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輕城坐下來和她對視,眼神如冰,“你隻身去查爲什麼事先沒和我講?是你信不過我的辦事能力,還是覺得我爲人信不過。”
涼夏一窒,不敢看他的眼睛,囁嚅着道:“我原想通過自己的努力還原當年的真相,不是不信你。”
她起來去抽屜裡拿出了一個袋子,“裡面全是我查到的關於周順昌的資料,給你。”
“我曉得你顧慮什麼,丫頭,我從來不會覺得你丟了我的臉。如果你自己都覺得低人一等,怎麼去面對外界的質疑。
我更不會把你看成包袱,就算是,也是我心甘情願的。外人的質疑聲,對你真的那麼重要?”
奕輕城嘆口氣,“幸好今天沒遇上什麼危險,若是周順昌狗急跳牆,你怎麼鬥得過他。”
“我有開手機攝像頭啊,他所作的一切我都會拍下來。”涼夏自知做的魯莽,見他不生氣了,就開始撒嬌起來。
“哼,他要是佔了上風,你拍下來又能怎樣。”奕輕城推開她,“我看你還是沒長記性。”
“好啦好啦,我以後再不敢了。逼我去也沒那個膽子了,大叔,你自己也得小心啊。”
她心裡跟塞了鉛一樣沉重,“總覺得有人快了我們一步,剛找到姓周的,立刻就斷了這條線索。”
“對手在暗,他們要行動起來確實比我們快。”他把資料收了起來,安慰道:“別悶悶不樂了,餘兵遠那裡倒是有了新的發現。
我查到他曾有一大筆錢入股過某個夜總會,以他的收入根本不可能有那麼多的錢。只是那家店後來經營不善倒了,他的錢打了水漂,纔會過的那麼淒涼。”
涼夏詫異的擡起頭,“你是說,他不是一開始就這麼落魄?”
“對,那筆錢的來歷很值得推敲。可惜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又不在人世,查起來非常的困難。”
事情變得撲朔迷離起來,奕輕城第二天帶着羅峰再次去了案發現場。那兒已經被封鎖了起來,只能在外面看看。
“你在這兒守着,我進去看看。”
“總裁,還是我去吧,”羅峰不放心。
“不用,你留意下週圍的情況,我很快出來。”
他在附近轉了一圈,看到歲數較長的也會上去問問,但這些人猶如驚弓之鳥,聽到周順昌的名字就嚇的躲了起來。
這也難怪,鄰里鄰居的,突然攤上命案,多少都會害怕。他把範圍擴大再次繞了一圈,依舊一無所獲。
正當他灰心的打算離開之時,兩個穿着背心短褲的男人從弄堂裡鑽出來,看方向好像是朝着周順昌的屋子走去。
奕輕城不動聲色跟了上去,果然,那兩個人見到被查封的房子似乎很驚訝,猶豫着想進去看個究竟。
“你們和周順昌很熟?”
“你……”兩人互看看,“你是誰啊?”
“我是他的債主,他欠了我很多錢。”奕輕城邊說邊觀察他們的表情,“不過很可惜,我的錢收不回來了,他死了。”
“不可能!!”其中一個跳了起來,“你開什麼玩笑,就他那個爛賭鬼,爛命一條,怎麼可能會死!”
“不信你們可以問周圍的鄰居,怎麼,他也欠了你們的錢?”
“當然,他賭錢能不欠嗎!死了,怎麼可能,不會的……”
另外一個見奕輕城儀表不凡談吐斯文,對他起了戒心,拉着喋喋不休的同伴快速離去。這兩人的樣子實在過於驚訝,他立即給羅峰打了電話,要他跟上去。
發生了命案,沈楚白自然也聽李宴樂說了。他本想下了班去找涼夏安慰幾句,范文芳一個電話過來,他不得已只好提前下班了。
“媽,這麼急叫我回來幹什麼?”
“我看你最近忙的腳不沾地,怕你吃不消,特意叫你回來早點休息。”
她瞥了眼兒子爲難的神色,寬慰道:“放心,柔柔被蔻芝接回去了,你安心吃飯。”
沈楚白長長的吁了一口氣,整個人放鬆了下來,扯了扯領帶。
“伊諾早上來了電話,蘇羽的傷恢復的很好,如果一切順利,在過年的時候她會回來。”
“那就好。”
范文芳見他興致缺缺不願意多談的態度,也不勉強。挺興旺的一個家,
現在只剩下她一個人在強顏歡笑。
也虧得她生性堅忍,又生在一家都爲官的家庭,所以處理起事情十分老練。
雖然心裡難過,但是她畢竟還是理性的。所謂薑還是老的辣,心疼媳婦和孫子是一方面,但是兒子沒事那是比什麼都強。
媳婦而已,娶誰不是娶。自打和奕柔柔定下了婚事,沈家就沒有消停過。反過來看奕涼夏,混的風生水起,聽說奕輕城的原氣逐漸在恢復,假以時日擴大規模不是問題。
“我特意叫人在印尼帶回來的燕窩,燉了很長時間。你去墊墊飢,離開飯還有一會呢。”
沈楚白搖搖頭,摸了摸臉,“我不餓,媽你別忙活了,有時間好好休息。”
“我知道你難受,你看看,這纔多長時間,你都已經瘦了整整一圈。我知道你最想要的就是一個完整的家,孩子沒了這件事對你的打擊也實在大了點。不過已經發生了,看開點。”
他點了點頭,端起碗喝了一口。但是燕窩進了嘴裡,雖然美味卻總覺得食不下咽。
“爸呢?”
