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傳到坐鎮陳留的袁紹那裡,因沒能抓住程閔,他氣的不輕。就在議
事廳大堂之上發怒:“一羣飯桶,白癡。幾萬萬人,竟然連一個落單的程文
傑也抓不住!”
就聽郭圖說道:“主公息怒,地方沃野千里,人跡罕至之處比比皆是。
當緊守黃河沿岸,禁止漁民出船,程文傑就無法渡河,慢慢抓之。”
“慢慢抓之?”袁紹氣不順。
程昱一臉尷尬,不知如何對答。
此刻已經是隆冬,沮授裹了裹身上的大氅,俊秀的臉上露出笑意,道:
“主公,沮授有一計,若是成功,主公坐與鄴城之上。就算程文傑返回北地
,沒了基業,也只不過成一普通人爾。”
袁紹大喜,心說還是吾的子房厲害,前番計策殺的程閔大敗,這一次不
知又是什麼鬼主意。他就此不搭理郭圖,問道:“沮君,是什麼主意,快快
說來!”
沮授笑道:“程閔困與黃河之南,他麾下文武一定大亂。主公就此將程
閔的死訊傳與四處,再找個相貌類似的首級發往各地。如此一來,程閔手下
必定四分五裂,一定起二心。”
袁紹大笑,道:“此計大妙,待得北地大亂,我就出兵過黃河,先佔冀
州,再進幷州。”
沮授說道:“主公不可坐等程閔治下大亂,而應該主動引導。就在程閔
麾下選擇一些人,挑撥離間。”
郭圖就此說道:“幷州守將多爲黃巾,此等爲賊之人最易收之。另外,
程閔新收的判主小人許攸,是個突破口。”
沮授說道:“郭軍師所言甚是,當與幷州、涼州之人,許下高官厚祿。
這些人聽到程閔身死的消息,多半會歸降主公。不出一月,幷州必定大亂。
程閔手下亦是有忠義之人,爲了保住程閔的基業,壓制因叛亂而動盪的局面
,他們一定會調集重兵雷霆剿滅幷州的叛亂,以此殺一儆百。”
“就在這時,主公再去書挑撥許攸,許攸這小人聽到程閔身死的消息,
他必定想保存自己。如此如此……程軍大部都在幷州平叛。程閔的手下就會
調集守衛黃河的最後兵馬前去鄴城支援,主公就此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好,好!”袁紹便感到沮授算無遺策,將各個方面都算計到了,就此
仰天大笑一番,道:“這事情就有沮君全權負責,事不宜遲,現在就佈置。”
於是,心頭大暢的袁紹,便感到滅了程閔,大業可成。猛然想起前幾日
拐來的美女還沒顧上玩呢,就此遣散沮授兩人,大笑中望後堂而去。
“沮君當真好計謀。”郭圖由衷的讚道。
沮授微微一笑,道:“天時在主公一方,程閔有此大難,當雷霆一擊,
不可讓其有翻身的機會。”
於是,兩人商議着細節,離開了議事廳。
“當朝太尉程閔死了!”
袁紹發動治下幾萬人散佈程閔死亡的消息,並拿出某個倒黴蛋的首級冒充程閔的首級,於是袁紹治下的百姓最先相信太尉程閔死了。他們十分惋惜,不過袁紹對治下也是依法而治,他治下的百姓也能過太平日子,所以也只是惋惜。
有屬地幾百萬百姓一起傳播程閔的死訊,令這消息長了翅膀一般,很快散於天下。
當這個駭人的消息,傳到冀州黃河邊郡的時候,百姓痛哭流涕。袁軍的探子再一煽動,於是這些地方的百姓,就“自發”的組織了起來,祭奠當朝太尉程閔。
衣冠冢,墓誌銘,牌位,好像程閔真的死了一樣。
如此一來,消息傳遍了北地,一發不可收拾。北地千萬百姓悲慼,各地均自發的開始祭奠,一時間百姓皆穿白衣,有些地方更是全城哭嚎。程閔的屬地,就此全面籠罩在悲涼的氣氛當中。
黃河岸邊,一處密林之中。簡單的一處小營地,三人圍攏着篝火取暖的同時烤着大魚。
