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樑月熙就住在了竹雲那裡。竹雲藉着這個機會,抓着樑月熙將自己對童玉青的瞭解統統都教給了她。從一個字眼,再到某一個習慣,要讓人覺得極像,又不能讓人看出是刻意爲之。
但凡只要錯了一處,竹雲就會嚴厲的讓她重複,直到竹雲滿意爲止。
折騰到下半夜,竹雲才放樑月熙回去休息。
樑月熙前腳剛走,竹雲身邊的宮女甜兒就不解發問:“娘娘,就算是要壓制靜妃你也用不着這麼做。你把七王府的習慣都交給了她,皇上倒是喜歡,她倒是得寵了。萬一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跟靜妃一個模樣,娘娘你豈不是坑了自己?”
這甜兒是從前就在七王府裡跟着竹雲的人,一路從東宮又跟到了皇宮,不僅得竹雲信任,比起其他人也跟竹雲要更加親近一些,自然什麼話都敢說。
竹雲搖頭,“她很聰明,知道以我的衣服來痛擊陶靜書。她也很好掌控,因爲她喜歡皇上。”
甜兒笑了,“天下間除了娘娘你,哪兒還有不喜歡皇上的人。奴婢怕的是她會……”
“她不會。她想要得到皇上的歡心,那就只能跟着我學。但皇上心裡那個女人,豈是別人這麼容易就替代得了的?”
甜兒還想要再說什麼,又見竹雲疲累的模樣,只能閉上了嘴。
跟着宮女回到自己的屋裡,又由着宮女伺候自己洗漱,之後才帶着滿身的困頓躺下來。明明已經累得眼皮子都擡不起來,卻翻來覆去都睡不着。
雙手不自覺的交疊在一起撫上自己的雙肩,像是又感受到那雙掌心傳來的熾熱溫度。等她驚醒自己究竟在做什麼時,又抓起被子矇住了早已紅透的臉。氣悶後才把被子扯了下來,打了個哈欠翻了個身,不小心壓了頭髮,她又煩躁的爬起來,坐在牀邊把披在身後的頭髮編成兩道辮子。
竹雲昨晚睡得晚,第二天就起的晚了些,陶靜書帶人闖進的時候竹雲次剛剛起來,還未來得及換衣梳妝。看着竹雲身上的白色裡衣,陶靜書又想起了昨天讓自己丟了臉的彩錦和雲紗,當即惱羞成怒,發了瘋一樣的衝上去,直接把竹雲撞倒了在了地上。
竹雲後腦勺着地,直接被摔得暈了過去。陶靜書不解氣,憑着雙手撕扯着竹雲身上的衣服。竹雲身邊的宮女心急如焚,可誰都不敢去拉,只能在旁邊幹勸着,倒是甜兒藉着混亂跑了出去。
陶靜書徒手撕扯不開竹雲身上的衣服,乾脆站起來跑到妝奩邊,拿了一把剪刀過來。宮女們都嚇得沒魂兒了,靜妃這是要殺人了?
暈過去的竹雲突然清醒過來,正好看見陶靜書那張猙獰着的臉。竹雲心一沉,剛要爬起來,又見一樣明晃晃的東西閃過自己眼前,再細看,驚得大喊起來:“你們都是死人麼?趕緊把她拉開!”
得了主子的令,這一幫小宮女才壯了膽子的要上來拉人。陶靜書來時就給自己宮裡的人打了招呼,看見小宮女們要拉人,就都圍了上去,把竹雲跟陶靜書兩個人單獨隔開了。
被甜兒喊起來的樑月熙匆匆趕來,進門瞧見的就是這麼一幕。甜兒驚叫一聲,揚手就打在攔住自己的小太監臉上。小太監跟着陶靜書作威作福慣了,哪兒能受得了這個氣,反手又重重的還了甜兒一耳光,後還不解氣的想要連着樑月熙也一塊打了。
樑月熙怒目而視,搶在小太監下手之前就動了手,再拽着甜兒跑到雲竹身邊,將瘋了的陶靜書一把推開。
“娘娘!”
雲竹身上被剪刀滑了兩道,連頭髮都落了好幾縷。陶靜書除了髮髻有些歪斜面目有些猙獰之外,比起雲妃實在好太多。
“哈哈哈!”陶靜書指着雲妃笑得直不起腰來,笑聲停了之後,她的語氣驟然冷沉,陰森可怕。“竹雲,今日算你命大!”
說完,那道陰毒的目光又投向了樑月熙。
“樑月熙是麼?樑家二小姐。”
陶靜書一步步靠近過來,甜兒只顧護着自己的主子,哪兒還管得着樑月熙。一幫宮女還被人攔着,一樣的愛莫能助。竹雲剛剛緩過一口氣來,陶靜書就已經站定在樑月熙跟前了。
“靜妃你敢!”竹雲冷喝道,眼中盡是警告。
陶靜書冷笑這扔了手中的剪刀,揚手就給了樑月熙一個耳光。樑月熙能躲小太監的巴掌,可躲不掉靜妃娘娘的。再者,她也不想躲。
“賤蹄子,敢跟本宮頂嘴!”