“在樓上休息呢,他最近血壓高,不太好勞累。柔柔過幾天要複查,你陪着去吧。”
沈楚白舀了幾下湯水,頹廢的把碗再次放了下來。
“媽,柔柔不論是生理還是心理都沒能完全康復,時不時的犯起病來也會歇斯底里。我公司還有許多的事情要忙,回來面對她……
對我而言是一種不小的精神折磨,能撐到現在,已算不易。不是我不願意,她的性子變了不少,我也無奈。”
范文芳知道自己兒子溫文懂禮,但是聽到他左右爲難不免覺得有些心酸。大兒子從小到大一直順風順水的,從來沒讓自己和丈夫操過心。
原本以爲他能順順利利的繼承家業把沈家管理的井井有條,娶了奕柔柔後錦上添花。
卻沒想到,一個人的福氣還是有限的,前面用的快些下後面就沒得用了。
楚白一直是她的驕傲,長得好,性格好能力又強,簡直就完美得不能再完美。一圈朋友當中哪個不羨慕她,有兒有女老公聽話。
一個女人期盼的東西,她全部都有了,卻不曾想,人到中年了命的坎反而多了。好像一夜之間,曾經令人羨慕的一切,成了空歡喜。
但好在,沈家的權勢沒有受到波及,生個孩子而已,真想要的話也不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唉,女人遭遇了這樣的事情,心情不好在所難免。也不用過度傷心,你們還年輕。現在的手段又多,國內不行就國外唄。柔柔她,真的就……一點希望都沒了?”
沈楚白煩躁的往後面一躺,鬱悶的說:“除非有奇蹟。”
嘴角勾起一個溫柔的笑,范文芳揮手讓傭人把碗端了下去,“叫廚房準備開飯。”
不明白爲什麼自己母親又毫不避諱的再次提起這件事,他心中一悶,鬱郁的擡起了頭。
“既然成了定局,也不是壞事。吃飯吧,吃飽了纔有力氣想別的事情,楚白啊,”
她伸手愛憐的摸了摸兒子的頭,“不管你在外面的風頭有多麼的大,對我來說兒子就是兒子,在我面前永遠都是需要父母呵護的孩子。”
“媽,我……”他心裡一酸,一瞬間眼眶有些紅了。
“你要什麼,我知道。柔柔的身體恢復的挺好,我看不用多久她就會張羅着去奕桐赫的公司繼續做明星。她做她的,你想要孩子,她不能生咱找別人生。”
見兒子眼神悽楚,范文芳的心裡也是不好受,忍不住勾住他的頸子輕拍他的背。
沈楚白宛如五雷轟頂,自個兒媽說的輕巧,原本也是意欲安慰的一句話。上次提他只以爲是氣話,沒想到她是當真的!
他拿在手裡的領帶都差點丟了出去,“媽,這可不像你平時說的話,你不是看不上奕涼夏嗎?”
“不是看不上,奕家的千金,外界只知道奕柔柔一個。奕涼夏就像灰姑娘,抹了灰塵的珍珠,擦乾淨了綻放的光芒,不比任何珠寶差。”
沈楚白皺起了眉,帶着質疑的目光看向她。
“您該不會不知道,她是奕輕城的人吧。”
“是又如何,講白了,豪門裡有點不爲人知的事情也不稀奇。他們的關係,不可能放到桌面上去。
奕輕城有意和秦家聯姻,早晚的事情,那個奕涼夏再有本事,也只能做一輩子的地下情人。”
見兒子一臉驚愕,范文芳不動聲色的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而後優雅的用餐巾紙拭了拭脣。
“你也不用裝了,那點心思我會猜不到嗎。像咱們這樣的人家,在過去有一兩個姨太太那是很正常的事。
就算是到了現在,香港那裡的大戶人家,多的是七房姨太太爭寵的。只要奕涼夏肯爲你生育,本分點跟着你,我也不會虧待她。
奕柔柔麼,她識大體我也不會委屈她。”
一句話,令沈楚白閉了嘴。不得不說他是心動的,竟然是找不到一句話來反駁。
連自己母親都默認了他的想法,話說到這個份上了,就好像一個小偷在超市偷了東西,非但不會被抓,還會鼓勵他繼續偷一樣。