“瑪德,爺竟然被袁紹說死了。真夠毒的,這是要讓我的地盤四分五裂啊!”程閔後世而來,稍微結合後世的經驗,一想就知道這是釜底抽薪之計。他無法在等待下去了,就將大魚往篝火裡面狠狠一扔,起身道:“不可在停留了,當渡河去北岸。”
“主公,不可!”鄧艾急忙將串着大魚的樹枝遞給妹妹。
鄧採兒接過後,又拾起火堆裡面的烤魚。昔日潔白的裙裝已經成了灰褐色,頭髮開叉,小臉髒兮兮的,但依舊難掩容顏。她望着夫君與兄長,十多天逃難居無定所。但她從來沒有喊過苦。
“主公,渡船全被曹軍收繳。如今已經冬季,黃河水冷。若是泅渡必定凍僵沉沒。應當耐心尋找機會,再謀渡河的良方。”鄧艾勸說道。
程閔又怎能不知道他說的有理。想如今接近零度的氣溫,他也沒有冬泳的本事,這要是下河,凍僵抽筋必死無疑。就算不會凍僵,滾滾黃河大水滔天,也不是單憑個人的能力,就能橫渡的。
嗶叭嗶叭。燃燒的樹枝散發着脆響。映着程閔的面龐通紅,他一把抓起陳到的大刀,沉聲道:“那就砍伐樹木,造木筏渡江!”猛然揮出一刀。斬向身邊的樹幹。
嗡嗡響動中,枯枝敗葉散落一地。
“這也是一個辦法,主公休息,就讓鄧艾來砍樹。”
“你我輪換,儘快造出木筏。”
這時。遠處傳來密集的走路聲。
鄧艾大驚失色,道:“主公,是袁軍的搜索部隊,速離此地!”
於是,三人就慌亂中用泥土添了篝火。拿起隨身事物,匆匆向密林深處逃去。十多天了,這樣的情況幾乎每日都能遇到。
在袁軍密集的搜索之下,程閔的北上計劃十分渺茫。然而但凡有一絲機會,他也要去嘗試。他必須要去嘗試,就算因此身死,也在所不惜。
十餘里外,喊殺聲在岸邊響起。
兩個威猛的大漢,帶領百多人,在殺戮着巡河的袁兵。
一會後,袁軍大隊人馬來到。
“哇呀呀!拼了!”手持長槍的大漢怒刺一名袁兵後拔出大劍喝道。
“不可,主公若是無事,一定會來岸邊,吾等當在岸邊來回搜索,快撤!”腰大十圍的巨汗,就將最後一名袁兵斬爲兩段。在他的招呼下,這一夥人,就此鑽入了密林。
“必定是主公要找之人,快快通知張頜將軍,派大軍來圍剿!”爲首的軍官就說道。因袁紹傳播程閔死訊,所以他有嚴令,袁軍並不說出是在圍剿何人。
……
鄴城,程閔府邸後宅,籠罩在悲切之中。隱隱有哭聲,在黃月英的房間內傳出。
“父親絕對不會死的,母親,我父親是絕對不會出事的!”程遠淚如雨下,若不是身後的丫頭小蘭扶着,恐怕早就倒在了榻上。
黃月英面色陰沉的可怕,彷彿蛇蠍美人要殺人一般。就在程閔戰敗的消息傳來後,她就密令李儒的情報系統四出,打探夫君的下落。然而東漢不比後世,地廣人稀,只在大郡有據點的情報人員,一時間無法大面積的搜索城外廣闊的土地。所以在情報上,就落後許多。
這讓黃月英,無法掌握具體的情報。
然而她依舊得到了一些具體的情報,就沉聲說道:“當日一戰,夫君順利離開。夫君身死的消息是從袁軍那裡傳來,萬萬不可輕信。”
不過程閔治下千萬百姓一起哭喪,已經令九成九的人相信程閔已經死了。他治下的官員因此動盪,許多官員因主公身死後無依無靠,已經開始串聯,並聯絡程閔麾下的軍師大將。這對於中層以下的官員來說,是一件很現實的事情,他們需要重新選擇投靠的對象。拿到後世,就是領導人倒臺了,原先他手下的官員,重新站隊選領導的時候到了。
這樣的消息,每日都會有情報系統的特工傳給月夫人。她本說找軍師們商議,但是想想李儒能把消息給她,也肯定把消息傳給了軍師們,現在軍師恐怕比自己還着急,就算去找他們也沒用。
黃月英無法找軍師商議,只好獨自支撐,轉身冰冷說道:“去傳令高順,陷陣營全面戒備,只要我的命令傳到,馬上監禁那些官員。另外,讓陳登嚴密監視田豐,荀彧,荀攸,郭嘉,龐德,趙雲,黃忠,陳到,張遼等人的行跡。一有異動,不論什麼情況下,必須第一時間告知與我!”
