一疊票子,“最近那個廣告常說什麼理療儀好,媽你的頭還暈不,還有爸的風溼疼,要不去買臺回家用用,諾,當兒子在給您錘背得了。”

走到門口,想起來,再掏皮夾:“媽,順便幫艾爸艾媽也買一臺吧,我記得他們身體也不好。”

等到他走,兩老人面面相覷,最後老頭子開口:“這臭小子!”

和揚揚她媽狹路相逢的時候馬藺在珠寶店挑掛墜,他努力的解釋:“能不能幫我找塊玉大點厚點的?”

營業的服務員簟着頭笑:“又不是要作盾牌,那麼大那麼厚幹什麼?”

“你怎麼不知道我不是作盾牌?”

……

然後,揚揚突然出現在他面前,帶着不期而遇的驚喜:“馬藺,你怎麼在這裡?媽,過來,馬藺在這裡。”

馬藺頭大,他知道揚揚死要面子肯定沒往家裡說兩人的近況,如今這般相逢,如何是好?

揚揚的媽媽儀態很好,保養得也細緻,怎麼也看不出是這麼大女孩的媽,就是表情莊嚴了點,朝他上下打量,眼睛裡透出的光彷彿要把人打穿了,半晌從嗓子眼裡擠出一句:“你就是馬藺?”

“恩,阿姨,你好。”

“一個人在這裡買什麼呢?”

“哦,馬總在挑選玉佩。”營業員倒是插嘴得及時,還馬上把幾塊待選的給太后看,“馬總正挑不好呢,非要大的厚的,您幫看看,這幾塊成色特別好,敲,這點青翠像是能滴出來……”

揚揚看着馬藺一臉的無可奈何不置可否地笑,用腳尖輕輕地踢他的鞋子邊,她媽媽一塊塊玉地看過去,最後冒出一句:“你看玉幹什麼?”

“啊呀,姆媽,你糊塗了,我陪你來買東西是幹什麼的拉?”

“你麼幫你爸爸給我買生日禮物羅。”

“那你說他來幹什麼啦?我早就告訴他明天你生日了,你還問,真是的。”說完給馬藺使勁使眼色,搞得馬藺只能接下去:“阿姨,我正選不好呢,您自己看,正好。”

真想,像古人似的,給可可作一大塊金牌,託人帶去,什麼樣的流彈都打不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