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暮雲寵溺的撫摸着顧如錦的腹部,即使什麼也看不出來,但他彷彿能感受她肚子裡另一種心跳。
顧如錦笑笑,道:“放心吧,我自己身體自己清楚,一路上都走的十分悠閒,只是現在真的有些累了,能不能……借個肩膀,讓我休息休息?”
賀蘭暮雲寬厚的手掌落在她的後腦,讓她的頭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手掌順着她的後背滑落,一下一下輕輕的撫摸,流連婉轉。
顧如錦再次醒來的時候,她依舊是在賀蘭暮雲的懷中,他竟然就這樣抱着睡着的自己,她問道:“我睡了多久?”
“整整兩個時辰。”
“那麼久……”顧如錦看向賀蘭暮雲,心中訝異,兩個時辰他都保持這個姿勢?他不累嗎?“你累不累,我幫你按按?”
賀蘭暮雲輕笑,即使手再酸腿再麻,他也不會表現出來半分,他道:“準備用晚膳吧,還記得今日是什麼日子嗎?”
“你的生辰?”顧如錦脫口而出,按照常理來說,這個回答是最有可能的。
賀蘭暮雲無奈的搖搖頭,捏了捏顧如錦的鼻子,道:“真笨,自己的生辰都記不住了?”
顧如錦恍然出神,她的生辰?她的眼眶突然開始酸澀起來,心裡想被什麼東西重重的撞擊了一下,她從來都沒有過過生日,不論是前世還是穿越到這具身體。
前世她是一名孤兒,因天生性的心臟病無人願意領養她,直到成年後才能離開銅鎖深深的孤兒院,走向社會,孤單的拼搏,從來都是形單影隻,從來沒有人會記得她的生日,就連她自己都忘了。
穿越成顧如錦,陷入爭鬥中無法自拔,不知道有多少個人纔是真心的,更何談指望有人記得她的生辰,她亦早已沒了這個概念。“謝謝你……記得我的生辰!”顧如錦的聲音有些乾澀。
賀蘭暮雲揉了揉她的烏髮,溫和地笑道:“再謝謝我我怕我把持不住想要揍你了!”說着,賀蘭暮雲毫無預兆的彎下身來,在顧如錦的脣上咬了一口,幹完壞事後又輕飄飄的揮了揮衣袖,走的瀟灑自然,只留下一句:“我去給你做碗長壽麪。”
顧如錦在飯桌前安安靜靜的坐着,等待賀蘭暮雲,當賀蘭暮雲身上的圍裙未解,端着一碗熱騰騰的長壽麪走進來的時候,顧如錦的眼睛又不爭氣的溼潤了,可是她現在又想哭,又想笑,喜憂交替。
想哭,是因爲賀蘭暮雲給予的感動,想笑,顧如錦又覺得他這幅模樣很好笑,第一次見到富有居家氣息的賀蘭暮雲,怎麼都覺得此時的他很是可愛。
滿室的溫馨,希望時間就凍結在這一刻。
這一日,朝陽在大地灑下第一縷陽光。顧如錦聽見外頭鳥兒在輕快的啼唱,不知不覺,冬季的影子漸漸退出了人們的視野,毫無察覺的,衣服也在慢慢的變薄,減少,寒冬臘月那冷冽到骨子裡的寒風已然度了過去。
顧如錦趴在窗臺上,身上還裹着棉被,這種方醒初見日的感受讓人心醉。顧如錦特意讓人將牀靠向窗戶的位置,現在雨季已經過去,不用擔心牀會受潮,春季回暖季節有還沒到,回潮現象來的也就沒那麼快,現在這個時段正是享受陽光的最佳時期。
昨晚顧如錦又做了一個夢,她夢見了慕遠對自己的催促,她想到她來京城是帶着任務的,她正準備出門,她想賀蘭暮雲應該還在這行府中,只是下一刻外間就傳來了三個人對話的聲音,除了賀蘭暮雲在場,另外兩人的聲音對顧如錦來說也是再熟悉不過了。
外間,慕遠和慕臻分別坐在賀蘭暮雲下首的左右兩邊,神情拘謹,紛紛垂着頭,一段沉默過後,慕遠先擡起頭來,道:“王爺……屬下有一事相求!”
賀蘭暮雲沒有說話,銳利的眼神中卻說明了一切,他知道慕遠要說什麼。
慕遠嘆了口氣,下定了決心後,起身半跪在地,誠懇道:“慕家有心幫賀蘭清明是沒錯,但屬下可以前去相勸,讓他們放棄現在所站的隊伍。”
顧如錦從來沒有聽過慕遠如此嚴肅的聲音,在顧如錦的印象中,慕遠一向是個如風般肆意瀟灑的人,可是今日,他的聲音如此沉重,沉重的讓人心疼。
賀蘭暮雲輕笑,聽不出喜怒來,“自古成王敗寇,就算哪一天我倒了,你們也會跟着遭殃,想想到時候會有誰來爲你們出頭?今天你爲慕家求情了,我可以不追究你的過錯,也絕不會幫你半分,慕家是死是活還得看慕正南的本事。”
賀蘭暮雲的拒絕不留餘地,慕遠心如死灰,賀蘭暮雲不肯鬆手放過慕家,慕家就沒人會救了。“王爺,倘若我潛心去爭奪南麓公府的爵位呢?慕家是不是還有救?”
