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告訴她, 我愛她。可是用什麼辦法來說明，這是個問題。
楊蓉從成人儀式回來後就心不在焉的，雪歡和她說話她也總是左耳進右耳出, 根本不知道雪歡在說些什麼。雪歡鬱悶了, 於是把廚房門“砰”得一關, 做菜去了。
楊蓉呆呆地站在廚房門口許久, 呆呆地開門, 走到正在切菜的雪歡面前。
“幹嘛？現在知道理我了？”雪歡握住菜刀和土豆奮戰，隨着土豆在雪歡刀下變成一根根細絲，宣告着雪歡的勝利。
楊蓉深吸了一口氣, 緊張地心噗通噗通直跳，而一張口, 說出的話扭曲得像走調的歌：
“雪歡, 我喜歡你。不, 我愛你。”
雪歡專心地低頭把土豆絲統統攏進碗裡，這才擡頭看着楊蓉, 說道：“小蓉，要說話就好好說。你剛纔氣若游絲的尖細聲音誰聽得懂呀。你剛纔說什麼？我沒聽清楚。”
楊蓉被雪歡一打擊，好不容易聚集起來的勇氣通通飛走了，剛下定的決心也集體不知所蹤，她垂頭, 對着土豆絲狠狠瞪眼。
算了……還是找一個好點兒的時機再表白吧……據她瞭解, 從沒有人是在廚房表白的, 而且這一點也不符合她楊蓉大小姐的美學嘛！嗯, 還是再等等好了！
這一等, 就等到了睡覺。
將近晚上十點了，雪歡喜歡看的肥皂劇也告一段落了。雪歡哼着歌從沙發上站起, 伸了伸已經僵硬的胳膊，轉了轉已經石化的脖子，四處摸索着想找個杯子接點水。
飲水機在客廳另外一頭，雪歡端着杯子像個遊魂般飄過去的同時，無意間撇到楊蓉房間的門沒關，而楊蓉坐在牀上，嘴裡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自言自語些什麼。
雪歡覺得奇怪，就推開門，問道：“小蓉，你在幹嘛？怎麼那麼晚了都不睡啊？明天還要上學呢，難得沒有作業，還不抓緊這難得的時間睡覺，發什麼呆呀？”
楊蓉這邊想告白方案想得認真，根本就沒注意到雪歡已經悄無聲息地進了房間，冷不防一出聲，楊蓉嚇得渾身一抖，從牀上彈起來，經過自家臀部的有力反擊之後，又跌坐回牀上。她看着雪歡，有點埋怨道：“我說雪歡啊，你怎麼走路都沒聲的？像個幽靈一樣地飄來飄去，大晚上的嚇死人！”
雪歡往楊蓉旁邊一坐，盯着她的眼睛仔細看，臉也越湊越近。
“幹、幹嘛？”楊蓉聲音有點發虛，雪歡這樣靠上來，她會剋制不住想吻上去啊。房間裡雖然燈光昏暗了點，但雪歡的嘴脣，雪歡的眼睛看上去還是一樣的有吸引力。
有問題。
雪歡這樣說着，總算是離楊蓉遠了點，楊蓉鼓譟如雷的心跳也稍微平靜了點。
“喂，小蓉，我剛纔看見你一個人不知道在嘀咕些什麼，看上去很傷腦筋的樣子。不如和我說說，我幫你出謀劃策啊？”雪歡一派“我是知心大姐姐啊哈哈”的模樣，看起來……很不值得信任，滿眼閃動的都是好奇和興奮的光芒。
唉，我就是在爲你的事情煩惱，可是我怎麼能對你說啊！
楊蓉放棄似的從側面抱住雪歡的肩膀，眼睛不敢看她。
“吶，雪歡，我想告訴你一件事，希望你聽了以後不要慌，更不要討厭我，疏遠我，好不好？”
“這要看看是什麼事嘍。”雪歡自認爲幽默地回答了一句，卻感覺到楊蓉抱着她的手瞬間收緊，她連忙將手附上楊蓉的手，輕輕拍拍，安慰道：“我亂說的，不管什麼事情，我也不會討厭你，不會疏遠你，好不好？你放心告訴我好了。”
