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然只能跟着姚舒曼一起找了個酒店,開了個雙人標間住進去。電梯上升的時候,她恍然間想起,許多年前,自己也是這樣跟着葉北辰一起坐電梯上樓,進酒店房間,從而改變了自己的整個命運……
這一次,也是一樣會改變的麼?
她有些微微有些疼,又有些不安。
“喂!到了。”姚舒曼捅了她一下,示意她趕緊走出電梯。
蘇然這纔回過神來,趕緊走出電梯,穿過長長的走廊,走到房間門口。姚舒曼一直跟在她身後半步的距離,生怕她突然跑掉了似的。
開了門,進了房間,蘇然的尷尬也已經升到了頂點。
姚舒曼卻非常隨意地一屁股坐到牀上,指了指對面的那張牀,示意蘇然也坐下,儼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態。
蘇然腦子裡空空的,僵硬地走過去,坐下,卻有些不敢直視姚舒曼的眼睛。
“你可以開始講了。”姚舒曼說。
蘇然的腦子裡卻還是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自己要講什麼。
“快點說!不然我就發微博公開你的身份!”姚舒曼又開始用這招威脅蘇然了。
可偏偏蘇然就是吃她這一套:“別發!我說,我說……”
真有點被逼供的感覺。
她在心裡嘆了口氣,小聲地開口說道:“他喜歡吃西餐,喜歡黑色……”
“這個你剛纔說過了,還有別的麼?”姚舒曼顯然不滿足於這樣的訊息。
蘇然又沉默了好久,才說:“沒了……我真的想不起來更多。”
其實也許並非想不起來,而是不知道應該從何說起。葉北辰對她而言,就像是空氣一樣,無處不在,可是真的要一樣樣列舉究竟哪裡存在,卻又不那麼容易了。
越是熟悉,越是不能像背書一樣,一條條地羅列出對方的特點來。因爲她以前從來都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情,也沒有刻意地歸納總結過。
姚舒曼被她氣壞了,以爲她是故意不肯好好合作的,索性直接舉着手機衝着蘇然“咔嚓咔嚓”連拍了好幾張照片,低着頭擺弄個不停,似乎是真的要發微博了。
蘇然心裡一慌,趕忙撲過去搶她的手機,撕扯的過程當中還被對方不小心抓傷了手背。
姚舒曼的指甲留得非常長,還修得非常尖,抓一下直接就破皮流血了。蘇然疼得抽了口冷氣,姚舒曼也有點不好意思。
“你好好配合一點,不就不會受傷了麼!”姚舒曼最終還是把錯歸咎到蘇然頭上了。
蘇然抿了抿嘴,沒有爭辯什麼,只說:“你讓我這麼講,我實在是講不出來什麼,還是你問我吧……我知道的肯定全都如實回答,行麼?”
“那行吧。”姚舒曼想了想之後,問道:“你是怎麼搭上葉北辰的?”
她的用詞讓蘇然有些不舒服,但是爲了不被更多人打擾到自己目前安靜的生活,蘇然還是回答了這個問題。
“是在一家酒店裡,我跟幾個同學吃飯,結果
他們算計我,我逃跑的時候就遇到了他。他把我給救了,然後……”蘇然的聲音低了下去,眉頭緊鎖,有些不願意繼續說後面的情節。
因爲那是她一直都無法原諒自己的一件事。
她跟葉北辰之間,是從她的主動勾引開始的。她不願意承認,自己那麼放蕩。
可是即便是到現在,她也搞不明白爲什麼自己當時會像是鬼迷心竅了一樣,做出那麼瘋狂放蕩的行爲。
蘇然陷在自己的回憶裡,滿臉痛苦。
可是姚舒曼根本不肯給蘇然時間調整心情,她直接登錄自己的微博賬號,將手機舉到蘇然的面前,冷冷地說道:“你自己看看,我是黃V,粉絲十幾萬呢,我要是把你的照片貼出去,轉發數量能有多少,你自己想……識相的,就給我老實交代!後來怎麼着了,你怎麼讓葉少喜歡上你的!”
這種被逼問的感覺,讓蘇然感覺自己備受侮辱,卻又無可奈何。公佈她的身份,對姚舒曼來說,並不會造成任何損失,相反還有可能因爲這樣的爆料,而瞬間漲粉無數。但她可就不一樣了,那樣不光彩的往事被挖出來,現實當中肯定要被人指指戳戳,網上也會被各種人肉……她將會失去所有的隱私,徹底曝光在公衆的視線之下。
那樣的生活,她不敢想象。
“我說。”她吸了吸鼻子,把眼眶裡的溼意逼回去,顫聲道:“是我主動勾引他上牀,第二天他就提出要跟我在一起了,你滿意了麼!”