話音落,陶靜書反手又是一個耳光,打的還是樑月熙剛纔捱了打的那一面臉。“下賤東西,敢當着本宮的面勾引皇上!”
“陶靜書你放肆!要撒野你回去撒,樑二小姐是本宮的客人,豈容得你放肆?你今日不僅傷了我,還打了樑二小姐,今日這事兒本宮一定要告到皇上面前去。”
陶靜書仰天狂笑,“我陶靜書向來都是這麼放肆,你能奈我何?你以爲光那些彩錦和雲紗你就能比得了皇上對我的恩寵了?天真!”她突然擡起手指着樑月熙的鼻子說:“你以爲把她弄進宮來換上就會冷落我麼?放屁!只要我陶靜書還在宮裡一日,你竹雲就絕不會有出頭之日!”
陶靜書越說越得意,越說越像這麼一回事兒,越發的,不再把竹雲放在眼裡。
“被人請了兩天安,你還真把自己當成皇后了?呸!你以爲你算個什麼東西,一個給人做奴婢的下賤胚子。”
竹雲臉色驟然冷了下來,“陶靜書,你有種再說一次?”
陶靜書樂呵呵一笑,“我說,你這個下賤……啊!”
竹雲突然拿起旁邊裝着首飾的鑲金盒子直接砸到了陶靜書的腦袋上,陶靜書的額角當即就涌出血來。
“血!血!叫皇上,趕緊把皇上叫過來!竹雲要殺我,她要殺了我!”
竹雲哐噹一聲扔了那首飾盒子,冷眼看着陶靜書說:“你也不過是個街邊乞討的叫花子,頂着陶家小姐的名聲,宮裡頭吃了兩天珍饈就真的以爲自己高人一等了?笑話!”
衆人還在驚愕中回不過神來時,竹雲突然冷哼一聲:“來人,將她給本宮拿下,壓在我宮門前,掌嘴二十!”
“你敢!”
陶靜書冷瞪着竹雲,“賤人,你以爲你能隻手遮天了麼?你還不夠這份資格!”
“她夠不夠資格,輪不到你來說話。”
冷沉且威嚴的聲音嚇得整個殿內的人都跪了下來,陶靜書臉色劇變,柔弱的撲倒在成子睿腳下。“皇上,您再晚來一步,臣妾可就……”
“滾開!”
陶靜書渾身一震,不敢置信的擡頭看着成子睿。成子睿都不屑看她一眼,徑直走到竹雲跟前。竹雲不自在的掩了掩破爛的衣服,甜兒雖然想要直接把自家主子身上的衣服拔下來好讓成子睿看看她的傷,但也只是想想,並無膽量這麼幹。甜兒小心的偷看着成子睿的臉色,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升上來,可見他是見了這些傷,確實是動了怒了。
旁邊有人遞來一件披風,甜兒順手接過,趕緊的給竹雲披上。
渾身戾氣的成子睿順眼看過去,這才發覺遞來披風的人就是樑月熙。
成子睿眸心一窒,又一次陷入了回憶中。
那一日,天還未亮,他在全福樓門口碰上了童玉青。她也正是這麼一副裝扮,梳着簡單的辮子,睜着一雙平靜無波的眸子看着自己……
目光突然得見她早已紅腫起來的半邊臉,成子睿突然暴怒:“陶靜書!”
陶靜書心都涼透了,果真只見新人笑,哪聞舊人哭麼……
“你膽子大得很!”
成子睿脣角抿着的冷笑,陶靜書渾身哆嗦,伸手過來連聲乞求。可她的手還未觸碰到成子睿的一片衣角,就已經被成子睿狠狠踩在了腳下。
“朕寵你並非就是給你胡鬧的資本。”
陶靜書聽這話裡只是訓責而非定罪,心下便以爲成子睿對她這張臉定然還有不捨。悄悄掛上臉上的笑意還未穩住,就被他接下來的話給打入了深淵。
“由着你胡鬧了這麼久也夠了,拖出去殺了吧。”
陶靜書僵住,慌忙把自己散亂的髮髻扶正,又順了順毛躁的頭髮,露出那張幾乎透明的臉,顫抖着聲兒喊着:“皇上……”
成子睿厭惡的收回目光,“算了。”
陶靜書鬆下一口氣,強裝出兩分笑意,卻不知道究竟有多難看。
“就在這殺了吧。”
“皇上!”
陶靜書哀嚎一聲,“皇上饒命,臣妾知道錯了。臣妾父親他……”
成子睿最厭煩的,就是有人邀功挾持。陶靜書自視甚高,還以爲陶大人給他立過功勞?
“靜妃你先去吧,一會兒朕就送陶大人一家,與你團聚。”
轟!
陶靜書癱坐在地上,如爛泥一般。有人立刻將她拖了出去,陶靜書驚恐的大喊起來:“皇……”
聲音戛然而止,靜妃已經人頭落地。
竹雲見慣了這種場面,但是樑月熙沒見過,當場嚇得腿軟。竹雲讓甜兒過去扶一下,甜兒還沒碰到樑月熙,成子睿就直接將人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