“還有,你們做好萬全的準備,要在任何時間,都能夠順利保護遠兒離開鄴城,返回上谷郡!”
“喏!”黃月英面前的高順立刻單膝跪地答應,其中一人領命而去。
程閔數年來花大力氣籌建的陷陣營,在這時候。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就算外面所有人造反,程閔的家眷,依舊有忠心之人保護。
“遠兒。不要再哭了,小心身體。你是程閔的孩子。也許就是最後的……”黃月英說到此處,眼中亦是閃爍着淚花。
程遠依舊垂淚,道:“母親,我明白,一切……一切都要靠我了。另外,孩兒認爲陳登也必須看住,父親雖然說過陳登與其是生死兄弟,但是孩兒認爲父親麾下的武將皆是忠勇之人,背叛的機率並不高,反而那些謀士纔是最可怕的!”
黃月英想了想確實如此,不過卻絕不能完全相信這些武將,所以他所幸將全部賭注都壓在高順身上,完全放棄了對陳登的信任,這也是日後程閔與陳登決裂的一個原因。
“女兒啊,吾的女婿啊,嗚嗚嗚……”這時黃承彥哭着奔了進來。淚花就在長長的白鬍子間閃爍。先前黃承彥不肯追隨程閔是因爲程閔根本就沒有棲息之地,不過程閔穩定河北五州的時候,黃承彥就來了,可是沒看到程閔就聽到了程閔的死訊。
“父親!”
父女二人抱頭痛哭,程遠因此皺眉,就說將黃承彥趕走,以免打擾了剛剛緩解一些的母親。可是那人是自己的姥爺,是自己母親的父親,自己若是將他趕走,那不就是不忠不孝了麼!
這時就有下人來報,幾位軍師與幾位將軍求見。
“難不成是來逼宮的!”程遠的臉色愈加陰沉,就道:“傳令高順帶領陷陣營來此,取我的鎧甲……”程遠說着疾步向外走去。
黃承彥雖然沒有軍師的謀略,但見到過不少家族繼承的鬥爭。就道:“月英,諸位軍師是忠心耿耿的,切不可過分懷疑。當自己出面,畢竟程家有後,定能安定人心!”
程遠只有幾年的磨練,到底還是個孩子欠缺一些,聞言止步。
黃承彥爲求說的明白,就十分尷尬的說道:“若是文傑真有個好歹,未來十幾年,就要靠你們孤兒寡母撐起程家的基業了。”
程遠輕輕轉身,道:“母親,孩兒與您一起前去議事廳。”
……
議事廳內,軍師們圍攏在一起小聲交談着,另一邊,趙雲,張遼,黃忠、陳到、徐榮五員大將筆直靜立。
這時後堂傳來碎步之聲,衆人急忙重新站好。
就見高順居然身穿銀色鎧甲,手持梨花槍走出,手中長槍一揮,兩隊陷陣營貫穿而入,就站議事廳兩列,挺槍而立。個個嬌健,眼中個個帶着淡淡殺氣,。
黃月英這時身穿正裝霞帔,蓮步走出,面色冷淡中蘊含着許多不安,就在昔日程閔所坐的主位上合手端正而坐。
堂中因陷陣營的出現,因此多了許多緊張氣息。
堂下軍師驚訝中帶着許多欽佩,但是黃月英坐在主位是什麼意思?畢竟還有公子程遠,不過目前還不討論這個的時間,就此躬身一禮齊聲道:“屬下見過主母大人。”
“都起來吧!”黃月英示意後,又道:“外界傳言不可輕信,我夫君在時,多待諸位大人不薄,諸位大人當各負其職,不可因一些傳言而動搖……”
“是。”衆位軍師眼神交流一下,齊聲應道。他們是忠誠的,他們可以爲主公死。然而,東漢的倫常,他們絕對不會對女子效忠,哪怕這人是主母。
若是沒有公子程遠,那麼黃月英坐在那裡確實是正確的,可程遠還在她黃月英就坐在主位了,難道她不準備推程遠上位,而是想自己主政!
前朝多少垂簾聽政的太后,哪有一個能善終的?況且程遠是她親生兒子這有什麼好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