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冰心緩緩停下，掃了眼他身旁的檀香，低聲道：“琪兒，快把這香扔了。記住，不要讓人發現。”“是！”
她走到獨孤擎身旁，輕輕推了推他。“大王？大王？”見他已然沉睡，她滿意地笑了，將他扶到牀上，自己躺在他身旁。
深深凝視着他那如鬼斧神工般冷峻的臉，她心中充滿了眷戀。伸手緩慢地婆娑，指腹撫過他有型的雙眉，長長的睫毛，下身的鼻樑，還有那豐毅的嘴脣。
時隔七年，這張臉仍令她心中不已。她終於能看着他，而不是隻能在夢裡想他了。
“對不起……讓你等了七年……我無法原諒你殺害我的家人……但我更無法停止愛你。已經七年，所有的仇恨都該結束了，我不想再活得那麼累……”
“我一直愛着你，所以你不能背叛我，愛上別人。我們不是約定過，這一生只屬於彼此嗎？你不會背叛你的誓言，你會永遠愛我，對不對？”
“你對蘇雲心不過是一時的迷戀而已，我會讓你看清楚，你愛的人是我，一直都只有我一個。擎，我愛你，我會一直陪着你。安心的睡吧，我不會離開！”水冰心緩緩閉上了雙眼，露出了滿足的笑容。
半夜，獨孤擎猛地睜開雙眼。看到懷裡躺着水冰心，他猛地一震，一時反應不過來。他還記得，她說他聽完《高山流水》就可以走，他怎麼會在這裡睡着呢？如果他在這留宿，心兒一定都會誤會的。
想到這，他無比心慌。急忙拿開水冰心的手，起身欲離開。
但他的動作驚醒了她，她睜開惺忪的睡眼。“大王……您要去哪？”
“心兒還在等我，我要回去！”
“可是現在是半夜，婉妃一定睡了，您明天回去不也一樣嗎？”
“不！等不到我，她一定不會睡的！”雖然她表現得那麼不在乎，但他就是知道，她一定會等他。他彷彿能切身感受到她的失落和痛，那比在他心口插幾刀還痛。
“大王……您在乎婉妃的感受，就可以不顧臣妾嗎？”水冰心滿眼傷痛，“這段日子，您每天都和她在一起，這還不夠嗎？”
“您和臣妾已經七年沒見了，您知道臣妾有多想您嗎？臣妾好不容易纔走出過去的陰影，大王應該多花點時間陪臣妾纔對。怎麼能在這個時候想着另一個女子，這對臣妾不公平。”
“冰心……本王不是不顧你的感受，只是本王已經失約好幾次，不能再讓她失望了。你會痛，她也會。而且她總是裝得很堅強，更讓我心痛，我不能再辜負她。”
“大王……就這一次，臣妾求你留下來。”她緊抓住他的袖口，急切地懇求着。
但這次，獨孤擎沒有再心軟。他拂開她的手，毅然留下一句，“對不起！我必須過去！”隨即匆匆離開了。
“大王……大王……”水冰心追到門口，一遍遍呼喚着。但獨孤擎頭也不回，迅速消失在無邊夜色中。
水冰心絕望了，如同掉
進了一個冰窟裡，寒意將她籠罩，冰冷刺骨。她無力地癱倒在冰涼的地面上，蜷縮成一團，悲痛地哭了。
清婉居，蘇雲心已經在銅鏡前坐了三個時辰。她就那麼一動不動地坐着，任冷風吹進窗子，將她柔弱的身子吹得冷硬。
天際已經微微顯現出一道亮光，天，就快亮了？這已經是大王在王后那過的第二個晚上，會不會從今以後，他都在那留宿。不會再像從前那樣抱着，寵着她，用一些蜜語甜言哄她睡覺了。
沒有了他，這宮裡變得空蕩蕩的，剩下的只有空虛和寂寞。死一般的沉寂，讓她恐懼。
手……不自覺撫上肚子，那是唯一能令她感到溫暖的了。想到肚子裡的孩子要和她一起承受這孤獨寂寞，她落下了辛酸的熱淚。
“對不起，寶寶，是媽媽不好，是媽媽沒有能力挽留住爸爸，讓你也跟着一起孤單，對不起……”
“可是，你爸爸愛的是她，叫媽媽怎麼辦？他可能不會再回來，那些幸福永遠都不會回來了，不屬於我了……”
獨孤擎站在門口，聽到那些話，內心疼痛不已。原來，她並不是不在意，只是爲了不讓他擔心，一個人默默承受着孤寂。
想到這兩日，她可能都是這樣默默垂淚到天明，第二天卻要故作堅強，獨孤擎真的很心疼很心疼。鼻頭一陣酸澀，眼眶都紅了。
他在也忍不住，衝上去從身後抱住她，在她耳旁哽咽道：“誰說我不會再回來，誰說幸福不再屬於你，我永遠都是你的……就算你再怎麼故作無所謂，再怎麼趕我走，我都不會離開！”
