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夏迷迷糊糊的醒來,視線接觸到一片空白,她還以爲自己死了。
“醒了就好,你發高燒,我去靈犀園找你的時候,真的把我嚇死了。”
她順着聲音望過去,秦時一臉擔憂的看着她。
“這是哪裡?”涼夏啞着聲音問道。
“醫院,我掛了電話想想還是覺得不對,特意開車再回去找你。我應該向你道歉的,你昏睡的時候奕輕城打電話過來,我想故意嚇唬嚇唬他,就把你手機關了。
後來我打電話給你,聽着聲音不對,我想可能他誤解了,就趕緊過去想當面說清楚。”
秦時緊張的握緊了手,“我很抱歉,是我處理的不好。”
他着實嚇到了,敲門敲了大半天,本來以爲沒人的,都想走了。涼夏開門時披頭散髮的,眼睛紅腫,小臉有些漲紅,嘴微張着。
還沒有來得及說些什麼,一下子就暈了過去。
秦時是醫生,一眼瞧出她病的不輕,嘴脣蒼白色,身上的衣服還是溼的。
火急火燎的趕到了醫院,好不容易幫她把熱度褪去,護士善意的提醒他,溼掉的衣服不換了會加重病情。
等到幾個護士幫着拾掇好了,天色大暗,他這才覺得飢腸轆轆。忙的時候不覺得,停下來了,才知道餓。
“沒關係,不是你的錯。”涼夏苦笑,是她高估了自己。她緊緊咬住脣,脣角有一絲乾涸的血痕,嘴裡涌入一股甜腥的滋味。
她的身體因爲劇烈的咳嗽而弓起來,秦時上去拍拍她的背,她搖搖頭,示意沒事。
視線在病房裡環顧了一圈,涼夏失望的收回了目光,奕輕城還在怪她吧。她病了,送她來醫院的卻是引起這場誤會的秦時。
在他奪門而去的那一刻,她真的是心如刀絞。爲什麼不就那樣死去呢,爲什麼還要醒過來?她緊緊閉上眼,喉嚨卻不由她的意志,輕輕咳嗽着。
就在這時,門輕輕地打開了。護士帶進來一股冷空氣,好奇的望了望涼夏。
“院長,有您的電話。”
“這麼晚了誰打到醫院來?”
“是您的母親,她說您的手機打不通,有重要的事情找您。”
秦時不悅的推了推眼鏡,“知道了,我會給她回電話的。”他走到窗口用手機撥打了號碼,涼夏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聽到幾句尋常的問候。
“媽,你這是一意孤行,我姐不會答應的。”
“爲什麼一定要錦上添花呢,秦家的地位,已經夠龐大了。樹大招風的道理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幫不了,更勸不了,以後別打到醫院來,把護士都嚇懵了。”
涼夏聽他的口氣逐漸不耐煩起來,最後語氣生硬的吵了幾句,急急忙忙掛了電話。
她將臉撇向一邊,嘴裡仍不斷髮出咳嗽聲,她的嘴脣已經又有新鮮的血流出來。
秦時葎走過來,擡起她的下巴,黑眸裡閃過一絲心疼。他用紙巾小心翼翼的把血跡擦了,“我倒杯水給你喝,高燒把你身體裡的水分都帶走了。”
“好,謝謝。”
涼夏雪白的小臉皺成一團,小嘴裡發出痛苦的咳嗽聲。
等她喝完了,秦時再度輕輕擦拭着她沾着血痕的蒼白脣瓣。
“你不是問過我,奕家的一個長輩有心要和我家聯姻嗎。”
他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孟春語確實想和我家聯姻,但我媽屬意的,不是她的兒子。她看上的,是另一個姓奕的。”
涼夏仰躺在大牀上,閉着眼像是已經睡着了。秦時用冷毛巾擦她的手心和額頭,幫助她快點退燒。
他的手溫柔地梳理着她的長髮,再摸下她的額頭。“不怎麼燙了,
我也好安心。你發燒到了四十一度,大傷元氣啊。”
“你媽媽,想找奕輕城做女婿嗎?”她忽然睜開了眼睛,抓住他的手腕,“爲什麼特意告訴我這些?”