她本來不想哭的,可是說到最後,眼淚還是不爭氣地淌了下來。
但凡是有點兒自尊心的人,被這樣逼迫着說出自己最隱私、最不願意回想的往事,都不可能不難受吧?
蘇然已經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捂着自己的臉,哀哀地哭出聲來。
姚舒曼沉默了幾秒,心中稍稍有些不忍。但是很快,她的同情就被嫁入豪門的慾望所淹沒,她硬下心腸來,繼續逼問蘇然:“那跟他在一起以後呢,你又是怎麼讓他爲了你甩掉許晨的?”
姚舒曼非常想知道,面前這個看起來除了臉蛋還行以外,似乎一無是處的女人,究竟是怎麼把葉北辰迷得神魂顛倒的。在她想來,蘇然能夠做到那些事情,一定是有什麼她所不知道的過人之處,只要她能夠學爲己用,就不怕葉北辰情人多,競爭激烈了。
但是這個問題,蘇然真的回答不上來,她從來都沒有刻意做過什麼,一切都是葉北辰主動爲她做的,她該怎麼回答呢?
只有實話實說了吧?
“我什麼都沒做,就只是在得知他跟許晨的關係以後,打電話問了一下而已,然後他就讓我給他幾天時間,說他一定會解決的……後來的事情,就是你在媒體上看到的那樣了。”蘇然抹掉眼淚,如此回答。
姚舒曼的眉頭緊緊地皺起,似乎有些不太相信。但是轉念一想,有可能是這個女人平日裡的工夫做得深,才能讓葉少如此主動去做那些事情了。於是,她又把盤問的重點,轉向了蘇然跟葉北辰的平
時相處上面。
蘇然被逼着一點點回憶自己跟葉北辰之間的相處,連細枝末節的事情也不能漏過,把自己跟葉北辰在一起之後的各種事情,全都一樁樁一件件地講了出來。
其實她很不情願,也想要有所保留或者是乾脆說謊糊弄,但是姚舒曼盤問的時候,根本不給她思考的時間,逼着她必須想都不想就回答。這樣緊張的狀況之下,蘇然根本來不及去編造什麼。
她害怕如果撒謊被拆穿,反倒是會激怒對方,導致自己的平靜生活被打破,所以萬般無奈之下,她說的基本都是實話。
唯一隱瞞了的,就是她家人和孩子全都死在葉北辰手上的這件事,因爲她實在不願意去提及那些,而且也不想給自己惹麻煩。
葉北辰的能量那麼大,憑她根本不可能扳倒,反而有可能會給自己帶來危險。她現在只想過點兒安靜平穩的生活而已,自然不可能再去提及那些。
最後離開葉北辰的理由,蘇然也撒了謊,沒說是自己放棄了復仇纔會離開,只說是發現葉北辰喜歡上了別的女人,纔會把她給趕走的。
對此,姚舒曼倒是沒有懷疑什麼,畢竟像葉北辰那樣的有錢男人,喜新厭舊再正常不過了。能在蘇然的身上耗費那麼多的時間和精力,纔是一件不怎麼正常的事情。
等把所有的一切全都講完,已經是半夜了。蘇然從來都不知道,原來自己對於過去的細節記得那麼清楚,甚至都還想得起來,葉北辰的體溫貼在自己身上的感覺。
原來,所有的一切,她從來都沒有忘記過。她以爲自己在逐漸忘記了,其實卻是把所有的記憶全都小心包裝,藏進了心底裡最深處的角落。如今被姚舒曼逼迫着翻出來,才發現所有的一切,全都鮮活如昨。
記憶中模糊了的,反倒是這兩年的生活,恍惚得像是一場漫長的夢境。而跟葉北辰有關的一切,全都清晰得像是昨天才剛剛發生過一樣。
蘇然不敢去深究,這樣的一切究竟代表着什麼。她不敢承認,自己一直深愛着葉北辰,深愛着……那個殺死了她父母和孩子的仇人。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這個過程當中流了多少眼淚,只記得分別前夜的那一頓燭光晚餐,葉北辰西裝筆挺,英俊瀟灑,而她卻不修邊幅,穿着萌萌噠的居家服。那麼不搭調,就像是她跟葉北辰之間天差地別的出身一樣,可是他們卻偏偏在一起了那麼久……
她還記得自己對他有多麼東西,記得葉北辰曾經那麼想要帶她回京城見家長,他說過想要跟她一輩子在一起……怎麼轉眼之間,一切就全都變成這樣了呢?
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犯了第一個錯誤,一步步將本應該美好的愛情推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最根本的原因在哪裡?如果倒回去,修正了那個錯誤再一切重來,是不是就可以演繹出一個不一樣的結局了?
蘇然淚水長流,卻還是自虐般地不斷假設着。
她委屈,她不甘,她還在……心存幻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