“雪歡……”楊蓉慢吞吞地叫出雪歡的名字，而後就遲遲不開口，雪歡也不催她，安靜地等着，拉着楊蓉的手也一直都沒有放開。
“雪歡，我不喜歡你和許老師在一起。”楊蓉的聲音很輕很輕，但卻清晰地傳入了雪歡的耳朵裡。
雪歡一呆，想也不想就問出口：“爲什麼呀？”
“我喜歡……”楊蓉的聲音越來越小，雪歡就只能聽到“我喜歡”這三個字，爲了表示疑問，雪歡小聲地“啊”了一聲。而楊蓉卻以爲雪歡全聽見了，沒有聽出雪歡的語氣，而是把這種疑問當成了驚訝。她紅着臉把雪歡從牀上拉起來領到臥房門口，說了句“希望你好好考慮，不要把這個當成玩笑”後，不等雪歡會話就把雪歡推出了房間，然後把門關上，落鎖。
終於還是表白了。對她說了“我喜歡你”。
楊蓉撲向自己的牀，用臉蹭上牀單。
呵呵，看雪歡剛纔呆呆的表情好可愛。她應該還是被嚇到了吧？也許還需要一段時間來接受，不過沒關係，她可以等，等到這人給她答案。即使是拒絕……在答案揭曉之前，就還是要懷有希望，不是嗎。
站在楊蓉房門外的雪歡確實是呆呆的，不過不是因爲被嚇到，而是因爲根本連楊蓉說的“喜歡”都沒有搞清楚。
既然沒聽清楚，那雪歡就作出了自己的猜測。對自己說，聽了以後不要慌，不要討厭她，那該是比較嚴重的事情吧？
我喜歡……莫非，後面那個沒聽清楚的賓語是，“他”？
第二天楊蓉刻意起了個大早，天還沒亮就從被窩裡一骨碌爬起，把耳朵貼在客房門上聽聽，嗯，沒有動靜，那是還沒有起牀。
挽起袖子，進廚房。
雪歡打着呵欠出房間時，望見桌上已經擺上了早點，驚訝的表情不異於見了田螺姑娘。
楊蓉已經吃完了自己的那份，正在門口穿鞋準備出門。雪歡眼神朦朧地看着楊蓉，和往常一樣說了句“早安”。
嗯，這沒睡醒的眼神，還有迷糊的語氣都和平時沒什麼區別嘛。這是不是說明，自己可能還是會有機會？楊蓉邊繫着鞋帶，邊樂呵呵地想着。
“小蓉，今天怎麼起得那麼早，還把早飯給做了呀？”對早晨起來，還未刷牙洗臉清醒過來的雪歡來說，早餐還沒什麼概念。煎蛋和麪包對她來說，無非就是白色和黃色而已。而且，她目不轉睛盯着早餐問楊蓉話的場景，怎麼看怎麼詭異。
“嗯，今天想早點去雪歡。”楊蓉背起書包打開門，在出門前小聲說了句，“昨天我說的話，希望在今天放學以後能給我答案。你……是同意還是不同意。”
但顯然，雪歡還是沒有能明白過來楊蓉的意思。同意還是不同意？同意什麼？同意不和許老師在一起？同意把許老師讓給她？
雪歡的腦袋裡充滿了問號。
吃過早餐，是照例打掃屋子。雪歡拖出吸塵器，接上電源打開開關，沿着地板的縫隙一點點地移動過去。進到楊蓉的房間裡，雪歡從書桌下把椅子拉出來，貓下腰把吸塵器推進書桌下面吸出灰塵。
站起來的時候一不小心撞到了書桌，而就是那麼一撞，摞得高高的一疊教參和筆記本掉在了地上。雪歡鬱悶地關掉了吸塵器地開關，蹲下身來撿。
最上面的筆記本因爲掉落而翻了開來，雪歡去撿的時候正好瞥見上面的一行字。
Love＆Hate XXH。
這個XXH看來就是小蓉喜歡的人了。雪歡努力地想着，認識的人中有沒有一個人的名字縮寫是XXH。腦海中猛然掠過了一個名字，雪歡心中浮現出一個答案來。
原來，小蓉真的喜歡許老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