“在更早一些的時候,就是奕輕城剛回國那段時間,我媽就動這個腦子了。”秦時也很無奈,“你懂得,像我們這樣的家庭,婚姻從沒有自己做主的時候。
我媽要我來打通人脈,畢竟想和奕家強強聯手的,大有人在。”
“是嗎,現在呢,你的目的達到了嗎?”涼夏冷冷的問。
“你不用這樣充滿了敵意,我沒有傷害你的意思。”他眼神清明正視她,“可是,不管你願不願意承認,奕輕城娶個名當戶對的妻子,這是自然規律。
他不可能真的放棄家產,奕氏是他母親一手創立的,有一天奕啓東過世了,他必須要承擔起家族的責任。
而且,”他頓了頓,遲疑的說道:“你也沒有權利,不讓他結婚生子。暫時性的,他也許不在乎要孩子,可時間久了呢,那是一輩子的事情。”
涼夏可憐的黑眸靜靜地看着他,柔軟的小手緊緊抓着他的手指。
“謝謝你的忠告,可惜,太遲了。”她垂下眼,兩顆淚珠滑下眼瞼,她啞着嗓子,“我已經深陷地獄,還不願意上來,一切都太遲了。
就算奕輕城真的娶了你的姐姐,我也不會離開他。”
“時間可以讓一個女人慢慢愛上男人,但時間卻很難讓男人慢慢愛上女人。因爲男女之間的愛情週期是不一樣的。
女人的愛情可以通過陪伴、累積而越來越多,可男人的愛情卻會隨着時間而慢慢減少。男女相處,愛的濃其實沒用,愛的久纔是好。
所以說,愛到濃烈就是盡頭,愛如親人才是永恆。”
秦時見說不動她,也不去強求,等她點滴掛完了就讓她休息。
“你的手機我帶過來了,不過沒什麼反應,是不是摔壞了。”
“可能的,等我空了再去買吧,反正也沒人找。”她疲倦的閉上眼,“謝謝你,秦時。”
睡了一夜燒是退了,但涼夏感覺她的全身都疼痛着,像已經散了架。
一整夜的折騰,她根本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可她不想待在醫院裡。
奕輕城又是一晚上沒找到她人,回去了他會怎麼樣?冷着一張臉,墨眸陰鬱,還是再度發怒呢?
秦時從另外一張病牀上爬起來,對着她打個招呼。
“你沒回去?”涼夏詫異的問。
“是啊,不放心你一個人待着。”挑了挑眉,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
“雖然我們醫院是整個菁城最好的,但我還是想等你確定沒事了才能安心上班,不然我要一輩子良心不安了。”
涼夏頭重腳輕,一站起來忍不住要倒。秦時走過去抱起了她,女人在他懷裡輕的像一隻瓷娃娃。
“我可以自己走。”
“我送你回去,再和奕輕城解釋一下。”
“你的到來,只會把事情惡化,秦時,你姐姐很幸運。”涼夏虛弱的笑笑,“她有這麼上心的弟弟,是前輩子修來的福氣。”
秦時臉色一僵,抱着她的手突然就收緊了,全身僵硬。眼中閃過不爲人知的情緒,他把她抱進了浴室。
“你洗漱下,我一會送你。”
涼夏搞不清他爲什麼又和上次一樣,出現那樣的表情。他似乎提到了姐姐,就會心情大變。可是,不應該啊,他特意過來調查奕輕城,不就是希望給姐姐找個如意郎君嗎?
手碰到冷水時她瑟縮了一下,不過緊緊抿着的脣顯示出她性格中倔強一面。
她根本不像她外表一樣柔弱,她像是沙漠裡的仙人掌,在惡劣的環境下照樣開出嬌嫩的花朵來。骨子裡有股韌性,這也是她吸引人的地方。
秦時看着她,小小的臉上有着一股傲人的倔強。他修長乾淨的手指不時撫着她的長髮,溫柔的動作讓她頭皮發麻。幽深的黑眸長久地停在她的臉上,幾乎一動都不動。
涼夏的身體有一些顫抖,對他的突然親暱趕到了深深的恐懼。也許她該收回之前的話,他並不是表面上看着那麼溫和。
哪怕他的動作比奕輕城還溫柔,仍然讓她懼怕萬分。
秦時吩咐員工買來了早餐,又讓服裝店的人鬆來了乾淨的衣服。涼夏吃完後身上恢復了些體力,謝絕了換衣服的好意。
車平穩的在公路上行駛,他的家境那麼深厚,卻只開了一輛奧迪A6。這是他和宮望予本質上的區別,一個深沉內斂,一個囂張跋扈。秦時在倒車鏡裡一直窺視着涼夏,她失神的望着窗外,不知道想什麼。
纔到門口,他就看見奕輕城雙手插袋倚靠在那裡,冷眼旁觀。
涼夏惴惴不安的下去,經過他時,奕輕城忽然拉住了她。扳過她的小臉,輕薄冰冷的脣湊上去。
她下意識地偏頭,但腦後的大手迅速按住了她。脣貼在她的耳朵上,一股輕軟的熱流傳到她的全身。
可是男人卻沒有吻她,他低沉性感的聲音比平日更加真切。柔軟薄荷一樣的脣瓣輕輕翕動,“對不起。”
涼夏驚愕的擡頭,她還以爲自己聽錯了。任他在霸道地宣告道歉之後,柔軟的脣瓣在她細巧的耳朵上落下一吻。
“秦公子好空閒,果然是樹大好乘涼,有了秦家的庇佑,不用擔心前途。”奕輕城淡淡地看他一眼。
“客氣了,我只是來拜訪未來的姐夫。”秦時見到他們之間的互動,眼神暗了暗。
“順便再圍着我的女朋友打轉,是嗎?”
奕輕城這句話引來不同的反應,涼夏是驚喜交加,秦時是饒有興致。
“你女朋友?”他故作疑問的“咦”了一聲,“不是吧,我怎麼記得,她是你的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