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行軍的烏丸兵並未得到訊息,但兩萬人在山坡上俯衝,豈能察覺不到?忽覺腳下地面發顫,隱約有鏗鏗之聲,擡頭又見對面山麓征塵驟起——大軍已經下來了!趕緊止步列陣,但這時兩軍兵鋒相距已不過一二里,想列陣也來不及了,烏丸軍一陣譁然,眼看兩隊將士快衝到面前了,又鬆鬆垮垮排不出隊形,倉促之際只好搭弓放箭抵擋一時。
一陣密如飛蝗的箭雨射向我軍,有十幾個騎兵當即落馬。可大軍遠涉塞外四百餘里,只能進不能退,不得不玩命;而且自山坡衝下,本就挾雷霆之勢,豈是一陣箭雨就能擋住的?左右兩軍紛紛踏過同伴的屍身繼續前撲,只眨眼的工夫,似尖刀般楔入烏丸陣營,立時攪起一片腥風血雨。程閔在山上看得分明,趕緊傳第二道令:“中路出擊!給我擂鼓!”
戰鼓立在山頂,敲起來震天動地,彷彿半懸空響起悶雷。張遼、鄧先、陳猛、閻柔都鉚足了勁,率領精銳騎士宛如離弓之箭直奔山下撲去,也不管戰場形勢有多複雜,只認準了蹋頓的白旄旌旗奮力衝殺。這支隊伍一下去,像在翻滾的熱油中潑了瓢涼水,立時鼎沸四濺人仰馬翻。
戰馬交蹄刀槍往來,塞外秋風與陣陣升騰的征塵、血霧攪作一團。受傷倒地的將士被大軍踏過,成了血糊糊的肉泥;失去主人的馬橫衝直撞,發出一聲聲悲慘的嘶鳴;斬落的人頭像球一樣被踢來踢去,滾得爛泥塊一般……行軍途中遭遇突襲,烏丸軍應對不及死傷甚重。但遊牧民族的漢子個個都是精悍勇士,弓馬嫺熟勇猛彪悍,若論一對一交手,遠比漢人厲害得多。僅僅片刻之間,烏丸就已穩住陣腳竭力廝殺,有的滾倒在地斬斷騎兵馬腿,有的箭無虛發連射落馬的將士。蹋頓本人更是勇士中的勇士,明明處在不利位置,眼看着張遼所部衝過來,竟不躲不閃直面挑戰。將懷奮死之心,士無貪生之念,大軍衝殺了好一陣子,非但沒能將烏丸軍擊潰,反而越來越疲乏——長途跋涉未加休整,已然是強弩之末。而在蹋頓身後,行軍中的各部後隊紛紛趕到,陸續加入戰團,甚至把張遼等人包圍起來,形勢對我軍越來越不利。
程閔在山頂看得清楚,烏丸人似羣鳥雲集般涌入戰場,蹋頓大約有十萬之衆,己方只有三萬,如此下去可能全軍覆沒。程閔看了一眼身邊的陷陣營統帥高順說道:“你們也去!”
“我們?”高順一愣。
“對!”程閔斬釘截鐵,“這些胡人逐利如鳥集,兵敗如雲散。只有殺掉蹋頓,才能翻轉局面。”
高順有些猶豫,現在是敵衆我寡,若虎豹騎盡數下山參戰,有敵人繞上來偷襲程閔怎麼辦?該不該下去……
他還在猶豫,就聽荀攸在背後喊道:“別猶豫了!要是張遼他們全軍覆沒,胡人攻上來咱們也是死!倒不如下去拼一場!”
“對。”程閔就是這麼想的,“伸頭一刀,縮頭也一刀。深入敵境四百里,反正也回不去了,豁出腦袋撞南牆吧!”
