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揚起酷酷的俊臉時,奕輕城臉上已經綻放出了一種溫和的光芒。就好像黑夜與白天的區別,變的速度之快,讓涼夏匪夷所思。
她不由的想起了第一次見到他的模樣,心裡顫巍巍的。或許他習慣了一個人隱藏情緒,畢竟受過傷的人都會本能的自我保護。
什麼時候才能在他身上看到充滿幻想與幸福的光芒呢?
“你的設計肯定不會差,有空拿回來我看看吧。再不煮麪就等着吃夜宵了,我都快餓死了。”
奕輕城說完就起身走去了廚房,涼夏伸出的雙臂僵在空中。咬着自己的脣,她不由自主嘆了口氣。
她等了一會都不見男人過來叫她,只好穿着他的襯衣走了過去。她記得哪本書上提到過,會做飯的男人能吸引所有女人,那是一種家的味道。
不同於在辦公室裡的嚴謹果斷,卸去了總裁的名頭,其實他也是個居家的好男人。喜歡清靜,喜歡書法,若是在古代,他大約和納蘭性德差不多,是個淡泊名利的才子。
兩人說了些白天發生的事情,涼夏偷懶把碗留給他洗,她現在在家習慣穿他的襯衣了,洗完澡也是直接穿着他的衣服就出來。
奕輕城把玩着她的梳子,見到她微微一笑。等她坐下了,他修長如玉的手指拿着精緻的檀木雕花篦梳,開始打理她的柔軟黑髮。
沒有外人的時候,他收去了所有的冷漠,動作輕柔舒緩,比任何一個髮型師都精細溫柔。
涼夏很少梳髮,總習慣讓黑髮像流雲一樣散開。他也極少會給她梳頭,但她知道他很愛她的一頭長髮,也很喜歡爲她梳頭,只是他很少這樣做而已。
所以每次他爲她梳頭,對她來說都是一種很奢華的享受。記憶會跑到很小的時候,某個明星拍的一條廣告。
男的爲女朋友洗頭髮,溫熱的水從她黑髮上澆過,然後打出來一排字幕:相守一世。
“想什麼呢?”奕輕城拍拍她的臉,他的手指像溫柔的月光靜靜地在她的黑髮中穿梭,指肚觸及她的頭皮時會引來一陣舒服的酥麻。
“靖靖約我一起創辦自己的品牌,就是工作室。其實我也很早就有這個想法,只是心裡沒底。”
涼夏抓住他的手,一臉期待的問:“大叔,你給我點意見吧。”
他另一隻手的手指如同輕巧的飛燕,在她黑髮中穿行。奕輕城蹲下來,鏡子裡照射出兩人精緻的臉,他淺淺一笑,道:“想做什麼就去做,不要有顧慮。”
“真的啊,你也贊同就好了。再不瘋狂,我就老了,你說的對,不要猶豫什麼。”
涼夏點點頭,連眉毛都在笑,“大叔幫我做個髮型吧,梳個辮子也行。”
奕輕城想了想,手指靈巧的將她的頭髮分開,不多時就梳了一個髮髻。雖然沒有專業的髮型師那麼精巧,但可愛的樣子如同一隻翩翩起飛的燕子,俏麗活潑。
“你手好巧啊,感覺我年輕了十歲。”她咯咯的笑起來,“明天我頂着這個髮型去上班,獨一無二的,肯定會引來其他人的效仿。”
“是挺年輕的,看着像初中生。”他對自己的作品也很滿意,親了親她的臉,“走,練字去,你那手字再不練快拿不出手了。”說着拉住她的手走出臥室。
涼夏垂着頭,手裡握着徽州狼毫,伏在書桌上認真的寫着。奕輕城時而皺眉,時而搖頭,他不得不承認,練字這回事,確實需要天賦。
他給她找的是陶淵明的詩集,一開始她還能堅持每天寫一點。但只要他一練字,對比下她的字簡直不忍直視,久而久之乾脆就不練了。
涼夏的頸項柔和地輕屈,有着天鵝一樣柔美的曲線。她背部緊繃,彷彿監考老師站在她身後。挺翹的鼻尖,盈盈水眸,花瓣一樣的嘴脣認真地輕抿。
筆下有一撇沒勾好,她緊張的擡頭看看,有點怕他罵。
“這裡少了一筆,成錯別字了。”奕輕城又好氣又好笑的敲敲桌子,“讓你好好練吧,偏要偷懶。女孩子能寫一手好字,比穿什麼名牌都有氣質。”
“我不是那塊料嘛,”涼夏撅着嘴,“那個溯離是不是寫字很好?”