慕遠想抓住這一丁點的希望,可賀蘭暮雲的聲音依舊那麼冷,冷的人渾身打顫。他說:“我已給過你多次機會,你可知你與林珂的婚姻是我給你最後的機會,既然你次次躲避,現在又來要回這個機會,不覺得晚了麼?”
賀蘭暮雲忽然嗤笑,道:“你當真以爲慕楓還記得你們幼時的兄弟情深麼?你縱容他,事實上也是最害他的!”
聽到這裡,顧如錦覺得訝異,又有些不明所以,慕遠對慕楓的縱容?這又是怎麼一回事?這和南麓公的爵位又有什麼關係?
慕遠的聲音一向哀傷下來,道:“是我一手造成的,既然王爺無法幫忙,那我們……便告辭了……”慕遠起身欲走,聲音中略帶些哽咽。
“王爺,大哥爲您做了那麼多事,難道這些還不夠您開一句口,救慕家一次嗎?我們兄妹二人站在您與慕家之間,就怕會面對今日這樣的境況,進退兩難,可是事情已經發生了,既然要面對,我們就敢來求您,求您能不能顧及一下我們的感受!”一直沒有說話的慕臻其實早已心急如焚,她的眼眶通紅,盯着賀蘭暮雲。
賀蘭暮雲冷靜的看着她,眼睛裡毫無溫度,“倘若最後有一天,慕家真的倒了,我會還你一句抱歉。”
“抱歉有用嗎?王爺,您真狠心!”慕臻對着賀蘭暮雲就吼了出來,甩手跑了出去,慕遠只道一聲抱歉就追了出去。
慕遠和慕臻走後,賀蘭暮雲皺了皺眉,起身走向雕花鏤空隔斷後頭,攔腰抱起已然出神的顧如錦。他知道顧如錦已經聽到了所有,但他沒想着要瞞顧如錦什麼,而且放心大膽的讓她聽,他就是這樣狠心,絕情,對待慕家,他處理上千上萬次都不夠,慕家對顧如錦所做的一切,他都牢牢記在腦子裡。
“我……”顧如錦偷聽被抓個正着,支支吾吾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賀蘭暮雲瞪了她一眼,她以爲他要責怪她偷聽了,沒想到他責怪的卻是另外一件事,他把顧如錦安穩的放在牀上,關上了半邊窗戶,道:“襪子不穿,鞋子不穿,外衣也不披一件,你當真想讓我對你動粗嗎?我可告訴你,男人對待不聽話的女人,辦法有很多。”
賀蘭暮雲眉峰挑起,眼裡透着的光竟然帶着一種不知名的光亮,讓顧如錦感覺有危險逼近,顧如錦輕咳了兩聲,立馬承認錯誤道:“我錯了,下次不會了。”
賀蘭暮雲滿意的替她穿好襪子,再給她穿上鞋子,才拉着她出門用早膳,可是早膳還沒用到一半,宮裡那位皇帝又下了旨,召賀蘭暮雲入宮。
賀蘭暮雲抱歉的看着顧如錦,道:“我一會兒就回來了,你等我。”
顧如錦想到慕遠交代的事情,便笑着點點頭,藉此機會囑咐他幾句:“早些辦完事,我們就可以回雲州北狄了,京城太冷情,我很不喜歡這個地方。雲州百姓也在等着你呢。”
最後一句話纔是真正的重點,雲州百姓的命運都在賀蘭暮雲的身上,顧如錦想,他一定知道自己的意思。
賀蘭暮雲不露聲色,心中卻已沉了下來,顧如錦說出這番話,一定是有人和她說了什麼,賀蘭暮雲立馬想到了慕遠,他前一陣子才從錦州回來,顧如錦從錦州回來的時候,慕遠也在錦州。
賀蘭暮雲笑道:“好啊。”
顧如錦也衝他微笑,殊不知他心裡要有了定數。
賀蘭暮雲進宮,顧如錦想到今日聽見的對話,心裡頓時又繳成了亂麻,她換了身出門穿的衣服,準備悄悄出門走走,如果可以找到慕遠的話,她想知道到底出了什麼事。
誰知剛剛走到了門口,青衣就將她攔了下來,道:“小姐,您要去哪兒,青衣給您準備了馬車。”說着,還真的有一名車伕拉了一輛馬車出來,穩當的停在顧如錦的面前,青衣笑的燦爛,服務可謂好到了極點。
顧如錦嘆了口氣,上了馬車,車伕是一個彪形大漢,長的粗獷,很有安全感。“雲早知道我要出去?”顧如錦問道,如果賀蘭暮雲知道她要出去,是不是就知道她是要去找慕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