“……”蘇雲心背脊一僵，呆怔片刻後，更覺得委屈了，眼淚像斷了線的淚珠子一樣大顆大顆落下。
“你這個傻瓜，明明捨不得我，爲什麼要裝得毫不在乎？你以爲你故作堅強，就能讓我放心嗎？那隻會讓我更加心痛，愧疚得恨不得死去……”
獨孤擎從未像此刻這麼恨過自己，他真是個混蛋，竟然看不住她的堅強都是僞裝的，竟然讓自己最心愛的女人默默承受着一切，讓她痛苦，他真沒用！
“這不能怪大王……是臣妾不好……臣妾不該讓大王爲難，臣妾也想大度些，不去嫉妒，可是想到大王和王后在一起，臣妾真的很痛，臣妾不能沒有大王。”
蘇雲心再也不想騙自己，沒有他的夜，真的好漫長，她覺得自己要在那漫長的等待中衰老死去了。幸好，他沒有不要他。她知道他不會那麼狠心，他一定不會丟下她的，她真的相信。
“傻瓜……以後有什麼事，不能再一個人忍着，都告訴我好嗎？我們一起解決。”
“……嗯！”蘇雲心用力點頭，在他懷裡哭成了個淚人。她回抱住他，只有他的懷抱才能讓她安心，才能帶給她溫暖。她依戀他，渴望來自他的溫暖。她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失去他，她會有多麼脆弱無助。
“不要哭了，眼睛會哭壞的。”獨孤擎溫柔地吻去她的淚，纏綿輾轉。
這樣的她真的好脆弱，他恨不得將她融入自己的身體。
“嗯……”蘇雲心抽泣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臣妾真沒用，快當孃親的人了，還哭得像個小孩子一樣……”
“都怪我不好，害你傷心。不過，我向你保證，這是最後一次了。從今以後，我不會再讓你流一滴眼淚。”
“……嗯！臣妾相信。”
“你看，我一不在身邊，就不知道好好照顧自己，都憔悴成什麼樣子了。你現在有了身孕，要好好休息，知道嗎？”獨孤擎抱起她，小心翼翼地將她放在牀上。
“大王……今晚，你不會再走了吧？”蘇雲心有些不安地問。
“我特地從王后那逃過來，還能去哪？”獨孤擎輕吻她的額頭，聲音溫柔溺寵。“還有，我和冰心之間真的什麼也沒有發生，我不希望你誤會！”
除了她，任何女人他都不想要，包括水冰心。“安心睡吧，我不會走的！
“嗯！”得到他的保證，蘇雲心這才安心地閉上了雙眼。
望着面色憔悴的她，獨孤擎心中的愧疚濃得化不。“心兒……我的心兒……對不起……我不會再讓你傷心了。”
……
落霞海，海面一片金色的光芒，夕陽一點點沉下，傾灑着最後的餘暉。天海相連，滿目生輝，絢爛至極。
老神醫“嗒嗒”地抽着竹煙管，正和赫連祈閒聊。
“水水那丫頭對你有意，是嗎？”他忽然問。
赫連祈怔了怔，隨即點頭。“但她還小，也許錯把依戀當成了喜歡。”
老神醫搖搖頭，和善地笑了笑。“不會的！水水這丫頭我瞭解，她雖然年紀小，也單純，但分得清喜歡和依戀。”
“自從你來後，她的笑容比以前多了，每天都很高興。但這幾天，她一直心事重重，悶悶不樂，是不是你拒絕她了？爲什麼？”
“水水是個好姑娘，和她在一起很舒服。但……我腦子裡總有一個人，我有種感覺，她對我很重要。”
“想聽我一句勸嗎？”
“請說。”
“人最怕的是活在過去，這樣會忽視很多現在的快樂和幸福。你之前傷得很重，恐怕是記不起過去的事了，難道你要因爲那些模糊的影子，放棄水水？不是我說，像水水丫頭這麼好的女孩子，世間已經不多了。”
“我不希望等你錯過她之後，又後悔沒有珍惜，只能將這個遺憾留在回憶裡，一輩子折磨自己。”
他的話一直深入赫連祈心底，觸到了他內心深處的憂慮。他也曾想過，他是不是該忘記那些永遠不可能記起來的事，試着接受水水。一直困在過去的回憶裡，確實只會讓自己失去得更多。
也許，他該走出來！
“謝謝，我會好好考慮的！”
“甘爺爺，甘爺爺，不好了……”隔壁村的年輕魚販急匆匆跑來，氣喘吁吁地說：“水水……水水被村長抓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