高順、許褚各自提槍,催動三千虎豹騎,步張遼的後塵衝了下去,直撲蹋頓。
程閔也不再躲藏,前站幾步扶着古鬆佇立巔峰——他要讓將士們都知道,他和大家在一起!他身邊僅剩下十幾個侍衛,以及陳登、荀攸、邢顒、田疇。
陷陣營參戰立竿見影,將士們眼見主公的親隨都來了,本來低靡的士氣又高漲起來。大家都明白了程閔的意圖,也不管四周涌來多少敵人,一切刀槍劍戟弓弩飛矢都往蹋頓本陣招呼。程閔瞪着戰場,不知不覺間扶住樹的手指都摳進樹皮了。白狼山之戰實乃平生最大一次冒險。
就在這時忽聽連聲尖叫,兩個侍衛中箭倒地——有五個身披虎皮手持刀箭的烏丸人自南面繞道衝了上來!十幾只大戟一涌而上,這才把四個胡人當場廢命。
“不好!還有!”田疇目力甚佳,望南邊一指,但見草叢間還有十幾個烏丸人正攀着樹枝往上爬,儼然與先上來那五個是一夥的。
衆侍衛迎着爬山的敵人衝了下去。烏丸善射,若再容他們衝到近前,程閔命就沒啦!
雖然雙方都十幾人,但單兵作戰漢人遠不及烏丸,剛一交手兩個侍衛就躺下了,眼見格鬥失利,陳登、荀攸靈機一動,把戰鼓當成滾木礌石,一腳一個都踹下去了。這一搗亂真管用,烏丸不明就裡紛紛躲閃;侍衛們各自拼命,總算把那十幾個偷襲的敵人全部殺死,可己方也只剩四個人了。
仗打到這個份上生死已懸於一線,只要敵人再來一次,程閔必死無疑。幾個人望着那幾具敵人屍體還未緩過神來,山下又響起一陣歡呼聲,吵吵嚷嚷此起彼伏,也不知喊的什麼——卻見烏丸軍捅了馬蜂窩般四散潰退,蹋頓的白旄晃了幾晃,倒落亂軍之中。
“虎豹騎生擒蹋頓單于!我們打贏啦……主公萬歲……主公萬歲……”那撕心裂肺的歡呼聲漸漸清晰起來,大有僥倖之感。程閔只覺全部精神都耗光了,倚着松樹緩緩癱坐在地,長出一口氣。
程閔傳令全軍大喊:“投降免死!塌頓已經投降!”
烏丸人兵無戰心,又見頭領都被抓住,就此下馬投降。
“帶塌頓上前!”這一張總算是贏了,程閔腰桿子也挺起來了。
親兵押解着塌頓來到程閔面前,程閔打量着塌頓,“昔日劉虞大人待汝不薄,汝爲何背反?”
塌頓就說道:“幽州之地,皆是他人的土地。如今劉虞大人身死,汝倚強奪之。劉虞大人仁厚與我烏丸有恩,汝等無禮,侵吾舊主之地,吾看不下去,這纔出兵,何來反耶!”
“哦?”程閔聽來覺得好笑,“劉虞是被公孫瓚所殺,與我何干?當初本官初到襄平,就是你們對着襄平猛攻,本官將爾等擊退,也並未追擊,本欲放爾等活路,可如今爾等再次興兵,犯我大漢境內,這也是爲劉虞大人報仇?”
塌頓說不過,氣呼呼就站着不說話。
荀攸在旁看着,這萌萌的塌頓好笑至極,“汝等曾受朝廷大恩,這才能夠休養生息。汝既然信服劉虞大人,我主公還在那劉虞之上,你爲何要進兵漢地作亂。退兵謀劃草原之地,纔是爲族中未來着想。”
陳到也站出來說道:““如今你落入吾主手中,吾主本可定你生死。然而吾主仁厚,不願兩族奮爭生靈塗炭,這才勸說與汝。吾主仁義天下皆知,還在劉虞大人之上,汝既然爲烏丸王,當知曉好歹,就此收兵歸順。若是不然,陳到手中利刃取你姓命。”
塌頓自知理虧猶豫道:“太尉大人天威,烏丸世代順服不復反矣!”
“哈哈!”如今塌頓順服,程閔興奮不已,“塌頓,你我二人也算是不打不相識了,塌頓兄也是英豪之輩,程某本也是佩服不已,程某有幾句掏心窩子的話想跟你單獨談談,不知道你可願意?”
身邊之人見我說單獨談談也就隨之下去了,塌頓不明所以,不過此刻他是降將,能有什麼選擇?