她脫口而出,壓根沒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想收回去已經來不及了。
小心翼翼的望着他原本蘊着笑意的黑亮眼眸,倏地轉暗轉深,一股寒冷的威儀自他周身散發出來,觀之另人膽寒。
“她寫的確實不錯,美國華人不多,能寫好漢字的鳳毛麟角。”奕輕城聲音很輕很柔,好聽的如同黃昏中流過溪澗的清泉。
聽不出一絲異樣,一絲怒氣,不過她這麼久了多少知道些他的脾氣,當他口氣越柔時,他的心情就越差。
“大叔,我想喝水。”涼夏輕輕的放下筆,“我們明天再練好不好。”
奕輕城伸出手指輕輕滑過她柔滑的側臉,感受着手指下的輕軟溫度。
“把這一頁的寫完,明天開始可不能偷懶了。”
“哦,可是靖靖約了我去談設計的事情,我可能不回來吃晚飯。”她側頭看他一眼,天真的一笑,繼續練字。
那一笑根本不設防,卻像石子一樣擊開他的心湖,引起心旌盪漾。他微微傾身,將一串吻留在她的側頰上,輕輕地啃咬着,留連難去。
涼夏笑起來總讓人覺得很舒服,跟晴天裡的春風吹來一樣,暖暖的,一笑入人心。
“大叔,別鬧。”她並不推拒,只是偏了偏頭,那溫淡的脣又追過去。“我的字……越寫越難看了……”
薄的快沒有的脣瓣輕輕吸吮着柔嫩的肌膚,半晌,他才擡起黑眸,“別找藉口,繼續。”
“真的啊,你鬍子扎的我好癢。”
奕輕城一聽,故意把早上才刮過鬍子的下巴在她肩膀上磨蹭了幾下,引得她咯咯的笑。
“你們打算做什麼品牌?”
“婚紗,私人定製的那種。大叔,原來靖靖和百里梟不是兄妹,她早就知道了,一直期盼着能嫁給他。”
涼夏停頓了下,垂下臉兒繼續寫字,不過心裡跟壓着石頭一樣,重的喘不過氣來。
奕輕城脣角一勾,眼眸又靜靜地注在她沉靜的臉上。小丫頭醉翁之意不在酒,這是悄悄暗示他呢。
她的小手依舊在忙着,很認真。他伸手去撥過她的小臉兒,將脣湊過去。輕輕吸住她的嘴脣,鬆開來,又輕吮下去,那麼溫柔而纏綿。
“大叔……”
奕輕城側過頭,黑曜石般閃亮的眸子像充滿磁性的吸鐵石,引她沉溺在裡面。
“叫我的名字。”
“輕……城……”
他的脣又低俯下來,含住她如花的脣瓣。“真乖,好姑娘。”
手中的毛筆掉落在地,將一灘飽滿的烏墨濺在乾淨的地上。室內的溫度暴漲,就連外面的月兒都羞的躲到了雲層裡,不忍心打攪這對情侶的恩愛。
涼夏最後怎麼回臥室的都不記得了,她彷彿坐上了小船,在海里載浮載沉,累的兩腿虛脫。
城市的另一端,也在上演着男歡女愛的戲碼。沈楚白望着身下千嬌百媚的女人,腦子裡卻清晰的閃過另一個女人的臉。
他記得涼夏站在雨裡,看上去孤單又可憐。他們的車從她身邊擦過,是那麼的傲慢那麼的無禮。
而他竟然會覺得內心無比譴責,再看身下的奕柔柔,精緻嫵媚的妝容即使是在最熱烈的時候,都不曾有過一絲的不得體。
“楚白,是公司裡有煩心的事情嗎?”她察覺到男人的心不在焉,光滑的腿纏在他的腰,“你說出來,也許我能幫你解憂。”
“不是,可能太累了。你知道訂婚要做的事情比較多,睡吧。”他將用過的杜蕾斯丟到了垃圾桶裡,疲憊的仰躺在牀上。
“我們這麼久了,年齡也到了,楚白,”奕柔柔再度趴到他身上,白皙的手指在他胸口划着。
“咱們要個孩子吧,我再過幾年就成高齡產婦了,你爸媽也希望早點抱孫子。”
他一僵,眼神閃爍着,“我沒想過那麼早要孩子。你不是很熱愛拍戲嗎,事業做的那麼好,有了孩子會影響你發展。”
“那是從前,你看現在的明星,生完孩子以後身價翻了三倍的都有。如今的親子秀節目多,三線明星靠着孩子大紅大紫的一抓一大把。
楚白,我從前爲了救涼夏身體受過傷,宮寒比較難要孩子,早點做準備我才安心。萬一有哪裡不好,也能早點對症下藥。”
奕柔柔邊說邊觀察他的反應,沈楚白顯然沒意識到她會抓住這件事不放,有點不耐煩。
“今年公司的幾個項目都不順利,我的事業回國後停滯不前,沒心思要孩子。
柔柔,我懂你的擔憂,不過咱們年輕,晚個兩三年要也不是問題。以後再說,你明天要去拍廣告,早點睡。”
奕柔柔委屈的眼角含着淚花,小媳婦般乖巧的從他身上下來,動作輕柔的翻個身,背對着他。一會,傳來了低低的啜泣聲。
在國外的時候,她提到孩子的事情沈楚白都是順其自然,沒有像現在這麼排斥。怎麼眼看着要塵埃落定了,他卻有了別的心思呢。
眼看着好不容易到手的男人一顆真心似乎要跳出去,她一直苦心經營的假面終於徹底破碎。
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