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28

這個城市的春天不勝分明, 你覺得冷冷的冬天還沒有完全離開,太陽出來,就又熱得活似到了夏天。

可可那幾天犯春困, 總想睡覺, 醒來就無聊得想尖叫, 偶爾和同事們聯繫, 已經開始嚷嚷:“天哪, 休假怎麼會是這樣的無聊?!”

馬藺說起陪她旅遊,艾可可掰着手指頭想了半天,覺得除了南極洲, 好像沒什麼她特別想去的地方,於是更加無聊。

後來覺得這樣下去就是養豬了, 但又不好意思馬上回去銷假, 最怕傷了家裡幾個人的心, 只好每天像上班一樣在街上漫無目的的閒逛,自嘲說:“我目前是盲流。”

真有些像的, 每天去商場,這些地方一年四季都在搞促銷,她就是看,手裡揣着自己和馬藺的信用卡,偏偏不知道怎麼下手。

當然也去書城, 看得好了就帶幾本回家, 大部分時間就只是瞎看。

遇到肖揚揚的時候, 她剛看完書在DQ買了抹茶暴風雪, 包包斜挎在胸前, 邊走邊吃,完全沒有注意身邊的情況, 走着走着撞到一個人,她不好意思地擡頭,連聲說:“對不起對不起……”,不期然的就看見了一張有些面熟的臉。

好在做記者的記性都好,略一思索,已經想起來了那個超市的哀怨的姑娘,冰淇淋吃得也差不多了,看看附近有個垃圾桶,扔掉,再走回來:“我們見過。”

“你一個人?他呢?”

“上班啊。”

“你不上班?”

“最近在休假。”

“我們聊聊?”

……

可可聽到這個話先是愣一下,撇撇嘴,皺皺眉頭,說:“好。”

旁邊正好有家咖啡館,很小,不過很安靜。

安靜很好,適合女人說話,她們會小聲地談論,從來不上至天文下至地理,大多是家長裡短,流言蜚語。

可可等揚揚先說話,臉上一點點的表情都沒有,好像就是遇着一個不算熟悉的人,關於這個人要說什麼,她和自己什麼關係,都是毫不在意的。

揚揚沒辦法這樣的無視,連聲音都有些顫抖:“我不想放棄他,雖然我現在沒辦法。”

“噢。”可可隨口答一聲,看見她錯愕的表情,又補充了一下,“那又怎麼樣?”

“我是在宣戰。”

“你準備愛誰,那是你的事情,與我無關;他終將和誰在一起,是他的事情,和我們都無關,我覺得情敵坐在一起喝茶討論那個男人好像沒什麼社會價值,所以我要走了。”

站起來就走,出門後,太陽斜斜地照下來,她忽然就覺得氣悶:馬藺那個臭小子惹下的情債憑什麼要牽扯到她?

過一會兒又想笑,女人果然都是小氣的,在愛情裡無論如何都會很在意很在意,哪怕你臉上裝得雲淡風輕,像剛纔那樣不給女孩子面子地論調,她好像多少年都沒有發表了——雖然她真的覺得之前的感情是與之後的感情無關的。

到晚上,她照例出現在馬藺家裡,馬家二老除了忙不迭的挾菜之外還喜歡連聲問婚期,可可笑着不答,到最後被說煩了,就打着哈哈說:“君問婚期未有期……”

馬藺聽到這個表情怔愣,不過還是幫着向父母解釋:“這個事情,我們自己心裡有數。”

吃過飯,兩個人回到馬藺自己的住處,可可看馬小子的臉拉得長長的,便知道他在爲吃飯時候自己那個奇怪的回答不高興,於是故意用很輕的聲音說:“下午她來找過我了。”

“哪個他?”馬藺先沒反應過來,不過馬上醒悟,表情立馬變得有些不尋常的尷尬,“她說什麼了?”

“沒什麼,就說她不想放棄你之類的。”

“你怎麼說?”

“我說這不關我的事,你選誰也不關我的事。”

聽到這裡,馬藺當下把她狠狠地摟進懷裡:“你給我記住,我永遠都關你的事,除了你,我誰也不想娶。”

“好了好了,知道了,手鬆點,我都悶死了……”

“可可……”

“嗯?”

