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是驕縱氣勢的一聲厲喝,驚得童玉青渾身都僵了。
來人是鈴公主!
鈴公主在七王府裡見過她!
童玉青把臉埋在俞翀頸窩上,懶得梳理的頭髮正好把她的面容給遮住了。勾着他的兩隻手改做緊抓着他的衣服,連呼吸都透着慌亂。
她在緊張。
俞翀沒想到鈴公主會在這會兒過來,也只當她是在計較鈴公主的事情。他抱在她背上的那隻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背,以作安慰。
他目視着院中怒不可揭的鈴公主,又十分淡然的把童玉青抱到了屋裡去。聽見身後緊追上來的腳步,他不得不把童玉青放下,自己轉身出去。
童玉青抓在手裡的衣服瞬間被抽離,就連他的溫度和味道,統統都沒有了。心一下子就變得失落,她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
她知道房門沒關,也知道俞翀並未走遠,明明只要轉身就能看見他,就能知道他跟鈴公主在做什麼,可是她卻沒有勇氣。
一點兒都沒有。
“你讓開!”
鈴公主緊咬着脣角,眼睛死死盯着屋裡。俞翀身子雖然算不上威武雄壯,但也是高大欣長,這麼一站,就把門給擋住了。
“翀哥哥,你這是什麼意思?”
鈴公主這一句“翀哥哥”裡,撒嬌委屈傾訴情深什麼都有。童玉青的心這被三個字牽扯着,字字鑽心。
俞翀什麼都沒說,就只是用一雙眼睛看着她。鈴公主氣得直跺腳,“她是誰?你憑什麼要抱着她?我們馬上就要成親了,而你卻抱着別的女人!若是這事兒傳了出去,你的腦袋還想不想要了?”
“皇上後宮裡還三宮六院的,爲什麼我就不能又別的女人?原來公主,這麼善妒。”
鈴公主渾身一震,杏眼頓時紅了起來。“我父皇是皇帝,爲了籠絡忠臣,爲了平衡後宮,爲了我們的陳家能夠千秋萬代,所以纔會有這麼多的妃子。可是翀哥哥你不一樣,你是鈴兒的駙馬,你這一輩子就只能有鈴兒一個女人!”
俞翀皺起了眉,“所以,爲什麼駙馬就只能有一個女人?”
鈴公主咬牙,“不管是前朝還是今朝,駙馬就只能是屬於公主一個人的!翀哥哥,你就是故意想要給鈴兒難堪是麼?”
“你要這麼想,那就當是這樣吧。”
鈴公主急得都要哭了。“翀哥哥!”
屋裡的童玉青心煩意亂,實在是聽不得這一聲稱呼。她有些恍惚的朝裡間走,不小心就撞翻了一個凳子。擋在門口的俞翀聽見動靜,平靜淡漠的眸子閃過焦急,轉身就衝了進去。
鈴公主看得真真切切,她不穩的後退了兩步,只覺得一陣陣寒心。
他這麼在意裡頭的那個女人,他竟然這麼在意那個女人!
因爲童玉青,俞翀就從沒正眼瞧過她。現在俞翀和她都要成親了,他還是連個正眼都不願意去看看她!
鈴公主的悲傷寫在了臉上,她不敢不顧的衝上去,就想要親眼看看,那個被他這麼在意的女人到底是憑什麼!
童玉青剛纔走的急,撞的也猛,這會兒她一隻腳都走不了了。俞翀扶着她,柔聲問她:“撞疼了沒有,就不知道要小心一些?”
剛進門的鈴公主就聽見這麼一句,寒着的心就更冷了。
俞翀何曾對她這麼溫柔的說過話?
嫉妒在心裡瘋長,鈴公主緊握雙手,指甲狠狠陷進了掌心,疼得她臉色一陣發白。
瞥見已經進了門的鈴公主,童玉青冷着臉的一把將俞翀推開。俞翀不防,絆到被童玉青撞翻的凳子,身子不穩的晃了一下。鈴公主以爲他要摔倒,顧不上其他,直接衝過來撲進了他的懷裡,把他緊緊抱住。
“翀哥哥!”
兩個人頓時愣住了。
鈴公主從未這麼近的靠近過俞翀,情竇初開的年紀,抱着自己喜歡的男人就再不想要撒手了。她曉得旁邊還站了個女人,於是就更加不捨得撒手了。
“翀哥哥……”
鈴公主語調微揚,因脣角帶着笑,這一聲稱呼裡已經滿是幸福。
童玉青僵在原地,臉色難看至極。
俞翀下意識的要把她推開,可鈴公主卻把他抱得更緊,更是在她懷裡晃了晃自己的身體,撒嬌一般。“翀哥哥……”
童玉青再忍不了,轉身從他身邊走了過去。俞翀伸手想要把她拉住,可還沒碰上她的一片衣角,她就冷然的把身體轉了過去,叫他抓了個空。
“青……”
童玉青纔剛出了門,就看見雙手環抱在胸前,偷聽着裡頭熱鬧的子華。見她出來,衝着她打了個眼色。童玉青沒這份心思,冷着臉的轉到一邊去。子華搖了搖頭,伸手把她拽了過來,帶着她靠在牆角,偷聽着裡頭的動靜。
知道屋裡的女人已經走了,鈴公主臉上的笑意更深了一層。她擡起腦袋,深情凝視着俞翀的下巴,卻在瞥見他的臉色時,倏然把抱着他的一雙手稍稍放鬆了些。
“鬆開!”