見衆人全部離開了,程閔緩緩開口道:“塌頓兄,我欲讓汝成爲草原王,不知塌頓兄可願意啊?”
塌頓直接就驚呆了,草原上的男兒,哪有一個不想當草原王的,可是古往今來就沒有一個真正當上草原王的,如今程閔居然想推他爲草原王,塌頓能不嚇一跳麼?
見塌頓不吱聲,我知道他肯定是沒反應過來,繼續誘惑道:“我可以幫你,你我二人合力,定然可以讓你稱霸草原,同時你我二人互相呼應,我稱霸大漢,你稱霸草原,怎麼樣?”
塌頓其實也不傻,反而挺聰明的,不然怎麼能當上這烏丸王呢,聽程閔這麼一說,塌頓也明白了程閔的意思,只是不知道程閔到底怎麼安排,於是問道:“這麼做可行?”
程閔哈哈大笑道:“有何不行?”
“既然如此,塌頓願意!”
“好,我大軍隨後便會離去,日後我會派人跟你聯絡的,時不時的說不定我還會去草原看你呢!”
三軍將士臨危不懼,以少勝多大敗烏丸,陷陣營生擒塌頓。柳城被程閔唾手而得,降服胡漢軍民二十餘萬。
程閔只在柳城停留了半個月,把善後事務全權委託牽招、鮮于輔,便迫不及待地班師撤退。這時夏天暴漲的洪水早已退落,各處關卡也已暢通無阻,來時遠涉塞外受盡勞苦,回去終於可以走沿海大道了。所謂“大道”其實也並不大,遼西之地根本就沒有像樣的官道,但在歷經磨難的將士看來,與塞外的險山幽谷相比,這就算是康莊大道了。
大戰過後程閔也放鬆了心情,這一路走得很慢,幾乎日上三竿才啓程,天色稍暗就紮營。士兵們美壞了,一路哼着小曲,好似遊山玩水,有充裕時間還可以找當地土人要幾尾魚嚐鮮,大家都盡情享受這難得的悠閒。離開柳城一個多月,軍隊還磨磨蹭蹭在遼西境內徘徊呢。
這一日陳登騎在馬上放眼四顧,見三軍將士舉止懈怠,行軍拖沓,便向程閔抱怨:“文傑,你看看!這幫兵痞都懶散成什麼樣兒了?張遼、徐榮也不管管。我要是統帥就把他們叫來訓斥一番,別以爲有點功勞就了不起!”
程閔連頭也不擡一下,拉着繮繩笑道:“帶兵與爲政一個道理,都應張弛有度。大家受了辛勞,也該歇歇了,即便申明軍法也要回到易縣再說。”
“既然有心休養軍隊,爲何不在柳城多留幾日?”陳登頗感費解。
“烏丸剛剛歸順,彼此尚不能推心置腹,若大兵久駐只會使胡人懼怕,認爲我程某人是以軍威凌人。我一走他們就輕鬆多了,牽招、鮮于輔都是常年同他們打交道的,假以時日必定使他們誠心歸附。”程閔說到此處眼中充滿興奮,“閻柔跟我說,烏丸所部多產良馬,我給他們時間馴養馬匹,日後再打仗就不愁缺少騎兵啦!”
程閔這話剛說完邢顒便自前面興沖沖策馬而來:“主公,就在此處紮營吧。”
陳登一皺眉:“紮營?今天沒走幾里路,這才丑時,太早了吧!”
“不早不晚剛剛好。”程閔手指西南道,“邢先生剛纔跟我說了,那裡就是著名的碣石山,登臨其上觀看海景甚是壯觀。咱早些紮營,去山上觀覽一遭豈不是美事?”