“我們結婚好不好?”他依舊地不鬆手,把她扣在懷裡,死死的,下巴擱在她的頭頂,聲音尤其地悶。

“……”

“嫁給我好不好?好不好?”

“馬藺,你真的覺得自己想好了嗎?”

他猛地把她拉開:“爲什麼這樣問?你懷疑我?”

“沒有,我怕,有一天,你會後悔。”可可這麼說的時候,聲音也是悶悶的,眼睛卻一如往常地明亮,直直地看着他。

“不會的,我不會的,只要是你,不管發生什麼事,我永遠都只會覺得快活。”他於是再度擁她,滿懷溫柔。

可可禁不住紅了眼睛,反手擁着:“好,那我們結婚。”

馬藺和艾可可要結婚,幾乎成了熟人堆裡的頭條新聞——人人都知道他們是要好的,人人都覺得他們是要錯過的,如今,終於,要攜手連理了呢!!

最開心不過四個老人,因爲早就忙活開了,到這時,反不知道該忙什麼;馬藺則找了裝潢公司裝修鄉下的那處別墅和城裡自己這套小公寓,準備處處安家,隨處安家,並且美其名曰:有可可的地方就是家;艾可可最閒,因爲隨着父母的意思,叫人算了生辰八字,把婚禮定在下半年,她就覺得眼下的時間是完全多餘的,不知道該做什麼好。

不過,都是開心,唯獨肖揚揚恨得牙癢癢,她從馬藺公司來辦事的員工那裡聽說了這個消息,情緒十分低落:

愛人結婚了,新娘不是我。

揚揚最後一次找馬藺攤牌,其實也不算攤牌,無非是那天正好跟幾個朋友在夜店喝了幾杯,迷茫中撥了電話,那邊傳來那個讓她熟悉到心跳不動的:“您好。”

“我不好,馬藺,我一點都不好。”

“揚揚?”

“哈哈,你還記得我?我以爲你不知道把我往到哪裡去了呢?”

“你喝酒了?”

“嗯,喝了幾小杯,我可沒醉阿,馬藺,我告訴你,我可沒醉,我要是醉了,我就想哭了……”也不知怎的,她就真的哭起來了,對着電話,蹲在路邊,先是小聲的嚶嚶,到最後失聲痛哭。

“你在哪裡?”

“我在哪裡?……我不在你的心裡……我知道……你不用安慰我……我都知道……”

……

電話裡突然傳來嘟嘟的忙音,揚揚覺得自己已經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忽然身後傳來他的聲音:“揚揚?”

她那麼快地站起來,快到一站起來眼前就發黑,幾乎要暈過去,馬藺正好上來將她扶住站穩,然後又不動聲色地抽開了手。可是揚揚沒有讓他把手放開,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整個人往他身上靠去:“你又來找我了麼?你還是關心我麼?”

馬藺很努力的撐住她不讓她靠得太緊,邊把她往車上拉:“我送你回去,你喝太多了。”

“我沒喝醉,真的,我真想這樣和你到永遠,我不許你結婚!!”說到最後,突然很用力氣的頒下他的頭,作勢要親,嚇得馬藺一把把她塞進車廂裡,關上門,給可可打電話:“有個朋友喝醉酒,我送她回去,晚點來找你。”

“累了就早點休息,我這裡不要緊。”

把揚揚送到家的時候她已經睡着了,馬藺不得已去摁門鈴,肖局長和夫人同時出來,端着一臉的不忿,最後,老男人還對着小男人說:“我們談談。”

馬藺站在門口,態度是不卑不亢:“肖局長,對不起,我剛纔正好路過看見她喝醉了,現在人送回來了,我也該走了。”

不想對方並不讓他走:“我先謝謝你送揚揚回來,可是你這年輕人不能太絕情,你不想想她爲什麼會喝成這樣?”

“叔叔,我還是這樣叫您吧,我勉強不了我自己,我知道我做得很不好,可是我現在做的事正是讓原來很不好的事情稍微好一點,而不會變得越來越糟糕。”

到最後,肖父無奈的搖頭:“算了,趁她媽媽沒出來,你走吧,我真的很遺憾……”

馬藺對着他略一點頭,很真誠的道謝,轉身離開,有的事情必然要果斷,當斷不斷,反受其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