鈴公主又把腦袋撲進了他的懷裡,也不怕毀了妝容,也不怕弄散了髮髻,就只是悶着臉的搖了搖頭。
俞翀臉色冷沉了下來,“公主,鬆手!”
“我不!”
俞翀加重了手上的力氣,直接把鈴公主推了出去。鈴公主沒站穩,好在身後有桌子能夠纔不至於摔在地上。本想要撐着桌子的手卻直接撞上了桌角,手腕被撞得一聲悶響,疼得她一張小臉兒都白了。
天生嬌貴的公主,哪兒受過這份委屈這份疼痛,還未等俞翀追出去,鈴公主就開始了威脅。
“翀哥哥!父皇收到消息,說京城裡黎國亂黨,你要是敢追出去,本公主立刻就回宮告訴我父皇母后,就說俞府裡藏着亂黨。至於這亂黨到底是誰,父皇會怎麼處置,那都跟本公主沒關係了!”
俞翀的身子猛地僵住,眸子裡帶着冷怒。
鈴公主輕輕揉着手腕,越發覺得疼痛。本就委屈,這會兒再加上手上的疼痛,還有俞翀眼裡的怒氣,鈴公主直接就哭了出來。
“我知道翀哥哥不喜歡我,可是鈴兒這一輩子就只喜歡你一個人!父皇要給鈴兒指婚,鈴兒只能早早把婚事定下來才能叫父皇打消了疑慮。若是翀哥哥你不娶我,我就得要嫁到黎國去了!”
鈴公主心傷不已,“我是父皇最寵愛的公主,我想要嫁給你,直接求父皇下一道聖旨就行了。可我就怕翀哥哥你會討厭鈴兒,才特地讓老夫人來問了你的意思。”
她重新走到俞翀跟前,擡着那張哭花的小臉兒,失神的望着俞翀。
“難道這不是翀哥哥你親口答應的麼?既然翀哥哥這麼討厭鈴兒,那你爲什麼還要答應下來?爲什麼!”
俞翀眼中的怒火淡去,一雙烏眸裡又只剩下冷漠。
鈴公主看着那些冷漠,眼淚又止不住的留下來。她寧願俞翀衝着自己發脾氣,也好過他像看個陌生人一樣的看着自己……
她固執的仰頭,固執的想要從他的眼睛裡再看見些別的東西。可是她盯着那雙眼睛看了許久,他除了冷漠,依舊只有冷漠。
“因爲你是公主,而我只是個尋常的百姓而已。”
早已預料到的答案……
他只記得她是位公主,只是位公主而已。
鈴公主失落的笑了笑,沒有受傷的那隻手緊緊抓着他的胳膊,眼裡閃着狠絕。
“可是不管如何你都答應了不是麼?”她放開了俞翀的胳膊,聲音變得有些尖銳。“從小到大,本公主想要的東西還從沒有得不到的!那個女人你馬上把她趕走,否則,你別怪我不客氣!”
“鈴兒,你什麼時候變成了這樣?”
俞翀柔聲魅惑,鈴公主頓時驚在原地。
被驚在原地的,還有一牆之隔,在門外與子華聽牆角的童玉青。
鈴兒,他現在竟然對鈴公主叫得這麼親密了麼……
子華愕然,瞥了一眼身邊臉色極其難看的童玉青,替俞翀捏了把冷汗。心中暗歎,這會兒俞翀怕是難解釋了。
“翀……哥哥……你剛剛叫我什麼?”
鈴公主一雙眼睛頓時亮了起來,忘記了先前的不快,忘記了手腕的疼痛。
“我答應與你成婚,答應做你的駙馬,但是你也要答應我……”
俞翀對她從未有過這麼柔和的聲音,鈴公主心中一喜,等不了他把話說完,當即就點頭答應了。“你說你說,我全都答應你。”
他俊美的臉掛着淺淺的笑意,“我要,剛纔那個女人。”
鈴公主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僵硬,她說了這麼多,做了這麼多,終於得來了他的溫柔以待。然而他對自己的溫柔,竟然是爲了那個女人!
“俞翀!”
“如果公主不同意,那你去跟皇上說俞家藏有亂黨吧。不管公主所指的亂黨是誰,我俞翀,也定是其中一個。”
鈴公主氣得渾身顫抖,蒼白的脣都快要被牙齒給咬破了。她隱忍了半響,卻什麼都說不出來,只有捂着嘴巴哭着跑了出去。
上了馬車,鈴公主哭得更是傷心。趕車的侍衛一頭霧水,只知道鈴公主跟七王爺一向親密,便多嘴了一句。
“公主,是否要去七王府?”
車裡的鈴公主停了哭,冷言說:“不了,直接回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