這趟回軍沒有敵人,紮營甚是方便,也不必挖壕溝,栽鹿角,把帳篷支起來就行了。只一會兒工夫程閔已到碣石山下,邢顒、田疇、陳登左右相陪,張遼、閻柔等將校也跟來湊熱鬧。
碣石山緊鄰海邊草木稀疏,幾乎是由棱角平整的頑石積累而成,從下面看就像是天公擲在海邊的一塊大石頭。此地險峻其實遠勝白狼山,不過衆人的心情不同,在白狼是行軍打仗,來這裡是觀覽風景,雖然不易攀登卻說說笑笑很是熱鬧。堅硬的礫石四楞八叉不宜行走,若摔一跤準會骨斷筋折,許褚、鄧先等生怕傷着程閔,小心再小心,幾乎是連攙帶抱把程閔和幾位先生弄上去的。
程閔畢竟沒怎麼練過武,被侍衛拽上頂峰時累得呼呼直喘;可一回頭,見田疇還在艱難攀援,忙伸出隻手:“田先生引領大軍勞苦功高。來!該本官拉你一把啦!”
“不敢勞煩明公,草民才智卑微,不值得明公屈身提攜。”田疇不接他手,卻抓住塊山石,憑自己的力氣爬了上來——這可真是飽含深意的一番對話。
程閔微微一笑,也沒說什麼,急喘了幾口氣,這才站起身來向南眺望——但見湛藍汪洋浩瀚無邊,驚濤駭浪時起時伏,碣石山下都是險峻的礁石,道道波浪涌來,濺起數丈之高,發出天崩地裂的吼聲。陳到、張遼等人一個個攀上來,望着這壯觀的景象無不“噫”地一聲讚歎。邢顒笑道:“妙極妙極,正是潮汐之時。百川東注波瀾壯闊,如此壯麗景緻不虛此行啊!”
閻柔雖年少粗鄙,但也覺這波濤甚是壯觀,不禁發問:“人人都說百川東入海。爲何天下的水不向西,不向北,偏偏向東流呢?”
一句話問得衆人哈哈大笑,邢顒道:“相傳昔日共工與顓頊爭爲天子,共工戰敗,怒而觸不周之山,使天柱折,地維絕。女媧銷煉五色石以補蒼天,斷鰲足以立四極。天不足西北,故日月移焉;地不足東南,故百川注焉。”
“嚯!共工斷山女媧補天,古人可真厲害啊!”閻柔畢竟年輕,又在遊牧部落長大,沒讀過書,瞧邢顒搖頭晃腦道貌岸然,還真信了。
邢顒瞧他怪有趣的,越發戲謔道:“上古奇能之士舉不勝舉。比如你精於箭術,可知荀子有云‘百發失一,不足謂善射’?古人中有一后羿,他乃北狄之主,曾射落九個太陽。你的箭法雖好,也不過等閒伎倆,何時能把太陽射落,纔算登峰造極啊!”說完捋着鬍鬚故作嚴肅。
閻柔聽罷面帶惆悵,頓了半晌一聲長嘆:“唉!射日倒也不難,我精準性能及,可惜膂力不足。”
“哈哈哈……”衆人無不捧腹大笑。
閻柔這才醒悟過來了:“邢先生,你騙我!哪有射日之人?”
邢顒一陣莞爾:“歷來便是這樣傳說,《孟子》《淮南子》均有記載,不信你問主公啊!”
可程閔根本沒理睬他們的話,茫茫然望着大海,心緒早已隨海浪滂湃——這不僅僅是一片海,還是當今這個英雄輩出各領風騷的時代寫照。蠻橫霸道的董仲穎今何在?驍勇無雙的呂奉先又在哪裡?僭越稱帝驕縱跋扈的袁公路可還看得到威風?曾經氣貫山河叱吒風雲的袁本初還不是被我搶了老巢?大浪淘沙頃刻不休,他們恰似那層層巨浪,被礁石一撞,剎那輝煌便了無聲息……唯有程閔依舊弄潮其中,歷經波浪屹立不倒,欲主天下之沉浮。
程閔似乎已癡迷其中,微眯二目聆聽潮聲,任那蕭瑟秋風吹拂着衣襟和長鬚。旁人見他如此專注也不再言語了,安安靜靜陪着他矗立在巔峰。田疇來時大爲讚歎塞外山林的景緻,可來到這裡稍瞥了幾眼便不再看了,尋塊平整的山石坐下休息——仁者愛山,智者愛水,他與程閔的心境大不相同。
也不知過了多久,紅日已漸漸沒入背後的山嶺,一輪新月在海浪間若隱若現,雲朵紅彤彤的,大海被染成一片金色,波浪也漸漸柔和了幾分——似乎要退潮了。邢顒斗膽拉了程閔一把,輕輕道:“主公,該回去了。天一黑就不好下山了。”
程閔沒理睬他,反而昂首挺胸揮動衣袖,高聲吟道:
東臨碣石,以觀滄海。
水何澹澹,山島竦峙。
樹木叢生,百草豐茂。
秋風蕭瑟,洪波涌起。
日月之行,若出其中;
星漢燦爛,若出其裡。
幸甚至哉,歌以詠志!
這首詩念罷衆人又“噫”地一聲讚歎,不過這次嘆的不是海潮,而是程閔的才情。這簡練的幾句詩竟把眼前的奇景勾勒得清清楚楚,又豪氣迸發,盈溢着海納百川的雄壯之意。
我就知道,反正現在曹操死了,我拿曹操的詩出來裝逼,應肯定沒有人會拆穿!
“主公說得好!汪洋之蒼茫廣大,真是玄妙無邊。”邢顒似乎也受了曹操感染,跟着吟誦起莊子的《逍遙遊》:“北溟有魚,其名爲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裡也!化而爲鳥,其名爲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裡也!”
“嘿嘿嘿……”程閔忽然笑了,回過神來道,“莊子的這些話你覺得是真的嗎?”
邢顒手捻鬍鬚道:“千里之鯤固然沒有,不過大魚還是有的。據在下所知,東海就有一種魚,其大者如山,小者也有幾間屋子那麼大,僅是魚須就有一仗長,眼睛像三升的大碗一樣,百姓謂之鯨鯢(即鯨魚)。這種魚常因擱淺涸斃岸邊,死後膏流滿地。老百姓割食其肉,以其膏油燃燈,取其大骨製成長矛……”
張遼就站在邢顒身後,他肚子裡沒多少墨水,二人吟詩弄文也聽不明白,就是跟着看熱鬧。這會兒聽邢顒道出兵器,精神一振,連忙插嘴道:“對啦!去年與柳毅、管承作戰,他們手下海盜就有用這種矛的。當時我還納悶,這兵器說白不白說黃不黃,鋒利而不失韌性,搞不清是什麼做的。現在想來一定就是魚骨矛。”
“不錯,應該是鯨鯢骨。”邢顒轉向大海不無感慨道,“可見古人撰寫的那些玄妙之事,也並非無稽之談。就連那天馬行空,河洛讖緯也未必是信口開河。”
程閔呵呵一笑道:“方術之言聽之猶可,若說相信,不免貽笑大方。”一邊說,一邊手扶山石又往前走了幾步。
“主公小心,腳下就是懸崖了。”許褚提醒道。
程閔渾不在意,迎着海風傲然挺立在山崖之畔,看着那一望無邊汪洋,不禁感慨道:“在某看來,海有多大人心就有多大,也無需去找什麼仙山靈藥,有生之年但求海納百川,成就一番事業,那纔是真正的大英雄、大丈夫!朝聞道夕可死矣,人生何懼老也!”他說到這裡忽然張開雙臂,又吟唱道:
神龜雖壽,猶有竟時,
騰蛇乘霧,終爲土灰。
老驥伏櫪,志在千里。
烈士暮年,壯心不已!
盈縮之期,不但在天。
養怡之福,可得永年。
幸甚至哉,歌以詠志!
“好詩!”邢顒雙挑大指,“好個‘烈士暮年,壯心不已’!主公雄心不墮壯志不息,日後大有可爲。主公就是當今天下的真英雄、大丈夫!”
閻柔聽了個半懂不懂,反正跟着誇就是了:“傑作啊傑作。”
“妙不可言!”
“主公大手筆啊!”
“不僅是天下英雄,還是天下英雄之魁首也……”
衆人的讚美聲不絕於耳,程閔聽得高興仰天狂笑。可坐在遠處的田疇卻陷入了沉思——程文傑果真非泛泛之輩,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壯心不已。這磅礴的詩句豈是尋常之輩做得出來?不過他的這番感慨因何而起呢?他的千里之志,烈士壯心又是些什麼呢?
想不到啊曹操的詩會這麼牛X,這個逼裝的也確實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